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秋泽拉着我的手走了很久都没有说话,越走越快,我终于跟不上他的节奏,我停下来,甩开他。
“你说的室友的妈妈,是怎么回事?”
“夏心,你其实最开始就该叫我一起来的。”曲秋泽声音有些急促。
我没有看他,也没有回应,我在心里嘲笑自己,终究是高估了自己,可是曲秋泽,我在心里说,还好,你来拯救我。
曲秋泽看着我的模样,又拉住我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
我们就这样默默走了两条街,没有目的地。
我不知道曲秋泽在想什么,只是在这场漫无目的的绕行里,我把自己的位置又拉平。
“小卡拉的母亲病了,最近在总医院住院,刚刚确诊。可能是治不好的病。”
“你说小卡拉?”我惊鄂的抬头。“难怪她最近不怎么回来,话也很少说。”
“她最近和褚晶怎么样?还和谐?”
“她和褚晶很少见面,感觉,像是要分开。”我说着,在记忆里搜罗她们最近的场景。
曲秋泽是从左落落那里要来了关于小卡拉母亲的住院信息。
我们穿梭总医院的住院大楼,挤过行人和各类穿着病号服和护士服的人流,来到呼吸科。
曲秋泽告诉我是七号床。我推门,看见一位头发花白者闭眼躺在床上,眼角皱纹细碎,嘴唇薄凉紧闭,眉目淡然,脸色灰黄,手上还挂着点滴。
听见我们推门的声音,老者微睁开眼。
“卡拉,你来啦。”
“阿姨您好,我们是卡拉的朋友。”曲秋泽应到。
“听说您病了,我们来看看您。”我把床头柜上的东西收拾了一番,曲秋泽把买来的水果放上去。
“哦,你是她同屋的室友吧,卡拉常说你们——在北京的事情。”老者言谈里明显呼吸上气不接下气,我和曲秋泽制止了她再讲话,看了看住院储备的物品,看起来用的着却没有准备的,曲秋泽去附近买来补足。
我给卡拉的母亲削完水果,塞了一些钱在果盘下。
我想,卡拉可能是去打工了。
曲秋泽和我看看时间,告辞离开。
我在心里开始责怪褚晶了。小卡拉的母亲陷于此境地,她怎么可以如此任性,她难道不明白,现在小卡拉面临的是什么吗?
我倒想找褚晶谈谈了。
“你可以帮卡拉母亲,但是她和褚晶之间的事情你最好不要多管。”曲秋泽看着一直在沉思状的我,像是猜透了什么。
21
那天晚上,卡拉和褚晶都没有回来。
其实那天,小卡拉和褚晶约在外面谈话。是小卡拉约的褚晶。
“褚晶,我们其实都错了,还是分开吧。”小卡拉说着,看着褚晶的眼睛。
褚晶没有说话,自顾仰头呼噜一口喝着啤酒。她看着小卡拉的白皙的脸,竟然没有一丝留恋和忧伤。
“错了?只是错了,总得有理由?这算什么理由?”褚晶明晃晃的耳钉亮晶晶的光刺到小卡拉的眼睛里。
“唉,我们不是孩子了,我跟你不一样,不能这样玩了。”小卡拉声音惨谈。
“你说玩儿,你跟我不一样?!!!”褚晶明显被这个点激怒。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其实这么漂亮,就该是有一份女孩子模样,我们都要跟男人恋爱结婚。这样才是正常的,以前我们小,现在我明白了,我希望褚晶你也明白,我们之前的感情是不对的,而且……”
“你闭嘴!!”没等小卡拉说完,褚晶一个巴掌下去,小卡拉豆大的眼泪顺着红肿的脸颊而下。
周围的人看着两个美丽的女子,一定是以为他们某个男人而大动干戈吧!
褚晶看着小卡拉,后悔了,一下子瘫软的坐在靠椅上,一杯又一杯的喝着啤酒。
小卡拉一直不在说话,她看着褚晶快要醉倒,结了帐,拉她出去打车,出租车来了,褚晶不走,突然抱着小卡拉放声哭泣,最后跪在卡拉面前祈求。
那个时候,褚晶对着街灯,看着卡拉的脸,明暗交际,心隔千里。
卡拉打电话给我,然后最终径自离开,没有回头。
我看到褚晶的时候,她只是冷静的坐在街角,眉眼依旧。
“你不用管我,夏心。你其实早就看不起我和小卡拉,只是,现在她和你一样看不起我。”褚晶说话特别冷静。
可她终究是醉了,等她迷糊要倒在街头的时候,我把她拽上了出租车。尽管出租车师傅一脸嫌弃,并且不住的说,现在的孩子们,太不爱惜自己。可他出于我们都是女孩子,还是送我们回家了。
我不晓得褚晶和卡拉曾经有多爱,但作为一个曾被爱所伤的人来说,我却懂得褚晶的酸涩。
小卡拉打电话给我,我说告诉她楮晶一切安好,又睡过去了。
小卡拉没有再问褚晶的好坏,只是跟我说:“谢谢你夏心姐,昨天是你和曲医生来了吧。”
“小卡拉,你其实不用自己一个人全盘承担,你还有我们……”我不知道我该说具体的哪一类事情,只是想告诉她,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我握着电话,听不到任何回音,只是感觉到,小卡拉应该是站在病房外的灯火中,股股的流着无声的泪。
褚晶第二天醒来,特别清醒,眼睛通红。她打开背包,收拾自己的行李。
我站在她和卡拉的门外,看着她的模样,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说真的,我不能预知发生了什么,也不完全清楚曾经发生了什么。
“你知道小卡拉的母亲病了吗?”
褚晶径自低头,把衣服折好,塞进背包,再拿出一件,折好,再放进背包,最后,她把背里的东西全部都倒在了地上。
“夏心,你出去!”褚晶通红的眼更红了。
我不再作声,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最终,我只听到褚晶离开的关门声,“砰”一声,仿佛这个声响和这扇门从此把她和小卡拉的那份过往相隔两端,无所谓相欠,也无所谓流连忘返。
褚晶离开,我没有担心。
第一,我知道她经济条件好。
第二,我知道她实际骨子里是个男人。
北京的街头再冷,我也知道,褚晶不会露宿街头。
小卡拉晚上都是住在医院里,我有时候如果下班早,也会像卡拉以前一样,煲个汤,给她们送到医院去,只是,小卡拉再也没有时间像以前一样看冗长的电视剧,音容笑貌里,似乎成熟了不少。
我有些心痛,为什么成长都是疼痛的呢?
小卡拉经济上已经捉襟见肘,治疗和住院的花销已经让她和母亲仅有的积蓄所剩无几,销售代理推荐的进口药她已经完全吃不消。
不过好在,治疗效果不错。所以,病情一稳定,小卡拉的母亲就吵着出院了。不过,尽管我再三劝说,小卡拉还是没有选择回到我们合租的地方。
是的,她和母亲选择了一个阴暗的地下室,她要腾出更多的钱来给母亲吃药。
卡拉来收拾东西,我看不出她对于褚晶的伤怀,或许,对于她来讲,目前唯一可以想可以做的,就是努力赚钱,让母亲在她的世界里多呆一天。
看着曲秋泽把卡拉的行李拎出去,我终究还是忍不住满是悲伤。这个和我朝夕相处近两年的孩子,曾经青春年少,我无数次羡慕她一脸的胶原蛋白,我无数次像个孩子一样被她抚慰。
“谢谢你,小卡拉。”我抱住小卡拉说:“有事打电话给我,我会常去看你和妈妈的。”
“夏心姐,都在北京,不算离伤。”小卡拉轻轻抱了抱我算是安慰。
坐在搬家公司的车里,望着窗外树枝斑驳,天空如蒙了一层薄薄的雾,掩埋了我们的沉默和忧伤。
穿过小巷,到了小卡拉和母亲的新出租屋,推门进去,除了小卡拉的母亲卧在床上,还见到一个有着明媚阳光的漂亮女人,她微卷的头发披在身后,散发着淡淡的茉莉香。
听到人来,她转身对着我们笑,弯弯的眼睛带着爽朗的味道。
“左师兄?”我楞着听到这个可人儿嘴里叫出的话,把目光投向曲秋泽。
“落落,你也来了。”曲秋泽放下小卡拉的行李说。
“夏心姐,这是我的朋友,左医生。”小卡拉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显然避讳母亲知道左落落的真实身份是她的心理医生。
“落落,这是夏心。”曲秋泽接过小卡拉的话说。
我在大脑里回旋了两秒,终于匹配上,那天曲秋泽跟我说卡拉母亲的事情的时候,是提到过卡拉在他师妹那里做咨询。
“左医生,你好。”
“叫我落落吧?夏心姐。”
左落落调皮的看了一眼曲秋泽,不知道为什么,我却突然下意识的挽住曲秋泽的手臂。
从来都是曲秋泽主动拉我的手,我没有注意到,这一举措,让他眉眼上挑,嘴角上扬,眼神里藏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