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伟在刘志豪办公室里，向他汇报说：“我完全赞成你关于省老龄办体制改革的意见。我讲点题外话，仅供你参考。一是老龄体制改革，是全国的难点，牵一发而动全身。省老龄办由省民政厅独立出来，成为省政府直管的议事协调机构的正厅级单位，下边地、市、县、乡镇，五级都要改革，牵扯诸如编制、财力、人力等方方面面，老龄体制改革，全国咱是第一家，稍一不慎，影响安定团结，你是********中下届进中央政治局最有希望的一位，所以大家对李国强提出的改革方案，都持慎重怀疑的态度！”
刘志豪道：“过去都喊老龄工作重要，真正办起来就变为次要了，甚至有些地方光喊口号了！现在不行了，火烧屁股了，咱们省是老龄人口大省，全省60岁以上老年人已达1300多万啊！先于全国五年，迎来了人口“老龄化”，目前老龄问题成堆，更别说10多年以后，咱们省“三人行，必有一老”了！老龄问题不解决，谈何发展！老龄体制不解决，怎么应对严峻的“老龄化”和老龄工作？这是摆在我们面前活生生的现实问题，我们是躲不过去的，我们为什么视而不见，闻而不闻呢？！”
“我们要看看中央有关老龄工作的动态……”
“党的十七大对老龄工作有明确要求，党和政府已制定了老龄工作的方针政策，就要靠我们地方的同志结合本地实际，创造性地贯彻执行！我们还要等什么，等中央领导同志来给我们抓具体工作吗？”
“我的意思是……”
“你的意见我明白！”刘志豪道，“‘老龄化’问题回避不了，你绕不过去！即使你现在绕过去了，到头来还是无路可走，再走回头路，代价就大了，就惨了！何况，我省千万个老年人睁大期待的眼睛，希望我们解决他们面临的诸如养老等急不可缓的问题！”
“是啊！”
“家家有老人，人人都会老，这不是个虚无缥缈的枯燥口号，”刘志豪感慨道，“人生如梦，一觉醒来，我们发现自己已成为老年人了！等到我们退休了，再想为老年人办点事，后悔已晚矣！等到我们退休了，回顾自己工作的时候，感觉自己在位时没有亏待老年人，我们会有所慰藉的！”
省纪委调查组的办公室里，调查组正与赵子江谈话。
调查组长：“赵主任，刚才跟你介绍了省委对杨思源群体上访事件非常重视，专门成立了调查组，对这次上访事件展开调查，这次上访在社会上造成了极坏的影响。请协助我们搞好调查。”
赵子江道：“我一定积极配合……”
调查组长说：“你知道，对于领导干部的提拔和任用，省委、省政府都是严格遵守《领导干部任用条例》，经过反复考察、认真研究之后才决定的，这次‘为官请命’的上访可谓兴师动众，记者的报道中提到人员也来自各个行业，说是探望老领导，其实目的很明显，是对李国强同志的任命表示不满，是向省委示威，这在我们东苏省还是第一次，虽然现在事情已经平息，但我们认为远没这么简单，所以这次调查组的目的就是查清真相，我们的原则是实事求是，有一是一，有二是二。特别是当事方要真实反映事实……”
“是的，这我知道，”赵子江道，“我首先声明，坚决拥护省委关于李国强同志调任省老龄办主任的决定。对于李国强同志，我从新闻媒体上多少有些了解，他是从基层一步一个脚印地苦干起来的。李国强同志在他的‘就职演说’中明确表示：老龄工作是个大舞台，同样可以干出波澜壮阔的事业来。至于杨思源他们为李国强鸣冤叫屈这件事，我也不能理解……”
调查员插话道：“不能理解什么？”
赵子江说：“也许我对李国强同志的了解还不够深入，但他的确对工作认真负责，听说上访之后，他立即赶回来，几句话就把那些人劝走了……”
调查员问：“你是说他们对李国强惟命是从？”
赵子江顿了顿说：“至少他们对李国强怀有深厚感情，至于他们是自愿上访还是有人指使，我不能妄下结论。”
调查员逼问道：“你也认为有人指使？”
“这一点不能排除……当然，我们也不能妄加猜测……”赵子江道，“国强同志自从来到老龄办，一心扑在工作上，下基层，搞调研，订政策……在这之前，他还跟我们商谈过，要进行老龄办体制改革，并去省委刘书记那里为优待百岁老人要钱……”
调查组长又说：“你刚才给我们提供了一些信息或可能，不过，我们倒是听说另外有人唆使……”
赵子江问道：“谁？”
“还不能确认，”调查组长说，“所以想找你来，多了解一些情况，希望你能够提供一些新的线索！”
赵子江说：“我和李国强同志认识就是他调来老龄办，之前从没接触过，通过这段时间的配合，我个人对他的工作态度和能力深表敬佩。至于别的……”
调查组长问：“上访时你接触过什么人没有？”
赵子江看了看调查组长，顿了一下说：“是的，杨思源曾经到过我办公室。”
调查组长盯着他道：“他去干吗？”
“是我请他过去的……”赵子江说，“当时我看人太多，还打着旗号，我怕造成什么后果，就把他叫过去了解情况。他们是专为李国强同志的任命问题上访的，我就劝他们有问题可以反映，但以这种方式反映不仅问题得不到解决，还会使问题扩大，况且这样一闹也会给李国强同志带来不好的影响，大概做了半小时的工作，他还是没听进去，还是决意要去省委上访，我就赶紧让刘建超处长打电话给李国强，让他赶紧回来处置……”
调查组长说：“好的，还有什么情况？”
赵子江摇了摇头：“没了，我所了解的就是这些。”
调查组长说：“我们改日再说。”
赵子江茫然地走出调查组办公室。
晚上，张玉伟回到家，见木共月在家，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木共月诉苦道：“姓李的将我这个月的工资扣了，这不是让我丢人现眼！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你能不能识点时务？”张玉伟生气地说，“李国强正要进行体制改革，搞不好将你改掉！”
“你这个分管省长不点头，他姓李的敢折腾？”
“你这嘴向来没有把门儿的。没有人支持他他敢改革吗？”
木共月可怜兮兮地说：“你堂堂一个省长就制止不了他，我只好坐以待毙了！”
“环山县杨思源组织人上访，为李国强鸣冤叫屈，打抱不平，省里正在组织调查，你想想还有什么事可折腾一下的？”
木共月抓耳挠腮地想了想说：“你批给他钱没有？”
“算你聪明！”
“最近老龄办办公设施焕然一新，是环山县那个夕阳红建筑公司头子杨思源捐献了百万元！”
“是啊！”
“毛主席说过，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这里肯定有猫腻，不然凭什么捐给他百万元！”木共月凑近张玉伟，压低声音说，“咱写封人民来信给刘志豪！”
张玉伟装腔作势地说：“可不要乱来哟！”
“姐夫，本人并非是鲁莽之人！”木共月笑着说，“不然怎么利用你的关系与影响做生意啊，玩他下面调上来的李国强，好比掐死一个小飞虫！”
“你千万别粗心大意，李国强可不是一个弱智官僚！”
“你这么害怕李国强，内中必有隐情！”
张玉伟气哼哼地说：“不该问的就别问……”
清晨的阳光洒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几只海鸥在海面上来回翻飞，呈现出一片和谐，安谧。
一阵嘈杂声传来，只见建华集团门口围了一群人，看余天亮和周天礼拉扯在一起。
周天礼想要挣脱，不耐烦地说：“你拉我干什么？”
余天亮揪住他不放：“合同是你周天礼签的，你不会忘了吧？现在你儿子周成又想征用，这地是你们家的？想卖就卖，想收就收？”
周天礼说：“我早退休了……”
“你还想抵赖？”
“抵什么赖？”周天礼说，“签是签了，你按合同交村里钱了吗？”
余天亮一瞪眼道：“交了，难道让你贪污了？”
“我贪污？”周天礼分辩道，“村里都有账呢，你就第一年交了300，后来找你催要几次你都没交，这都几年了？我都退休了，你都没再交一分，还说是你的地……”
“我不一直在跑房产开发手续吗？”
“你可真能跑，一跑就是八年，抗战都胜利了，你手续还没跑来！土地闲置土地法是有规定的！”
余天亮拿着合同书，在他眼前晃了晃，说：“这上面白纸黑字，反正地是我的，30年的合同，谁也别打它的主意！”
“咱先不谈按土地法对闲置土地的处理，就算你是30年的合同，这两头一掐，也就20年，房子是70年的产权，你开发的房子，那50年找谁要去？这不明摆着骗人嘛！”
听到吵闹声，建华集团董事长周成从办公楼里走出来，说：“天亮叔，你们这是干什么？”
余天亮生气地说：“干什么？你心里还不清楚？我那300亩地怎么回事？”
周成道：“你们先别吵吵。这事村里还在研究，我想定好之后，专门找您汇报，正好您来了，咱们还是去办公室谈吧。”
余天亮说：“就在这儿，大家都在，也好让大家评评理……”
“好，您也别这么大火气，听我跟您说，上次省老龄办李国强主任来调研，发现咱们敬老院已经不能再用了，建议我们建设一座老年公寓，省里每年拨1000万元支持建老年公寓。我们本想在原来的敬老院重建新的，但李主任的建议让我茅塞顿开，后来村委会开会决定建一座现代化的老年公寓，我们请了设计院的专家来规划，可是原来的敬老院场地太小，远远不能满足现代化老年公寓的要求，所以就想到您承包的这300亩荒地了……”
余天亮吃惊地看着他，问道：“要这么大的公寓做什么？哪有这么多老头儿老太太？”
“老年公寓跟敬老院完全是两个概念，敬老院是公益性的，公寓是收费的……”
这时，旁边一个老人疑惑地问：“还收费？我没钱怎么办？”
“这早就替您想到了，咱们村的老人实行集**养，公寓建成后，你们就可以直接入住了……”周成道
老人惊喜地叫道：“那好啊！”
余天亮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好个屁！建好了还不知把你扔哪儿去呢！现在说的好听，到时候你连那个破屋子都没得住！”
“天亮叔别这么早下结论！我们要建就建一流的老年公寓，就要配置最好的设施。让来这里的老年人比待在家里都好，”周成接着说道，“我也去外地考察过几次，人家外地建老年公寓起步早，有的还能通过老年公寓搞项目呢。省老龄办李主任建议我们建老年公寓，我就觉得人家站得高，看得远，现在大都是独生子女，以后有两对、三对、甚至是四对老人，怎么养活？还不是得住老年公寓？李主任说这是个大趋势，他还要以我们为典型，在全省铺开呢……”
余天亮疑问道：“什么典型？还不是拿钱搞什么面子工程？”
“这可不是什么面子工程，你看咱村里的敬老院都人满为患了，外边人拿钱还进不来呢，直接受益的将是咱们村里的老人，难道你以后就不老？”
余天亮哼了一声：“我……老也不住什么公寓，我有家，有儿女！不稀罕！”
另一老头儿讥讽道：“余亮不把你撵出来才怪呢！”
围观的人都大笑不止。
余天亮气愤道：“就你多嘴！”
“话是这么说，怕到老了，就由不得你了，”周天礼顿了一下，说，“再说，你也要给儿女时间做工作啊！”
周成接着说道：“老年公寓建成后不光是咱们村的老人，还有别的村的，咱们这里的风景这么美，环境这么好，肯定城里人争先恐后要来这里安享晚年呢。”
“我知道了，你们这是通过老年公寓赚钱呢！”余天亮幡然醒悟道。
刚才说话的老头儿又说：“是啊，你们这是搞生财之道！”
一群人随即跟着起哄。
“我们不要！”
“不要！”
“大家听我说，”周成解释说，“这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还得广泛征求村民的意见，最终的决定权还在村民……”
余天亮不屑一顾地说：“那还不是形式？反正合同在我手里，我说了算，不给我个说法，我就去上访！”
周成说：“请您放心，我们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那好！我等着……”
人群渐渐散去，余天亮来到村口，一群人围着他。他给每人一张50元的钞票。
刚才插嘴的老头儿接过钱说：“老余，以后有啥事再叫上我！”
余天亮骂了一句，又说：“还叫你？叫你去啥事办不瞎？就刚才你还替周成叫好！给你钱算便宜你了，按合同，你还得倒找我钱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