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在慢慢变暗,笑北起身准备告辞,王后随之站了起来,竟表现出一丝不舍:“这就走了?”
“是啊,王后,”笑北礼貌欠身,“已经挺晚的,奶妈会担心我的。”
“哦,是啊。”王后点了点头,转而向峣勋道,“那你送笑北回去吧。”
“知道了,母后。”
“记得早点回来。”王后望着他俩离去的背影喊道。
峣勋和笑北搭乘先前的马车赶回了裕和之家。随着车夫一声喝令,马儿稳稳地停在了宅子门口,此时门口正聚集着一帮人,向着远处离去的一辆马车张望着。
“发生什么事了,金燕婶婶?”笑北下了车,随着众人的目光望去。
“裕和出去办些事情,我们来送送他。”
“是什么大事吗?”笑北接着问。
金燕有些迟疑,看着笑北,竟一时搭上话来,倒是旁边何昌的母亲开口了:“怎么这么问呢,笑北?”
“我看你们这么隆重地在送别,所以……”
“也不是什么大事,”金燕说道,“就是事情比较繁琐,得办得好几天。”
“那我很多天都见不到大叔了?”
“是啊。”
“唔,那好吧。”笑北略显失落地说。
不知何时,峣勋已从车上跳下来,来到她身边,轻声问道:“诶,是那个大叔吗?”
笑北忍俊不禁,笑着点点头斜着眼睛看着他:“你还记得?”
“唉,我怎么能忘呢?”
“笑北,你请客人进来坐坐。”金燕微笑道。
“不了,改天吧。”峣勋谢绝了金燕的好意,看看大伙,又看看笑北,然后礼貌地点了点头,告别走了。
“我们也进去吧。”
“走吧走吧,吃饭去了。”
聚集的众人纷纷散去,只有金燕还站在门口,独自一人,望着马车驶去的方向,忧心忡忡。
“婶婶,你在看什么呢?”笑北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将金燕从沉思中敲醒。
“哦,笑北啊,”金燕转过身,“怎么还不进去呢?”
“婶婶,大叔才走一会儿,你就想他啦?”
金燕听了摇摇头笑了:“我一直都是这样,太依赖他了。”
笑北拿眼瞅了瞅金燕,看到她脸上泛着红晕,忍不住捂嘴偷笑。
“你小丫头还不懂呢,笑什么!”金燕佯装训斥的样子,脸上仍旧笑吟吟。
笑北收敛笑容,搀住金燕的手臂;“婶,其实我来呢是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说吧。”
犹豫了一下,笑北鼓足勇气;“我这两天要出一趟远门。”
“去哪儿?”
“嗯——去桥城。”
“桥城?!”金燕惊呼。
“怎么了,婶?”
金燕没有答话,转头望着裕和离去的方向,笑北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么说,大叔也是去的桥城?”
“是啊,唉,你们这些人,真让人操心。”
“为什么大叔去桥城你这么担心?”
“你去桥城我也担心。”
“为什么呢?”
“告诉我,”金燕双手扶住笑北的双肩,“你去桥城,做什么?”
“我要去找一个人。”
“什么人?”
“我的救命恩人。”
“找他做什么?”
“我要了解一些事情。”
金燕仔细端详着笑北的脸,看着她的眼睛,过了一会儿才说:“有关你的身世?”
“婶——”
“其实我都知道,裕和之家的人都知道。”
笑北一言不发地看着金燕,注视着她的双眸,去桥城的决心更加坚定了。
“说吧,”金燕放开笑北的肩膀,突然松了一口气,“要拜托我做些什么?”
笑北突然惊醒一般,说道:“婶婶,我希望你不要把我出去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包括奶妈。”
“也包括那个王子?”
笑北微微张了张嘴,表现出一丝丝惊讶,迟钝地点了点头。
金燕面露难色:“这两人都不是好糊弄的——”
“所以要拜托你咯,求你了,我一定很快回来的。”笑北生怕被回绝。
金燕郑重地看着她,若有所思许久,犹豫再三,终于点了头。笑北抱她高兴地笑了:“那我回去准备了。”
“你最好再去看看奶妈。”
“我知道。”笑北边跑边说。
准备的行李都很简单,只有几件衣裳还有一些干粮,以及一把匕首。带匕首的目的主要是防身,笑北把它藏在包裹最里面的地方。
第二天早上她早早来到奶妈的房间,发现奶妈已经醒了,正躺在床上。
“奶妈,我进来了?”
“来吧。”
笑北走了进去,心里突然有种酸溜溜的感觉。
“怎么这么早起啊?”
“嗯——睡不着嘛。”她撒了谎,趴在奶妈怀里,“奶妈,我这两天一直在整理房间,都没来得及来看你。”
“那你整理完了没有啊?”
“还没呢,”她有撒了谎,心里很是内疚,“还得——一两天呢。”
“你慢慢整理,不来看我也没事,每天我都能听到你金燕婶婶在讲你,我就满足了。”
“嗯。”笑北一时语塞,鼻尖发酸,她觉得不能再就待了,“奶妈,我还有事要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我知道了,”奶妈无不失望,“你去吧。”
笑北离开奶妈,走了出去,走到门外,关上门之前还偷偷朝里面看了一眼,奶妈正闭目仰头。
她急忙忙提起行李,背在身上,搭乘上金燕事先为她准备好的马车去了桥城。一路上她没有心情欣赏外面的风景,她只知道到了一片安谧宁静的地方,便是桥城了。
“该去哪儿找天问呢?”这是盘踞在笑北脑海里一个挥之不去的问题,她不知道在桥城是否能够找到天问,但是她仍旧愿意搏一搏。
笑北掀开马车的帘子,看到赶车的车夫。车夫脸上长着一颗很大的痣,乍一看有些吓人,不过再多看几眼也不觉得恐怖了,更何况这个车夫一路上一直在哼着一首乡间小曲子,偶尔和其他并排走的车夫唠叨几句,看起来甚是平易近人。
“要不向车夫打听打听情况?”笑北心想着,马上将帘子卷起来,坐到外边去。
“诶,小姑娘怎么不坐进去,这样你要被晒黑的。”车夫和蔼地笑道。
“大叔,我想和你聊聊天。”笑北尽量将声音调整为随意轻松的状态。
“聊天?好啊!”车夫兴致大发,“我每天在这条道上走,很少能遇上几个聊得来的。”
“你说你经常在这道上走,那你肯定很了解这儿的事吧?”笑北试探性地问道。
“当然了,还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呢!”车夫大夸海口。
“那大叔我问你,你知不知道,桥城有个避暑山庄?”
“当然知道,”车夫抹了一把汗,“那个山庄无人不晓啊。姑娘你从外地来的?”
“我从来没有去过桥城,也没听说过。”笑北突然觉得在这位车夫面前自己真是目光短浅。
“那也难怪。不过说起那个山庄,还真有些来头。”车夫一脸神秘地样子,“其实十几年前桥城不止一户避暑山庄,知道为什么只有这个山庄能存活下来吗?”
“不知道。”
“那是因为,”车夫警惕地看看四周,压低声音说,“这山庄的主人和当朝的侯爷有关系,是侯爷扶持起来的,也正是因为这样,国王一家子每天都要给面子来避避暑——前不久国王的小儿子还来过呢。”
“是二王子?”笑北问道,想起峣勋说起过要来桥城。
“是啊,还带着一个姑娘,估计是什么大户人家的闺女。”
“姑娘?”笑北喃喃自语。
“是啊,不过我觉着吧,还是你更讨人喜欢。那姑娘很傲慢的,给他们赶车的是我的兄弟,还被她骂了一通,幸亏那个王子在一旁,不然我那兄弟准得受什么罚。”车夫语气里流露着强烈的不满,笑北不知说什么好。
“对了,”车夫继续说,“你是要去那个山庄吗?”
“不是的,”笑北解释道,“我只是问问。不过——我还想向你打听个人。”
“说吧,我知道的一定都告诉你。”
“桥城有没有一个叫作天问的男人?”
“天问……天问……”车夫反复念叨着,“没听过啊。”
“不会吧?!”笑北惊讶着,更多的是失落,但她仍旧不放弃,“那桥城有没有什么很聪明的人,嗯——可能经常穿着白衣?”
“呵呵,我说啊,这年头聪明人才喜欢穿白衣呢,显得神秘。不过你这么说,还真有。”车夫笑嘻嘻地说,“不过一般人很少见他的,特别是最近几年。”
“是什么人?”笑北迫不及待。
“桥城唯一的一个学堂的先生,已经八十几岁了,那人很聪明的。不过我觉得那应该不是你要找的人,那先生不出门很多年了。”
“我去哪儿可以找到他?”
“去学堂就可以——”话还没说完呢,马儿突然扬起前蹄,猛地停住了,连车夫都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啊?”车夫大声问道。
“前面发生大事了,这儿不让过车了。”
“这可怎么办?”车夫苦恼着,“我可是收了人家钱的,没把人送到目的地怎么行呢!”
“算了,大叔,我自己走过去吧。”笑北说着,跳下了车,没等车夫呼喊,就钻进人群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