滕刚站在A城快乐玩具城前，手机就响了。玩具城老板姚快乐打来的电话。他说：怎么样，你看？
滕刚说：我刚到，还在看。
姚快乐说：开业半年，不知咋了，生意一直清淡，明天是圣诞节，你给我策划一下。
滕刚面对玩具城。仿古城堡的结构。他的目光凝聚在墙体半中腰悬挂着的一个人，正在清洗外墙。墙体像悬崖，那个人很渺小。
姚快乐继续说：你看，时间这么紧，要筹备什么？
滕刚只是听手机里的话，他觉得那个墙上的点，不但源源地吸收他的目光，而且，滕刚的身体似乎在化为碎屑，向那个黑点飞过去。他知道自己有恐高症，好像他悬在半空中。甚至，他听到那个黑点发出了歌声--哼着一支民歌。他说：你准备一套圣诞老人的服装。
姚快乐说：这够了？
滕刚渐渐从那个黑点脱离出来，说：哦，还要在A城早报刊登一个广告，报眼位置。
姚快乐说：怎么写？
滕刚说：圣诞老人自天而降，向A城的小朋友赠送圣诞礼物，快乐的惊喜！当然，前两百名小朋友可以得到圣诞礼物。
姚快乐说：我派人马上去早报落实版面。
滕刚说：哦，外墙清洁工一天劳务费多少？
姚快乐说：五十元。
滕刚说：明天给他一百元。
姚快乐说：好哇！
滕刚合上已发热的手机。第二天早晨，滕刚起床的时候，太阳已升起，到了陌生的地方，他容易失眠。姚快乐起来陪他用早点。早报报眼已显赫地打出了广告。姚快乐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圣诞老人真会白天而降？
滕刚说：天机不可泄，我担心玩具城挤不下拥来的顾客。
姚快乐说：没问题。
半下午，玩具城已拥满了人，都是爸爸妈妈或爷爷奶奶或外公外婆陪着小孩，变魔术一样出现了。玩具城面前交通高峰期，似乎全城的出租车、私家车、自行车都驶向玩具城。中了魔了，姚快乐说。
玩具城前边的停车场人头攒动。保安人员出面维持秩序，调度了各种车辆的停放。街灯陆续亮了。红、蓝的灯打在玩具城的外墙墙体上，灯光创造出一个神秘的童话的效果。一片脑袋，像是大海里落水求生那样仰着脸。灯光使得夜空一派辉煌。光亮扩出了玩具城的虚幻规模。
传出一声音，老人的慈祥的声音，声音在高处回响：小朋友们，我从很远很远的地方特地赶到A城，我是圣诞老人，我特别喜欢A城的小朋友。
众人寻觅声音的发源，仿佛声音来自整个夜空。大家安静下来，等待着圣诞老人出现。
圣诞老人的声音：我带来了圣诞礼物，希望A城的小朋友圣诞快乐。
大人们已抱起孩子，甚至，孩子骑在大人的肩头。小孩挥舞着手。
这当儿，站在人群边缘的滕刚拨了手机说：好，下来。
一个身影闯出楼顶的灯光，缓缓地下来，像是腾云驾雾那样，在楼体的半中腰，稍停片刻。孩子们欢呼起来，喊：圣诞爷爷飞来了。
很快，圣诞老人降至地面，他说：都有，都有，孩子们。
圣诞老人的身上，像有一个礼物的魔袋，一个一个玲珑的小玩具，落在小树苗一般的小手里。
滕刚已贴近圣诞老人。他看见圣诞老人那双眼，似乎走神儿。那目光，越过无数只小手，无数张小脸，寻找着什么。接着，圣诞老人开始向人群外边走，可是，围着他的人群不断在增加，他挪不动脚。玩具城前边三车道的街路已站满了人。
滕刚注意到一个小孩，由一个三十开外的妇女牵着。小孩冲着这边，喊：爸爸，爸爸。小孩举着手，过不来，圣诞老人突不过去。滕刚看出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已经有两个警察冒出来，圣诞老人的胳膊，分别由警察抓着。警察喊：让开，让开。
滕刚知道糟了，他拨了手机，根本通不成话。姚快乐挤进来，向警察求情。警察说：扰乱了交通秩序，还说什么？
滕刚和姚快乐陪同圣诞老人，坐上车。靠到一个僻静的街道。警察说：不调开圣诞老人，这片街道就会出事。
姚快乐只顾求情讨饶，甘愿受罚。他表示：不管圣诞老人的事，他是外墙清洁工，我没料到会这么热闹。
过后，A城玩具城生意红火起来。姚快乐对滕刚说：你不愧为超级策划大师，一个点子救了玩具城。
第二天，滕刚证实了自己的判断，圣诞老人果然是想给儿子一份圣诞礼物。他陪着圣诞老人--一个三十出头的打工仔的儿子，去玩具城补选圣诞礼物。
那个小孩看中了一个铅笔盒。滕刚顺手往铅笔盒里装满了彩色笔杆的铅笔，还有散发出香味的橡皮。小孩乐得像获得了宝贝一样，捂在胸前。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芸芸众生，都逃不过一个"利"字。在利益和道德天平的两端，可能早已忽略了孰重孰轻，但他们惟独可以左右或者说让人感动的地方还是最后那一份没有泯灭的良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