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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天怜

树林里死一般的寂静,一轮月牙正自惨然,四个人谁都未曾再说话,只是各自心怀寒意,默然相对。又是许久,在陆言心里,时间好像溜走了千百年那般,使人更觉恐惧。林云逸最先说话,只是那声音里有不经意的颤抖,“我们,我们还要上山吗?”他说话时没有看着谁,似乎那个眼神里有一瞬间的空洞。

“修仙便是要在感觉到危险时畏缩吗?我们都是有根基的人,已经在修仙的路上迈出了第一步,虽然未曾去名门大派修行,可是.....仙途最重心性,你们忘记云叔叔的话了吗?”晓雨的声音适时响起,她淡淡的道,没有说是否上山,可是那番话说完,我们脸上的气色便好了许多。

“嗯,既然来了,哪有退缩的道理呢?”小宁看了看我们,而后说道。

李晓雨没有再说话,她迈开脚步,信然而行,向着山顶走去。我们赶紧跟上,望着她的背影,在黑夜里散发着独有的光芒,带着我们一直向前。

槐树渐渐稀少,在山顶的中央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天坑,四面有五座低矮的山峰环绕,正西处有一条石阶蜿蜒而下,通往下面。我们没有下去,而是在坑边的一个树下,向下张望。坑内火把通明,正中央有一颗参天槐树,比陆言以往在山林见过的都要大上许多,伞盖天地。一群人在槐树下默然站立,借着火把的光亮,透过枝枝蔓蔓的间隙,能看清领头的两个人是村长和云叔。槐树的前方,有一个巨大的平台,平台中间又有一个洞穴笔直向下,红光依稀间从里面透出,光芒吞吐不定。村里人不知在等待什么,从他们的眼光方向可以看的出来。

月牙不知被那里来的乌云遮挡,天地更觉黑暗,只有下面火把的光亮在微风里摇曳晃动,森然可怖。不知过了多久,陆言感觉脖子都有点酸痛了,肩膀被人轻打了一下,是雨姐姐。她用手指了指一个粗大的树枝,而后便一个健步跳了过去,抓住树枝攀沿而下,在更下面的树躯上向我们招手。我们也学着她跳了下去,在她身边会合,这里离村里人已经很近了。依稀能听到村长说:“他们怎么还没有来?都等了一天了。”他望着东方天际,轻叹了一声。

“我前几天传言,他们回信说今天到的,可能遇到了什么事情吧?”下面的云叔接过话说道,他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回头在我们的藏身地不经意的瞄了一眼,摇了摇头便又看向天边的某处。

晓雨回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云逸和小宁,耸了耸肩,回过头没有说话。我知道我们被发现了,云叔叔已经修到了凝灵境,不让他发现没理由的,反正如今他也没时间赶走我们。我望着东方天空,一片黯淡,他们在等待谁?云叔话里的他们又是谁?我也想不明白,依着树身我坐了下来,看着平台上那个洞穴,又在心里想着那里面又是什么?那种心悸的感觉在看向那个洞穴时,尤觉强烈。那里面是妖魔吗?他会出来吗?小人儿就那么胡乱的想着,天际乌云更重,风也更凉。

这时却在东边天际出现了几道微光,越来越近。两青两白一紫的光芒那时还在遥远的天际,眨眼即到。一行五人御剑而来,落在云叔叔前面。那便是修仙者吗?也是云叔可望而不可及的能驾驭法宝,御空飞行的神寂境。

“洛霞派第五代弟子云殷见过景长老。”云叔看着眼前的人,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随即拜见。

“见过各位仙师!”村里也随即拜见。

“免礼了,云殷你辛苦了。这是派中尹夕长老的弟子,按辈分他是你们的师兄。”那景长老鹤颜童发,淡然出尘,仙姿赫然。他点头回礼而后指着云叔叔对后面的四个年轻弟子说道。那四个人,三男一女。虽然无景长老一般的仙气凌人,却也是个个俊朗丰神。尤其是一个紫衣女子,更是让人眼前一亮,如仙子谪落,冠绝一方。

“见过师兄!”四人齐声道。

“惭愧!”云叔一缉手回道。

那老者在他们见礼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看了过来,陆言感觉那目光如同一道刺进心里的光芒,连深心里的事情都被看光的感觉,不禁后背发冷。然而那老者像是没发现般,回头注视着那个红光依然的洞穴。他看了看,有些奇异的问道:“谁破坏了禁制?这边上的阵法是又重新布置的?”云叔接过话道:“弟子前几日发现山顶红光突现,便来查看,却是发现平台上乱石纵横,北面的一处阵眼被人恶意毁坏,弑妖阵极为不稳,这才急发青云雀告知宗门。弟子等候三天不见门中来人,只得让村里人帮忙清除乱石,又以当初掌门口传阵法布置下去,刚刚布置完整,长老便来了。”那老者一面听着一面沉思,像是有什么想不通一般。他还未说话,一个年轻的弟子愤然说道:“妖魔邪道妄想放出血魔,师尊我们要不要重新布置禁制?”看他一身青衣,俊秀非常,站在老者左边位置,想来很得师门器重。那四个男女,两男一左一右在老者旁边,另外一男一女站在他们后面无意开口。

云叔看了他一眼说道:“师弟,这事很是蹊跷,这血魔已被封印千年之久,禁制更是千年前祖师所设,想要破坏非是等闲人。有人有意破坏定是有什么阴谋,这禁制要重新布置......更是极难的。”那男子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是很情愿一个比自己修为低的人喊他师弟,但人多便不好发作,只是转头不去接话。老者后面的一个年轻人接过话,道:“师兄,难道这禁制很难再次布置吗?”云叔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有些疑惑,便道:“这禁制千年前布置时,是因为妖魔也被各派联合所伤,后又再次大战死伤极多,而且多是修炼高深者,祖师便以..........”说道这是,那长老摆了摆手示意云叔,云叔便不再说话。那景长老,围着平台转了一圈,而后走上平台,向那个洞穴看去。他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想转身时却像是发现了什么,惊恐的道:“究竟是谁?是谁摄走了那枚古镜碎片?”声音愤然惊惧,凄厉异常。“生灵涂炭啊,到底是谁?”那嘶吼声令人毛骨悚然。

却在这时红光突现,那洞穴里似有雷声滚动,红光铺天盖地,射向天空。那老者,痛心疾首,对着还在发呆的众人大声道:“快走,越远越好。”而后只见从他身上发出一道白光,神秘灿烂一把白色的剑,发出耀眼的光芒直射那个洞穴,那红光被阻止了下来,片刻的安静。“恆易带着他们回宗门,告诉掌门‘妖魔出,邪龙岭’。云殷,你也带着人走,让村里人连夜去丰溪镇,快走!”一个稍大的洛霞门人,急切地看着那名老者道:“师尊一起走啊!”那老者摇了摇头,努力催动了下法力,那白光更胜,暂时压住红光,回头道:“我能走的,你们先走,没时间了,拿走古镜碎片的人,更是扭转了禁制.....你们快走!”那人见师尊如此,便不再坚持,青光一闪,各自御剑,便欲飞走。云殷刚遣散众人,正欲回村,却突然想起什么,对树上喊道:“晓雨、云逸快下来!”突逢这般变故,我们也六神无主,早吓呆了,听到云叔喊话,便手忙脚乱的下树。参天大树,一时急间也难以下的去,我心慌意乱的攀沿着树枝,却突然间脚下踩空掉了下去。李晓雨、林云逸见我不慎失足,跌落下去,都大叫失声。掉落处离地面足有四五丈高,弱小孩童跌落下去,可想而知。那风声在耳边回响,我不禁慌乱,心中想到,我要掉下去了吗?我闭上了眼睛。一股香气吸入鼻孔,身子感觉处柔软异常,不禁想到地狱也有花香?地狱也有这般软的地方?那一袭紫衣的女子接住了他。

还不等云殷、晓雨他们松口气,那红光再次喷发,更有怒吼从地底传出,轰隆作响。红光迅速肆虐,如红色的水纹向四周蔓延开来,似缓实急。只一瞬功夫便淹没了整个山岭,那红色的世界如炼狱般。淹没了村里人,淹没了洛霞派的人,又向更远处弥漫。只有那道白光依然耀眼,只是看起来却是那般脆弱,如浪中小舟随时轻覆。天际乌云压顶,隆隆雷声响动,如在耳边。有雨而落,淅淅沥沥,渐渐狂野,打在陆言的身上,冰凉彻骨。红色的世界淹没了所有的一切,只有这一颗老槐树,依然伫立,飘落起白色的小花朵,晶莹剔透,纷纷扬扬。那老者正在施法对抗,突然看见那槐树飘落的花朵,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切间喃喃道:“祖师之魂,仙者之灵!”他收回剑芒,掠向这边。那平台在白光收回的瞬间,便倏然崩塌,一个身影,红色的身影慢慢浮现,他狞笑着看向众人。陆言感觉,心脏都停止了跳动,他昏了过去,在那个紫色衣服主人的怀里。昏过去的前一刻,他听到一个亘古沧桑的咒语在这个树上响起,他人事不知。

血色笼罩了天地,伴着风雨的凄厉,在邪龙岭上肆虐,天地无情,吞噬了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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