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天呆滞地坐在书台上，漫无目的地回想起过去半个月里的痛苦遭遇。
“读书。”洪龙龙跳进城墙里把他掏出来带到图书馆，丢在墙上。
“读书。”洪龙龙把他从阿萨怀里拽出来，他在他手心传出撕心裂肺的惨叫。第三天他受不了了。他潜出城墙溜到城市里，对着一大群尸者嘶声呐喊：“来啊！吃我啊！”
尸者围过来看看，哗啦一下散开了。洪龙龙从身后把他揪起来。
“读书。”
虽然说每天晚上深夜才送回城墙里，兰海却不怎么担心。她还是个吃奶的小丫头，根本没法理解城墙外有多么危险。对她来说洪龙龙就是一个特大号的玩具，只是偏心只和自己的哥哥玩。当兰天不在的时候，她的饮食都由阿萨照顾。这一切持续到第四天。
第四天克劳兹出现在城墙上，嘴里叼着香烟。当他打算很装逼地叫兰天过来拜见师尊时，洪龙龙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老师！”兰天一把抱住他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嚎啕大哭：“请务必带我到下城去学习枪斗术！我再也不学机关术了！”
“……你有这个觉悟是很好。不过我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呢？”
“您往后面看看。”
克劳兹转过头，正跟洪龙龙的大脸面对面。他困惑地眨眨眼，下一秒拖着兰天一跳三米高。
“靠靠靠靠靠……”他大吼：“你还敢到主城区来？哎？你的意识还清醒？”
“你睡着了我还醒着，老板。”洪龙龙用沉重的金属音回答：“顺便布告一下：我这俩天又碰见神灵神了。”
“异城邦的绝城武力跑到海屠来做什么？他们不怕触怒本地的敌法老吗？听说这货和赤帝他们很不对路。”
“天知道。”洪龙龙把兰天提起来，兰天手舞足蹈。
“喂，你们在搞什么把戏？洪龙龙你把人放下，我要带这小子去警卫厅集训，为预备队新员招募做准备……等等。”他突然疑惑地眯起眼睛：“我感受到很旺盛的精神力。”他的瞳孔分裂为三道竖线，直视兰天的双眸。兰天看见他的眼睛，瞳孔不由自主地缩小，随即展开完美的点星魔眼。
“卧草点星魔眼……洪龙龙你把人给我放下！这竟然是个天然觉醒的枪斗士……”克劳兹语无伦次间洪龙龙转身就走。克劳兹大怒，瞬间移动到他肩膀上。
“你在搞什么？这孩子天生天生要走枪斗士这条路。让我亲自教导他，我会充分挖掘他的天赋，使他成为格斗警卫厅数一数二的强者。”
“没有谁天生就该做什么。”洪龙龙回答：“天赋不能决定一切，兴兴趣是最好的导师。”
“我对机关术再也没有兴趣了。”兰天口吐白沫：“求求你放过我……”
“少年，不要放弃。”洪龙龙安慰他：“要坚持，坚持下去才能看见真理。”
“坚持你妹夫啊你个神经病……”兰天大喊：“我以为机关术就是些拆装零件的简单东西谁知道会这么复杂啊你妹早知道我怎么都不会对这玩意感兴趣好不好！我分明应该学枪斗术啊！我有这样的战斗天赋！”
“小鬼说的是事实。”克劳兹说道：“你不明白拥有动态视觉这一天权在人类这个单薄的群体中是多么宝贵。现存大多数二项混合天权都是从古代开创者血脉中传承下来的，这是血脉能力，大多数拥有这样能力的人类家族在敌法时代开始后都被残忍扑杀了，那些仅存的末裔在很困难的情况下才能完成进化的觉醒。第一次觉醒点星魔眼会加固人类精神意志，我从他身上浩瀚的精神海洋中感受到成为枪斗士的强大潜力。你不懂枪斗术，把他带走要教什么？”
“他可以边学枪斗术边读书嘛。”
克劳兹彻底无语。片刻后他们来到图书馆，洪龙龙把兰天放在墙上，兰天赌气把头偏向书架。
“这地方的藏书竟然意外地很完整……”克劳兹在图书馆雄伟的墙壁上移动，惊异地打量着。
“我为在这个地方读书，也是经常打理。”洪龙龙盘膝坐下：“刨翻了附近的水泥露出地面，倒水形成小片沼泽。这地方很少有人类活动，空气中灰尘也就慢慢变少了。”
“你还拓宽了穹顶，上面看上去就像一把伞……等等。穹顶怎么这么眼熟……你竟敢动我的高分子材料隔膜！那是珍贵的战备物资，你竟然拿来防水！”
“东西放着总要用，老板。”洪龙龙耸耸肩。
“兰天，我们走！”克劳兹怒发冲冠：“为了淘这个我花了80库能源，在黑市可是被代理人狠狠宰了一通……你这个天打五雷轰的混账玩意……”
“不能走。读书。”洪龙龙说，一面站起来。克劳兹拔出双枪，摆出一个挑衅的姿势。
“看样子你想玩玩……也好。”他将双枪在手中旋转一圈，枪口指向地面：“即使在昼之殇的战役中，和执政官交手也是很难得的经验呢。幸而你的斗战之魂受到限制，这样我们双方都能打得足够尽兴。”
兰天从墙上爬过来，好奇地探头观看。
“回去读书。”洪龙龙向他挥挥手。
“小孩子不要看。”克劳兹把烟吐出来。
俩人同时出手，动作快如闪电。
“石头剪刀布！我赢了。”克劳兹比划着俩根手指，得意洋洋。洪龙龙把手掌放在眼前，一脸无奈。
兰天几乎从墙上摔下去。
“这就是你们的决斗啊喂！”他冲底下咆哮。
“要不然？你没有经历过昼之殇所以你不知道。”克劳兹有点上一支烟：“执政官的身体不是铁打的，它们比所有人造金属都要坚硬，没有任何子弹能击破它们的外骨骼。要对付执政官只能召唤另一台执政官，或者祭出心神……我还不至于在这么随随便便的战场上出底牌——一手王炸好么。”
洪龙龙严肃地点点头：“老板有空间跳跃这个神秘系天权，在黑暗城邦里被称为跳蚤，以我的速度哪怕启动鬼刹形态也无法捕捉他的身影，反而只会被他平白攻击。如果他被逼急了施展死亡凝视，要对付他恐怕要启动同样是神秘系的天权大地元素武装了，这一样很不值得。好了，我们只是开个玩笑，你可以继续读书了。”
“我根本不打算读好吧！！”
“好吧，说说你的想法吧，疯子。”克劳兹坐下来扣鞋底：“你要知道人类的力量很弱小。我们格斗警卫厅中名义上精诚合作的四大超危战士实际上互不买账，刚刚稳定下来的下城形势微妙。我要要培养独当一面的强者，为这座城市的未来谋一条后路。”
“黑暗城邦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复杂。我在那里呆过一段时间，你知道么？仅仅是我这个潜入者知道的超危存在，那里就足足有八个！他们就是所有敌法老的领导者，传说中的三皇五帝。”
“风头真响亮啊。”洪龙龙长叹：“还不知道混到今天黑暗城邦现在叫我什么……”
“Get不到点啊混蛋！”克劳兹破口大骂：“八大超危！比人类足足多出一倍！”
“是啊。”洪龙龙耸肩：“所以呢？”
克劳兹一愣。是啊，所以呢？赤帝和黑皇不是没跟眼前这家伙打过，按照之前的套路，恐怕三皇五帝扎堆群殴也要被他一拳一个秒掉吧。
“这不是重点。”克劳兹尴尬地吸烟：“那时候他们没出动死灵法豪——也就是习惯上分级所称的绝城武力。每一个绝城武力都能轻易将城市化作齑粉。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黑暗城邦一直没有出动绝城武力，否则不等巨人降临，这座城市早就破坏到比现在还要彻底了……”
洪龙龙点点头。巨人尤那宇斯毁灭海屠完全是出于无心。如果绝城武力有心覆灭城市的话，的确会做的比他更干净。
“你知道黑暗城邦中绝城武力又有多少么？”克劳兹沉重地说：“也是八个。”
“我在黑暗城邦招惹过一个庞大的敌法老家族，他们一直妄图获得我的力量。虽然是痴心妄想，没有空间跳跃这样的能力依靠的话，可能早就被抓住了吧。在那个可怕家族中诞生了八名绝城武力，我告诉你吧，他们被称为，八神。”
“八个像神灵神一样的家伙。”克劳兹抽烟：“讲道理。你还认为自己能一拳一个撂倒么？”
洪龙龙看看天上，没说话。
“没有什么是无敌的，我们很弱小。”克劳兹说：“拥有一点就去争取一点嘛。现在不是讲究强大的时候，最重要的是。生存啊。”
“我话就说到这里了。”克劳兹站起身，拍拍屁股：“喂，小鬼。自己做决定就好。”
他瞬间消失。兰天趴在墙上，静静地看着洪龙龙。
“我还有选择吗？洪龙龙。”他问道。
“当然。”洪龙龙回答：“因为每个人都有选择。”
“八神真的很强大吗？”
“如果你决定让它们一直在你眼前的话……我是说，关于生存这种事，毕竟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见解。在未来的人生中你会遇到很多人，大多数会持续不断地告诫你人生中有许多做不到的事，你相信了就会走一条容易的路。但是我要告诉你，你不穷尽一切是不会知道的，有关这条路究竟是不是能走通这件事——毕竟这是一个悖论。”
“但是能够去理解一切，这不正是文明赋予一个生命最伟大的自由么？当饥饿时就渔猎，寒冷时就织纺，无知时就学习，空无时就创造。”
“这样的话，我就能比八神更强大吗？就能像你一样强大吗？”
“我们的目的不是强大——但我想，如果人能像那样生活的话，应该就会很强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