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风很快从混乱中反应过来，控制住女子乱抓的双手，抽身而退。满脸是血的男人沮丧的爬了起来，骂骂咧咧的往身后的巷子里跑了进去，丢下女子一人哭哭闹闹。
这他吗叫什么事？范风感觉十分窝囊。
程前拉住范风，离开了人群，快步往僻静处走去。旁观的各路人等，这时候才一哄而上，安慰哭成一团的女子，还有几个好事者不知出于何种目的，打电话报了警。程前看见有人报警，脚下的步伐迈的更快了：“快走，几分钟条子就能杀到，换个地方再聊！”
两个人连走带跑地来到了一处街心花园，和海边相比，这里显得异常安静。来这里的人们大多是来此乘凉谈心的，男男女女搂在一起腻歪，让人见怪不怪，人群中还不乏很多亚洲身影。好像全世界的人到了美国，在不自觉中都变得开放了，别的方面不敢说，性方面是绝对与国际接了轨的。
范风也慢慢放松了下来，这时才感觉到自己的拳头有些火辣辣的生疼，由于用力过猛，导致手上表皮擦伤，皮下组织渗出血来。他舔了舔伤口，自言自语道：“唾液有杀菌功效。”
“还饿不？刚才你这也算剧烈运动一番，需要买点什么吗？”程前说着说着自己笑出声了。
“这是小阵仗。当年上学的时候，和老六吴可我们四个被别的学校的混混打了埋伏，真够卑鄙的，足足十几个人。”范风把烟揉碎了，用烟叶均匀的洒在伤口上：“上去也是一场混战，最后不知怎么的，连滚带爬杀出了包围圈。我们还好，老毛挨得最惨，就数他个大，面目狰狞，被当成首犯和主力，四五个人揪着他就没松开过，这顿揍啊！不过，他也不算冤枉，他也的确算是我们的主攻选手。”
范风笑着说完，程前全程笑着听完。
“后来有没有一雪前耻？起码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吧？”范风的往事勾起了程前的求知欲。
“原本是打算休整几天就开展反攻来着，谁知那面不知谁得了消息，找了个我们学校的高年级混混大哥做了调解，估计对方也是怂了，怕我们背后也这么阴他们一下，就这样，挨了一顿打，换来十几个酒肉朋友。至今老毛想起这事，总觉得自己跟广岛核弹受害者一样憋屈——这孩子苦菜花儿啊。”
范风越说越起劲，吐沫星子四溅，像是单口相声，不需要捧哏的，也不需要观众，自己说出来自己听，隔三差五的忆往昔峥嵘岁月总能带给他莫大的满足。起码咱当年也是从尸横遍野中走出来的，对付个把西班牙人真不算什么。
“走吧，时间差不多了，明天一早还要去看房子，记得明天老时间过来接我。”范风伸个懒腰，怕了怕屁股上的土，或者压根就没什么土，但童年养成的习惯还真是不好改变。
就在二人即将道别的时候，人群中乱了一阵，程前用余光扫了一下：“卧槽，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还有完没完了！”
原来那个鼻子被打骨折的倒倒霉西班牙人又卷土而来，看的出来他确实耿耿于怀，脸上贴着胶布，看起来有些滑稽。与刚才的遭遇战不同的是，这次明显是有备而来——六七个彪形壮汉已经直扑过来！这场面可一点也不滑稽！范风也发现了情况不对，脑袋“嗡”的一下，瞬间腿肚子有点转筋，拉起程前再一次开始亡命天涯，这一下狐起兔落十分利索，搞的那几个西班牙人也楞了：本来还打算下个战书最后通牒什么的，搞的正式一些，可只一个照面，对面已经撒丫子了！
今天出门前一定没看黄历！谈事情在家也可以谈，吃哪门子小龙虾啊！范风心里那个后悔就甭提了。
看战争剧总看到这样的场景：当官的招兵永远不要新兵，美名其曰：老兵容易形成战斗力。都是一人一支枪，老兵和新兵的区别为什么这么大？战斗力的具体表现又在哪？其实，所谓战斗力说白了就是战场上的反应能力。论射击精度和耐力，新兵不一定会输给老兵，但反应机敏程度那就差得远了。一阵乱炮轰下来，新兵几乎全傻了，但老兵能在混乱当中寻找掩体，积极组织隐蔽，必要时找机会发起反击，这些都是新兵所不具备的。范风就是那个老兵，程前毫无悬念的扮演了新兵蛋的角色，一个人对事物反应的快慢和学历是没有必然关系的。程前在美国读了七年学校，都比不上范风在国内和一群流氓打滚半年学得多。当程前还在盘算对策之时，范风已经在逃命的路上了，要说接下来范风同志有什么具体计划的话，可能会让你失望了——目前为止他还没有任何计划。
先脱离虎口再说！
几个西班牙人也开始清醒过来，开始分头堵截。范风边跑边回头看，这几个人都是穿着背心长裤，从脖子上的大金链子可以判断，这些人并非善茬，落在他们手里免不了来个玉石俱焚，最次，受一番羞辱是跑不了的。
“程前，别回头看，快跑！这些人都练过！”
范风抽空喊了一嗓子，喊完就后悔了——岔气了！
要知道在急速运动中说话是大忌，何况他还是呐喊状态。肚子疼得像有人在凌迟自己的内脏，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莫不是今天真栽倒鼠辈手里了？
两个人气喘吁吁的慌不择路，一头扎进了右边亮着灯的巷子里，疯狂的敲打着路过的每一扇门，每一扇打开的门对他们而言都是获救的希望。但他们的希望并没有感动上帝，除了门里传来狗叫外，连狗洞都没能打开半个。
程前停下了脚步，蹲在地上抱着头嚎叫到：“没路了！没路了！看看你领的路吧！”
前方是个垃圾中转站，如果开着门或许不会让人这么绝望，但门上横着的铁锁彻底让范风泄了气。
拼了吧，没法了！
范风整了整衣服，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其实他也知道这次是很难逃出生天了，看着蹲着的程前，心想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换做老六或老毛，两个人飚着膀子殊死一拼，说不定还真能杀出去。他用手拢了拢已经被汗打湿的头发，想临走前也能保持自己良好的形象，他可不想到第二天让人发现扶起来时，在造型上给别人以诟病。
即使倒下，也要倒下的从容！
远处西班牙人的脚步声在慢慢逼近，想必他们对这一代的地形相当熟悉，看见对方自投罗网闯进了死路，他们也就慢下来，准备细心围捕到手的猎物。
范风绝望的和程前对视了一眼，想说点遗言什么的，但彼此看着对方，都打消了这个荒诞的念头。有什么可说的？都是待宰的羔羊，谁今天也跑不了！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当你寄希望于什么的时候，它就是和你拧着来，但当你彻底不抱任何希望的时刻，它却又萧然而至。
刚才一路狂奔敲了一溜的门都没开，就在二人准备从容就义的霎那，一扇不起眼的门居然咯咯吱吱的开了！
范风和程前不敢相信自己的听觉，双双投目看去，只见一个睡眼惺忪的年轻姑娘探出了头向外张望着。
这次轮到程前扮演老兵了，他以蹲着的姿势，如同弹簧一般的跳了起来，不由分说的推开姑娘，窜了进去。范风不甘人后，毕竟落后了就要挨打，这绝对是真理。
姑娘吓得刚想大叫，范风一把堵住了对方的嘴，大口喘气的范风这时才瞧见了姑娘的额脸。
“是你？”
范风几乎是用哭腔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