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赴一场春的约
文|木鱼书缃
09
最终,我还是没有离开。
在这个诺大的北京,小卡拉曾看着我只身跌入谷底,又是看着我从深渊里慢慢露出头。我不知道小卡拉是在山丘还是谷底,只是我决定,我不要那么轻易离开。
小卡拉知道我不走,讪讪的笑。
我想伸手摸摸曾经挨了一巴掌的小卡拉,可是手停在空中顿住了。小卡拉看着我的模样说,夏心姐,我不是故意要揭你伤疤。
我的伤疤早就结了厚厚的痂。我顺手拍拍她的额头说。
我和小卡拉约法三章,女朋友可以住进来,只是在我面前不能有过分举措。
小卡拉爽快的答应,我看着她的天真的脸苦笑,我在想,小卡拉,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小卡拉开开心心的和女朋友打扫房间,很快,一个阳光澄清的下午,小卡拉带着她有着闪亮短发的女生搬了进来。
夏心姐,这是褚晶。
褚晶,这是我一直跟你说的夏心姐。
我抬眼打量,褚晶剪着齐耳短发,短到露出发迹,左耳耳垂上,闪着三个明晃晃的耳钉,牛仔风衣外套,里面是干净的白T恤。牛仔裤下是一双简单的帆布鞋。
斜背着一个双肩包,一手插着裤兜,另一只手拉着一个银灰色皮箱,眼里,是桀骜不驯。
我朝她点点头,她丝毫没有陌生感的冲我咧嘴笑了笑,一副男人的英气。
你好,夏心。这段时间小卡拉多亏了你照顾。
没有没有,都是她照顾我。
两句寒暄,再多也无话。
晚上,我把自己的房门牢牢上了锁。纵使我接受了小卡拉,我还是要过我的心结。闭上眼睛睁开眼睛都是褚晶和小卡拉的音容笑貌。
打开博客,脑子里再没有多半个字。我看着屏幕闪亮,合上了电脑。一夜反反复复辗转难眠,最后混混睡去。
遥远的大洋彼岸,曲秋泽热着牛奶,早上习惯的打开电脑,盯着银幕的文字和日期,喃喃了一句,咦?没更新。
周末,我还是去了医院,挂了神经科的号。我需要倾诉,并且要保证,这个倾听者要听我讲完所有我想说的话。
秋天是个我爱的季节。即便是这充满病患的医院里,这个小小的咨询室,也是泻满斜斜的阳光,我在咨询室的座椅上,迎着阳光沉沉睡去,又好像一直在做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曲秋泽在那个周末如约而至。
我们不熟,隔了这么多年,没有过多交集,只是上次他帮了不少忙,再怎么说,我得请他吃顿饭。
时隔数年,没有过多开场白,相视一笑,便都把岁月抛开了几万公里,对着彼此开怀。
我庆幸青春这东西,只消一个线,就把岁月全然勾起,仿佛一切都不曾远去。
曲秋泽穿着宽大的风衣,双肩包斜跨在身后,阳光带笑颜。
多年后我还曾想起这个场景,只是那一天,我没有那么多话,大都是在听他讲着自己的这几年。
我唯一庆幸的是,他没有像我问起秦沐。
你今天还有其他计划吗?
没有。
跟我去趟安德医院吧。曲秋泽喝着咖啡,问我。
你是说,安德心理咨询中心?我脑海里一闪。
恩。曲秋泽咕噜一口把咖啡全部喝完。我站起身跟在他身后。
左老,是我在美国导师的师兄。曲秋泽看着我半迟疑的脸,解释说,我这次主要是拜访他的。
左医生是个很亲切的人呢。我说着,带他到附近租车。
曲秋泽突然扭头看我说,夏心姑娘,你这减肥也得悠着点儿,过了。
我噗嗤笑了,心里想,这两天因为出差加上小卡拉的事情,休息的不好。我顺势问他。
老曲,你见过真同性恋吗?
曲秋泽听到我的问题愣了两秒,瞄了一眼我的脸说,你们这些新媒体,难道又要做相关专题?
没有没有,就是我问问。
他若有所思,然后说,你不适合聊这个话题。
一辆出租车在我们面前停下,他突然转头跟我说,我还是自己去吧,也许我晚上就不回市区了,你明天还有工作,改天再聚。
其实他的提议倒是正合我意。没等我开口,他拉开车门,扬长而去。
我站在街口,看着他逐渐消失在车流里,长长舒了口气。我想,为什么我不适合聊关于同性恋的话题呢?
手机滴滴想起,又是母亲。自从从深圳回到北京,我已经快有两年没有回家了。我的伤痛不能和她提起。对于父母来说,儿女的伤痛,便是他们人生最大的不幸。我只能等我的伤痊愈,才能有勇气直面她们的慈爱关怀,现在还不行,因为我怕我一看见他们就会宣泄而出。
母亲说,什么工作那么忙?秦沐和你上次还说要买房子,到底婚期定了没?
我看着长长的街道,落黄的秋叶,人满为患的京城,特别想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