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锤炼室，六倍重力。
赤帝从滚烫硫岩中划出来，表面覆盖的强硬鳞甲收回身体内部。
“收缩碳能量，汇合晶体。启动反应炉。”
流动的岩浆凝固下来，化作深黑色岩石。赤帝从衣架上取下罩衫，随意系在腰间。
黑皇坐在琉璃瓦拼凑的水吧上，肩膀上醒目的发条轻轻转动。
“你已经来了？”赤帝在他旁边一屁股坐下，掏出一瓶晶亮的酒液。
“是他么？”
“很难说不是……然而却不一样。”
“你有过试探？”
“基本上没有这个机会。”
“哈。”
“是被打败了。”
“恩？”
“你曾经形容过那种力量，势不可挡的力量。你说过这种力量甚至不属于人类。”
“你不是也品尝过了么？强如你我，在那个人面前如同婴儿。”
“那个生命……希望他就这样瓦解下去，不要再给我添堵了。”
“二项混合天权的开创者么，人类之中净出些怪胎。”黑皇灌下去一大口烈酒：“没有被他看出些什么吧？”
“请务必相信我的演技，至少相信我的敬业——毕竟我差点把命送掉，还为军团争取到对方宝贵的情报。”赤帝嘿嘿笑着。此刻在他脸上丝毫看不出那种莽撞和迟钝：“但从表面上看，这种天权没有什么显著的血脉传承性，好像也没法夺舍。”
“谋取他的力量是撒旦的事。”黑皇淡漠地说。
“不要说你不想要那种力量。那是通往甚至超越神明的道路，你不知道未来会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
“如果你确定能避开那些铁皮罐头，还有他们无处不在的耳目。”黑皇说：“就放手试试吧。”
赤帝耸肩：“你知道我做不到。”
“那就少说俩句。”
他们并肩静默了很久，赤帝打破沉默。
“嘿。”他说：“那个小鬼，你是知道的吧。他为什么会这么强？”
黑皇眼盯着黑色的岩石，双眼一眨不眨。
“不知道，也许只能用神秘莫测的二项混合天权去解释。从他初次觉醒那个死亡体质，到现在不过三个月。三个月！即使是作为敌人类，这种恐怖的进化速度也太不符合常理了。随着他的成长，生命科学界提出的猜测被一项项推翻，而现在他已经踏破硅基生物和碳基生物的界限，公然挑战生命的进化原理。”
“他第一次展现自己的力量是在东方卫界梁山丛林，通过瓦力海马体中存储下最后的影像我们锁定了击落它的武器，就是来自克劳兹杂货店的一支标枪。”
“你很难以强或弱去定义他，因为他确实很容易就被杀死了……然而杀死却不能毁灭，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如果不是新法界通过最前沿的灵魂探索能力捕捉到他的踪迹，所有人都会以为他被司空角儿杀死。他现在是一台亚生物机械，然而他究竟是什么东西，又有谁会知道？”
“也许他什么也不是，或者他什么都是。他的存在相对于整个世界的法则，必然有一方是错误的，是不可推导的，是违背逻辑的。现在，面对这个怪物我已经选择不相信逻辑了。”
“我们只要得到结果就好，世界发展到今天本来就是不合逻辑的。如果你不去这么想，又能怎么想？”赤帝喝酒：“十足的蠢货啊……”
“二项混合天权的开创者，每一个都是时间长河中不可捉摸的存在。我们努力将他们的身影从人类的记忆中抹去，就是为了防止这个物种回忆起祖先的力量。对黑暗城邦而言这个东西的出现是一个可怕的征兆，他和枪神克劳兹一样带给我们深重恐怖的记忆，这种倾向是一定要被遏制的。随着虚天小世界之门的洞开，降临凡尘的人仙会越来越多，如果你文明的意志被他们重新引导，人类很可能会重登进化之门。也许我们应该向主祷告，提示主谨慎人类的力量。显然在主看来，人类并没有力量。这样的轻视毕竟无异于一种傲慢。”
“人类的意志被主锁上七重枷锁，尚且不够牢固么。”赤帝笑。
“然而，可以说你我仍不在那枷锁之中么？”
……
洪龙龙在俩幢高楼间抬起头，主动解除了鬼面罗刹形态，恢复等猿形态。晨曦越过钢筋水泥照射进眼里。
他展开手臂，不小心敲碎了楼房一个拐角。在他手心里像砂砾一样的水泥块翻滚下去，然后他看到楼里有东西。他把脸贴到洞口上，从眼睛里照射出强光，使楼房内部如同青天白日般明朗。
“哦……”口中赞叹一声。
这是他和父亲居住的房子。那天逃走时用来落地的窗帘还挂在窗框上，就像一切还发生在昨天那样。食品柜被撬开，旧沙发碎成一地，连一直舍不得换掉的红木地板也被暴力拆除。看来那些暴徒从这儿搜走了不少好东西。
然而。他想。只有欲望是喂不饱的……
尸者悉悉索索都退散了。在白天这些东西的活性相对降低，显得无精打采。当然你本身也很难让一堆食物精力充沛。
这天晚上，洪龙龙一只尸者也没有吃。有一名探险者经过他身边时猛然发现他的眼睛，震骇到浑身瘫软。洪龙龙就坐在他旁边盯着他，一直到天明，那名探险家终于克制不住精神上的巨大恐惧和身体的恐怖压力，昏迷过去。
现在在城市里很少见到探险家了，洪龙龙很是感慨。他把那名探险家丢到房间里睡个好觉，还为他准备了充足的食物。探险家醒来后，他趴在墙上和他攀谈很久，最后指引他离开了这个地方。探险家是一名今古时代生活过来的中年人，如果洪武还活着，应该和他一般岁数吧。从他的描述中洪龙龙得知他和妻子生活在一个严密的地下掩体，当他知道人类现在汇集在下城后，分外高兴。
“你是要去下城么？这样啊……你回去收拾收拾，带着你的妻子过来吧。我今天晚上可以带你们过去。”洪龙龙对他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