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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混沌灵根

转眼间,罗尔五岁了。

正在春晓师姐的教导下,学着梳发髻呢。仙道家讲究灵台清明,神思瑞朗,故而梳髻,也算是一种修行态度。虽然过惯了垂髫小丫头的日子,罗尔还是不得不学习古人,一丝不苟地垂发,分发,再把对发编成小辫子,一周一周地绕在头顶上。

“师姐,这样子就行了吧?”

“不行不行,还没完呢。还有鬓发没有弄好。”

“哎呦呦,何必那么讲究呢?你看我的小手都弄酸了。”罗尔摆出一副,很呆萌的表情,可怜兮兮的。看得春晓有些不忍,却还是咬了咬牙说道。

“今天可是你测试灵根的大日子,各门各派的大人物可都来看了呢!”春晓有点兴奋,“由不得你胡闹。你若是弄得形貌不整,岂不是任由人笑话了去。”

仙门子嗣向来都是重点培养的,五岁之前怕灵根未全未稳,但凡满五岁便要测灵根。这是决定今后前途的事情,往往有不少仙家道友来观礼。尤其是女孩儿,甚至能成为联姻的参考。

罗尔微微叹了口气,神色一转,调笑道,“还是春晓师姐想得周到,真是细心体贴,宜室宜家!人们都说‘晓月临窗又一轮,蛾眉淡扫绛敷唇。唯留云鬓不梳理,只待红绳梦里人。’这鬓发呀,是要留着给心上人弄的,现在弄的算什么事儿啊!”

春晓毕竟也就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哪经得如此调侃,臊红了脸,怨道,“就你歪理儿多!我等修仙,切忌儿女私情,你再这么说,我可要告诉师娘了。”

“啊,不要吧,”罗尔双手合十告饶道,“好师姐,我梳便是了。”

正说着,窗外传来男声,“春晓师妹,可弄妥当了?师娘急着召你!”

罗尔眼睛一转,又调笑道,“唔嗯嗯,声音浑厚有力,如苍柏劲遒,昆山屹立,是春耕师兄诶诶诶~。师姐,师姐,怎么不应呐,该不是没听出来吧。”

“光听声音谁听得出来!”

看着小罗尔摇头晃脑振振有词,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春晓忽的惊醒,应了一声。又觉得自己失言,平素就几个师兄妹,都处在一块,哪有听不出来的道理。原来是这小丫头笑话自己呢,于是手下一紧,扯了扯罗尔的头发。

“呲呲啊~~,师姐下手可别那么狠啊,我可是看见春耕师兄,偷偷把水倒进了你负责打满的……哎呀,疼!”

“我、我不帮你弄了!”春晓面子一薄,居然甩着帕子就跑了。

背后还传来罗尔的嬉笑声,“师姐,这么急,跑哪儿啊?哈哈……”

罗尔的笑声随着春晓的脚步逐渐淡去,对着铜镜,牵开了自己左边的鬓发。

倒映出的是一张清媚可人的小脸,肤如荼蘼雪,唇点樱桃火,眸似天上栽和露,不是凡花数。然而一块婴孩巴掌大的地胎记,生生地驳去了她的美丽。

怪不得当初哥哥对自己掷袖而去,罗尔自己看到这张脸的时候都要吐了。

其实罗薏根本没有长得雌雄莫辩啦。只是言情小说荼毒下的罗尔,突然想到不少女主都是因为把帅哥当成姐妹,拉近距离的。没想到轮到她,就试坏了。

你想想啊,一个红一片白一片的皱巴巴的小脸,还对着你流着哈喇子……哎呀,我的形象啊,罗尔有种以头抢地的冲动。

在这个到处看脸的世界,颜值是该有多么重要啊。顶着这么张脸,让她还怎么勾搭美男啊?为什么这块胎记会长在脸上,怎么不长在腰上、腿上,长在爹脸上也好啊!坑爹啊!

好在这么些年,罗尔凭着藏书阁的知识储备,再加上穿越之前背诵的唐诗宋词元曲,倒也混得个“小才女”之名。没有了外在美,那么就退而求其次,追求良好的内在美吧。

天台宗虽不是整个修仙界首屈一指的仙门,却也算是赫赫有名一流大派。光是天台山的灵气,就足以吸引天下修仙徒。要不然早就被正直不阿的爹爹给经营废了。身为天台宗掌门的嫡女,更是亚历山大啊。

所以这点内秀,整个宗门上下都是乐见其成的。尤其是娘亲,也不知道是不是难产虐她虐得狠了,对罗尔总有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嘴甜点,好歹能哄得她开心,罗尔心想。

罗尔这一世的名字,还叫罗尔。这也是之前被唤作小二的原因。小尔,小尔,小二,小二嘛。哥哥也一样,罗薏,小薏,小一。让罗尔深刻的怀疑,这对父母是不是取名无能啊。

取名无能归取名无能,爹娘却是真的有实力的人。爹爹敢当真人不过不惑之年,却已有金丹后期的实力。娘亲流沙仙子,出身三大仙宗之一,以剑修闻名的流云宗。一手浣花剑当世无出其右。就连哥哥,如今都有筑基期的实力,是新一代年轻翘楚。

修仙界到底是修仙界,实力说话。

看了那么多修仙言情小说的她,自然也知道越早修炼,日后的进境更大。罗尔自知没有逆天的智商,很多事情必须早早谋划。幸而这世界的文字,与现代几乎无异,让她放心地泡在藏经阁。

嘿嘿,从会走路开始就学习修炼,够早了吧。

可是罗尔很快就发现,同样一件东西,她要比平常人多花十倍的时间。而且往往第一天的成果,一觉醒来,就什么都没了!这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难道是功法不对?不对啊,不论什么灵根,在练气期以前修得都是同一种基础功法啊。而且虽然进度慢了点,自己确实有成功的啊。

而且罗尔跟别人不一样,她敢说自己可是亲眼从娘亲肚子里跑出来的。总不能爹爹娘亲哥哥都是妖孽,咳咳,神仙般的人物,到了自己就成了废材吧。逗她呢吧,这是。

幸而也没有人特别关注她的修行,只当孩子玩性重,任由她去了。当然,也没有人愿意提罢了。你想想满月便能言,会走路就看书,出口成章的才女,若是早早修炼了,还让不让普通人活了。

髻子伤春慵更梳,卷起纱帘,罗尔忐忑地跑到墙外。仙家恪守清规,更崇尚苦修,自家爹爹更是信奉这一点,所以这天台山主峰上除了几座主殿巍峨堂皇,住的地方一律都是白墙绿垣,青石瓦房。所以正殿天台殿距离她的小屋子压根没几步路。

墙外有一株小桃树,罗尔满月那时兴起栽的。没想到,也渐渐的有院墙半高了。这小春时节,更是源水丛花无数开,丹跗红萼间青桃。都说是天台山灵气充沛的原因,罗尔只是觉得奇怪,自己怎么也没觉着灵气有多充沛呢。

罗尔对着桃树拜了拜,顺手摘了几朵小桃花插在双平髻上,粉白粉白的更衬得她俏皮可爱。她缓缓地向天台宫走去,步履间却丝毫没有五岁孩童的天真烂漫。

其实在怀疑自己灵根有问题后,她就千方百计地想测试。说真的,对于一个淫浸数本修仙小说的穿越人来说,有几个不好奇的?可就在她偷偷摸到测灵球时,那丫一点反应都没有!

哇靠,该不会没有灵根吧。这样自己就会被丢回凡人界的!难道穿越大神是想让我转行宅斗文、种田文?

事到如今肿么破,她是真心不想测灵根啊。要不干脆逃吧,反正自己试探过了,就算没有灵根,爹爹不会不要我的。

心动不如行动,可不曾想,没跑出几步,就被人领住了。

“哇啊啊,哥哥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下来可以,你能告诉我这是去哪呢?”

清泉般的嗓音,给人一种很清爽的感觉。尤其是在变声期,更显得富有磁性,仿佛有魔力一般,小罗尔一听就怔了。

“唔呵呵呵……”

“别打岔!”

“我去藏书阁啊。”

“现在不是去的时候。”

“后山,后山的迦楼罗花开了,我想去见见。”

“迦楼罗不会开花。再说,后山那么多野兽,你一个人敢去?”

“呵呵呵……呵呵,我说你放我下来,我不去!我不去!爹爹都说了可以不测的!”

罗薏无视她的捶打撒泼,直接抗着走起!

逃跑计划,完败!

事实证明,罗尔的预感是很准的。当她把手放到测试的水晶球上时,水晶球根本就没有反应。

前来观礼的各派长老们急了,让她输分灵力再试。理论上,测灵根是不需要输灵力的。如果输了灵力,根据灵力的不同,会有不一样的效果。高阶修士可以随心所欲地改变显示的效果。如果只输火灵力,就只有红色,越纯粹的红,灵力越高深,越精粹。水晶球看起来神秘,不过跟现代很多化学试剂一样,输什么反应什么罢了。

单纯的测灵根,还用输灵力吗。无奈之下,罗尔好不容易往里投入了一丝灵力。天知道,这么几年,她也就完成了引气入体,勉勉强强能算作练气一阶吧。这还是在她,坚持不懈每天运转一遍功法的基础上。

因为今天的成果,明天肯定不见啊。所以几年下来,别的到没练成,功法倒是倒背如流。引气的速度也是她说第一,别人只能说第二的。

水晶球这才有了变化。先是出现了一缕红,真的只有一缕,而且很快就消散了,不凑近真的发现不了。

咦,自己是有灵根的!原来不是灵根的问题,是藏经阁那个球已经过了保质期啦。罗尔不禁雀跃,看向自己的爹娘,他也是松了口气。

“原来是火灵根啊。呵呵,小闺女别灰心,你现在才练气一级,所以看得不太显,没关系的,呵呵。”一个山羊胡子的长老一边做着“V”的手势,其实是睛明法术,一边笑着说道。

罗尔嘟了嘟嘴,这些年娘亲抱着她八卦时,可听到不少资料。据说玄光宗出了个天才雷灵根,宝贝的不得了。流云宗的流夜少爷,两年前测出水属性天灵根时,就已经练气八阶了。好好培养,一定又是一代人杰。

罗尔不甘心,一鼓作气再往水晶球里送了丝灵力。

于是很快,山羊胡子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又有一缕绿光,极快地闪过水晶球。

“咦,是火木双灵根!火木灵根好啊,最适合炼丹了。”赤阳宗的姐姐笑脸盈盈地看向罗尔,吓得她不禁瞳孔一缩。

天下人都知道赤阳宗以炼丹术闻名天下。宁可得罪天下人,不可得罪赤阳宗,正是因为赤阳宗的人亦正亦邪,一手医一手毒,要死要活的。所以纵然赤阳宗的人道心不稳,升仙率不高,依旧名列三大仙宗之一。

虽然炼丹很赚,可是双灵根真的没有单灵根,修炼速度快啊。不过说到速度,罗尔有点想把手撤回来,自己的修炼速度告诉她,这位姐姐也许要失言了。

果然,水晶球又起了一丝变化,一股沁蓝色像烟花一般绽开,又像涟漪一般散去。这下再没有人敢言了,三灵根,并不算天赋上佳,实在是有违罗尔这么多年的“才女”之名。众人甚至觉得什么才女之名,都是天台宗故意杜撰出来的,一时间,看向罗尔的神色,多有些鄙夷。

“呵呵,水灵根,我还可以去浇浇花,栽培栽培什么灵植呢。”

她就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天才,秀口一吐,“村南无限桃花发,唯我多情独自怀。从今结子三千岁,预喜仙游复摘来。”

语毕,四座皆静。虽说同为修仙道友,文采洋溢的真没几人。所以罗尔这出口成章,真让诸位惊讶了。

好诗,的确是好诗,不禁没有丝毫的伤感,更重要的是意境。她是在借诗告诉众人,他们问仙得道,自己种树旁观呢,咱们两不相干!这种悠然自得的心境又是几人能有呢?

可惜了修仙不是考状元,再能说又有什么用。

“好了,小二,把手收回来吧。”

敢当真人眉头紧蹙,满怀哀伤地看了罗尔一眼。罗尔这才发现只顾着说诗句了,忘了把手收回来。

可是就在这时,变故突生,水晶球突然像是耐不住了一般,变换出好几种色彩。世上又能有几种灵根呢?

这么噼里啪啦地变换下来,罗尔心虚地发现自家爹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红变白,由白变青,由青变紫,由紫变黑……最后跟那只发了疯的水晶球一般,炸了。

“天哪,传说中的混沌废灵根!”

“人长得丑,灵根也是最差的!”

“小二,小二,果然只配去人间界当小二的。”

“会吟两首诗又怎样,天台宗就没点拿的出手的!”

这么一系列变化后,全场再起喧哗。

预感到结果是一回事,亲身体验到,又是另一回事。

罗尔感觉左半边脸像是被人扇了一样火辣辣的疼,大脑像嗡——地一下炸开了,透不过气来,却又能清晰地体会到周围的情况。

有挑着帕子同情的,有捻着胡须摇头的,有眯着眼睛嘲笑的,还有掐着指头幸灾乐祸的。

混乱中,她好像跌倒,又被谁扶了一下。

那厢流沙仙子带着众弟子还在苦苦维持场面,敢当真人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走到她身边,抱着风雨飘摇的罗尔,给予了她最后一丝温暖。

“小二,你怨吗?怨吗?”

世间百态,百态人生,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分分钟都在诉说着这么一个事实——

世态炎凉,而修仙界更是凉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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