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笑北,”先生一幅处事不惊的样子,捊了捊胡须,慢悠悠地说,“这算我们之间的秘密——去吧,你家人来找你了。”
果然,苏穗一回头便看见奶妈正焦急地站在学堂门口,背上背着一个小巧严实的包裹,正在冲她招手。
“去吧,希望我们以后还见得着。”说罢,先生悠悠然地朝学堂后面的小屋子走去,苏穗傻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
“孩子,想什么呢?”普萝奶妈见苏穗一动不动,走上前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姑娘从沉思中惊醒,看了看奶妈,不解地问道:“奶妈,我们去哪儿?”
普萝奶妈将孩子抱了起来,边走边说:“我们现在就离开桥城。”
“那我们去哪儿?”小姑娘搂着奶妈的脖子,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去——麟城。”奶妈看着苏穗,有点犹豫地说着。
“去找那位侯爷吗?”
“不是——”奶妈不知道如何回答,做出这个决定仅仅凭借感觉。
“那怀竹知道吗?运腾知道吗?大胡子大叔呢,他知道我们要走了吗?”
“不,他们都不知道——他们都去南边了,山庄里只有巾戴和尔槐,我是趁没人偷偷跑出来的。”
“那我们为什么要白天走呢?”
“孩子,晚上对我们来说更危险。”
说完这话,普萝奶妈不再说话,抱着苏穗疾步而走,到了一条畅通的大道,道路边停着几辆驴车,车夫们正在攀谈打趣。走在奶妈前面的是一个衣着朴素相貌亲和的女人,也怀抱着孩子,她走到一个脸上长着一颗大黑痣的车夫面前,和车夫交谈了几句便坐上了车,车夫拿着鞭子抽了一下驴子的屁股,驴子微微“哼”了一声,开始健步行走。
“恐怕又是南边的人在逃啊——”一个车夫摇摇头说道,另外几个车夫露出无奈的笑。奶妈走到那个说话的车夫身边,将苏穗的脸转到自己的肩膀上,礼貌地向车夫问道:“师傅,我要去麟城——”
“哦,好,上车吧,十个麟币。”车夫和气地说,仿佛明白了一切似的。待奶妈带着苏穗坐上驴车后,车夫熟练地抽了驴子一下,一路往麟城驶去。就这样,奶妈和苏穗一路颠簸,在逃离的寥寥数人之中,奔向了麟国最繁华的城市。
很快到了麟城,与桥城的寂静与不一样,这儿充满着喧嚣与喜乐,普萝奶妈在一片大宅子前面下了车,付了钱以后抱着苏穗进了门。宅子外观很简朴,一排排窗户整齐美观,木制的外墙木制的屋顶。奶妈抱着苏穗走了进去,迎面走来一个约摸四十岁的妇女,脸红扑扑的,是在厨房待久了之后的结果。
“你是——”那妇女问道。
“我来这儿租房子。”
“哦,行啊,来看看吧。”那妇女热情地邀请奶妈上楼。奶妈带着苏穗上了二楼,房东很礼貌地带着她们看了每个空房间,最终由苏穗决定住在二楼走廊尽头的那间屋子,那间屋子面朝北,正好对着王宫所在地。
“奶妈,你对这个房间满意吗?”苏穗帮奶妈将带来的东西收拾好,坐在床上摇晃着两条腿,奶声奶气地和奶妈说着话。普萝奶妈的心里感到久违的喜悦——小公主自打离开北国就没有这样撒娇般地说过话,反而变得像个成熟的大孩子。奶妈抚摸着苏穗的脑袋,又将她搂着,靠着她的小脑袋瓜:“奶妈满意,非常满意。”
此时已经是傍晚,夕阳西下,奶妈决定带着苏穗出去街头逛逛,听说傍晚的麟城街头分外热闹。果然,踏上街市,到处都是吆喝声,处处都是美味和有趣,苏穗牵着奶妈一路慢慢地走,看着每一样东西,就像她第一次上街时那样充满好奇与跃跃欲试。
突然,苏穗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示意奶妈蹲下来,她爬上了奶妈的胳膊:“奶妈,我会遇见峣勋吗?”声音充满愉悦与快活。
“峣勋?”不知为何,普萝奶妈心里一惊,苏穗看到奶妈不由地皱了眉头,她有点失望地问道:
“奶妈,难道你忘了吗?”
“傻孩子,奶妈记性哪能那么差呦!”
苏穗看似满意地点点头。走到一个捏泥人的摊位,这儿不到捏泥人,几乎什么都捏,原因很简单,师傅手巧,什么都会。留着山羊胡须的大叔笑呵呵地说:“就连王后佩戴的玉佩我都能捏——”大叔一脸得意,眉开眼笑,颇为得意。
“王后的玉佩什么样的呢?”
“我给你捏一个!”
“好!”
师傅的手很快动了起来,来来回回看得人眼花缭乱,不一会儿便做成一个玉佩。师傅将玉佩递给苏穗,奶妈付了钱,小姑娘拿着玉佩仔仔细细端详着,突然举高到奶妈面前,嘟着小嘴,好奇地问:
“好巧哦——奶妈觉不觉得这玉佩和我丢掉的那块很像?”
普萝奶妈拿在手里,抚摸着那纹路,平静地点了点头,对于她来说,这并不是巧合,也并不让人吃惊,她早已经了然于胸:“来,奶妈帮你保管着,我们再去看看什么好玩的。”苏穗乖乖地将“玉佩”递给奶妈,又开始东张西望。
往前面走是一个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小摊位,正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苏穗用手指了指那个地方,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奶妈心领神会地笑了。人群很拥挤,奶妈牵着苏穗排圆圈队,后面又不断有人挤上来。普萝奶妈怕孩子被憋坏了赶紧将她抱了起来。就在奶妈前面站着一个小女孩,看起来比苏穗大个三两岁,正一脸不耐烦地往后看,终于她忍不住了大喊了一声:“别挤了!”
然而,即便震天吼也难以震住拥挤吵闹的人群,反倒奶妈被那姑娘的气功给震慑住了。
“诶,锦倩,别喊了,还不是你坚持要来买的。”那个大吼一声的姑娘名叫“锦倩”,她的身边站着一个少年,正无奈地笑着。
苏穗趴在奶妈的耳边耳语些什么,奶妈略有同感地点了点头——前方传来的声音令她俩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一个人,苏穗突然伸出手去,触碰了一下前面那个少年的肩膀。
“嗯?”少年好奇地扭过脸来,似乎毫不设防地被碰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