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二伯,每个人都想把跪在父亲遗体前的陶文渊拉起来,可是他们都没能做到。跪着,文渊觉得他就应该这样跪着。父亲辛劳了一辈子,为了这个家,他省吃俭用,劳心劳力。在那是的农村,一个人一辈子可以建起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都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了。而父亲短短的一生却盖起了两套房子,这是他的荣耀,但也是压弯他脊梁的大山。陶文渊无法忘记,当父亲第二次建起房子的时候,由于极度的贫穷,一向爱面子的父亲总是躲在家里吃饭,因为饭菜实在太差了,他跟本不好意思让别人看见。
父亲现在应该享受一下生活的,儿女都大了,他应该享受儿女带给他的幸福快乐。然而,父亲就这样走了,这么匆匆的离开了,离开的时候他的儿女竟没有一个人在他身边。
文渊醒来的时候是躺在床上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被人搬到床上的。母亲,是的,母亲就坐在他的床边,借着微弱的灯光,文渊看到了母亲的脸,忧伤的,无助的脸,眼睛已经红肿,往日乌黑发亮的头发也失去了光泽,乱蓬蓬的搭在头上。母亲也看到文渊睁开了眼睛,“渊,饿了没有,吃点东西好不好?一天都没吃了。”母亲用微弱的声音问文渊。“不想吃,现在几点了,大姐回来没有?”“大姐回来了,现在睡了。”“妈,那你也早点去睡吧!我没事的”“那你也再好好睡一下吧,现在都12点了”“好,我知道,妈,你去睡吧”妈妈帮文渊压了压被子,便无力的起身走回自己的房间了。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文渊像木头一样在堂哥的带领下,做着一个儿子在父亲的葬礼中该做的一切事情。
农村,传统的丧葬习俗仍然在现代社会里沿袭,除去厚重的棺木变成了小而精致的骨灰盒之外,其他的一切都是几百年沿袭下来的传统形式:纸扎的花花绿绿的灵屋,那是亡者在另一个世界的家,老道人没完没了的吟唱,那是为亡者的祈祷。孝子着孝服乞讨百家米,那是为了亡者在另一个世界丰衣足食……琐碎,而繁杂。文渊在做这一切一切的时候,是麻木的,麻木,并非不耐烦,也并不是不孝。只是文渊觉得父亲走得太匆忙,他是应该在这个世界里享受儿孙绕膝的幸福的。
父亲的后事足足忙了四天,第四天下午的时候,多数亲戚都走了。第五天,二伯父也要回到城里的家了。回家之前二伯父拉着文渊的手说了好一阵话。二伯父本是个没有多少文化不善言谈的人,他的一生也是多灾多难的。二伯父只反复的说:“自己要多注意身体,要学会照顾妈妈,要懂事。”简短的话语透露出二伯父对文渊深深的情感。
两个姐姐几天之后也走了,她们要去工作。文渊知道,为了操办父亲的后事,她们已经几乎花光了自己所有的钱,她们必须为了生活而再次远离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