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如此,从大妮拒绝小何载她而选择自己骑车随行,从他们一路骑车来县四中的路上,也不见大妮喊过一声累,还有从大妮拒绝小何的冰棍请客而自己买单递给大家汽水的事,小何觉得大妮,似乎并不需要什么优待和保护。
这女孩子,看上去是有一些羞涩内敛,但骨子里给人的感觉反有点像男孩子,性格有些倔强,自尊自傲,不轻易服输,为人不失机警,只是稍微有一些敏感。小何同学虽然和花大妮同班同学三年,但三年时间里彼此之间也没说上几句话。尤其上初三后,大妮同学成天郁郁寡欢,给人一种不易接近的距离感。
不知不觉已是正午,大妮和另外两名同学,由于对这县四中所在的小镇比较陌生,还不敢四处游逛,再加上吴老师对他们的交代,因此他们并没有在镇上做过多的停留,头顶着正午的大太阳,一出四中的门,就骑着自行车开始往回家的路上赶了。大妮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回到家中,早上没吃早餐就出了门,到现在肚子也有些饿了,但一想到自己还可以继续读书,心里就莫名地感到有一些紧张和激动,还有一丝喜悦。
返回的途中,路程好像一下子缩短了许多,他们自行车骑得飞快,早就把吴老师的话抛之脑后了,唯一的就是在那家卖汽水的小卖铺那里停了一会儿,小何给自行车加了气,又买了三块雪糕,一人一只。
这回大妮没有拒绝,一路上,大妮通过小何和吴家村同学的谈话,知道了这名同学叫吴少锋,是吴老师的本家侄子,这时候大妮才注意到吴少锋同学长得有些矮,皮肤天生黝黑,单眼皮肿眼睛。不过说话和咧嘴笑的时候,倒是露出一排整齐白净的牙齿。
三个同学相互间熟悉一些了,一路上一边骑车一边海阔天空的闲聊着,还彼此都介绍了自己家里还有哪些兄弟姐妹,小何家有一个刚结婚不久的哥哥,另外还有一个不到六岁的妹妹,吴少锋家就只有兄弟两人,只有花大妮家是一个超级大家庭,不算爸妈,她家姐弟一共就有六人,如果还算上二叔家的四个孩子,他们这一辈兄弟姐妹,就足足十个人了。
一路上,大妮的旧自行车链条掉了两回,两个男生主动帮忙给她修好了,还说要把自己的自行车换给大妮骑,不过,大妮都委婉地拒绝了。
不到下午两点钟,大妮就回到家了,一回到家,她就看到双胞胎姐妹正蹲在家门口的一块青石板门槛上,在抓小石子玩,四只小手轮换着一上一下、一丢一抓,玩得正起劲,她喊了她们一声,两小姐妹仰起头瞄了她一眼,说了句:“大姐姐,你回来啦,妈妈给你留了饭菜,在厨房里。”
说完俩孩子又自顾自的玩起来。大妮就跑到厨房,在餐柜里翻找了一遍,发现没有看到吃的东西,又揭开砖灶上前面的大锅盖子,发现锅里放着一个蒸隔片,隔片上有一碗饭,还有一个几样菜合在一起装着的菜碗,用手摸一摸碗,还是温热的。她从锅里把饭和菜端出来,放在在厨房的小桌子边上,又端了一个小板凳,挨着桌子坐下吃了起来。
从大妮上初三开始,因为星期六要补半天课,放学会稍微晚一些,但家里吃中饭的时间会比学校放学时间要早一些,一般情况下,妈妈做好了饭菜,就会专门单独用两个碗装了饭和菜,特地把大妮的饭菜留出来,放在餐柜里或者吃完饭后洗干净的锅里,冬天的时候就放在燃着的蜂窝煤炉子的蒸笼格子里。
后来只要是家里任何一个孩子上学赶不上家里的饭点,妈妈林德青都会用这种方式给孩子留饭菜。要是林德青和花长开外出到地里干活去了,赶不上饭点,大妮和二妮也会用这种方式给爸爸妈妈预留好饭菜。
这时候,最小的花振国常常羡慕地说:“妈妈给姐姐留的饭菜,好吃的菜装了那么多,我们吃饭的时候都没有那多菜,要是我上初三了,还不是要妈妈给我多留菜!”
这时候,妈妈就会笑着说:“等你上初中了,就没人跟你争了抢了,还需要留饭菜,都是你的了!”
花振国摸着脑袋想了想,一想也是的,他在家里最小,等他上初中了,姐姐们都不知道在哪里上学或者工作了,哪里会和他抢饭菜了呢,也不需要单独留饭菜了。
大妮匆匆吃完了饭,将碗筷洗了,又将锅重新洗刷了一遍,收拾好厨房里的东西,就带上厨房门出来了,出门的时候。脑门子一不小心在厨房的门框上撞了一下。
这厨房的门框,是爸爸花长开的杰作,那门框做的只有不到一米六高,后来又加了个门槛,妈妈在厨房做饭的时候,出出进进经常会撞头,林德青说她不知道在那门框上撞过多少回了,直到后来很多年以后才拆了那低矮的厨房重新做了新厨房,就再也没撞头了。许多年以后,每每天气变化,阴雨连绵的日子里,林德青的头就会莫名的疼痛,她坚定地认为这头疼的毛病,都是过去在那万恶的厨房门框上撞了之后,没有及时医治所留下的旧伤甚至是内伤复发所致。
大妮自上了初中,就在蹭蹭蹭地长个子,到初三时,她甚至比妈妈林德青还高一些了,所以进出厨房,如果不弯腰低头的话,一不小心也会撞在那门框上。后来二妮三妮也一不小心就在那门框上撞过脑袋。
大妮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又顺势在脑门上按揉了一下,还好没撞破皮也没起包,就是额头上红了一点。大妮此刻也十分讨厌这高不成低不就的厨房门框,心里恨恨地想:“疼死我了,终有一天,我会把你给拆了扔一边去,重新做一个像样的厨房,做一个高大上的门框。”这样一想,大妮心里舒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