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冬的课程很受学生们欢迎,这也助推了韩冬在学校为数不多的几个老师中的地位。
有时候,口碑是一种无形的价值,有时候又是一种桎梏。
这天,财务告诉每个办公室老师:8月份的工资发打到了卡里。中午,韩冬兴致勃勃地去银行查账。
取款机数字显示:917.00
917元什么概念呢?韩冬算了一笔账:学校门口的快餐店,点2个最简单蔬菜的吃法也要十一块,(点一个蔬菜的话,估计老板心里要把你千刀万剐)。如果点个海鲜或者肉类,没有20块左右是拿不下来的。
就算每天吃食堂,正餐8块,早餐5块的标准,周末外面吃快餐,一个月下来要600块。
如此一来,每个月就差不多剩300块了。
衣服,鞋子,交通费,电话费,人情往来……300块怎么去解决?
一想到还有大学助学贷款6000块要付,韩冬的心好痛。
下午,韩冬来到办公室。几位同事正在讨论房价。F县的房价在整个东海市是最低的,2006年左右是四千多元。
“现在教师比民工收入还差,如果说民工偏向贬义词,教师就是一个披着褒义词皮囊的的贬义”,语文老师田老师说。
“太对了,教师与公务员同等待遇,已经说了多少年了,可现实呢,教师如果没有带学生收入,就是一特困户。”来自外校的政治老师司徒老师附和道。
“所以你就来我们学校带课赚钱”,一旁的体育老师丁老师接过司徒的话,众人笑作一团。
见大家讨论地欢乐,韩冬也加入其中。
“我中午去打卡了,工资917元,还没我读大学时带家教赚得多”,韩冬无奈地笑着说,“我算了下,肚子填饱几乎就没了”。
“第一年是见习期工资,以后会高一些的。”胡中平安慰韩冬说。
“除非中彩票,要不这日子没法活啊。房子要买,婚要结,家庭要养,长辈要孝敬,晚辈要照顾,人情要往来......”一想到这些我头都要爆炸了。田老师的话发自肺腑,他工作四五年了,可对象、房子不知道还要多少个四五年才会有。
“怎么这边的房价这么高?抵得上我们老家省城的房价了?”韩冬插问。
“内陆地区嘛,条件要差些,跟沿海还是没得比的”,司徒老师接过话说。
韩冬后悔提起这个问题。他很奇怪,为什么沿海的人如此傲娇,就这几位本地老师来说,也是处在当地中下层,可在他们心里,明显还是有一种先天的优越感。这种优越感让韩冬很反感。
胡中平也不服,“在SH大妈看来,非SH人都是乡下人。可现实是,SH中上层都是乡下人,SH黄金地段也都被外地人占领了。”
大家都听出了其中的含义,心知肚明、不言而喻,讨论会也就此结束。
韩冬下午没课。第一个月的工资已发,虽然少,但毕竟是他工作的第一份工资,是父母含辛茹苦养大、供读后的结果。无论如何,他要用这个月的工资为父母做点什么。
想到这,韩冬决定到商场走一趟。与胡中平打了个招呼,韩冬就走了出去。
走进商场,韩冬问人才知道女装在三楼。电梯乘上三楼,一进门,一个个小的女服务员便热情招待。
韩冬随意转了转,发现价格高得吓人。不论是要下市的夏装还是刚上市的秋装,价格最低的也要五六百,一两千的是常态。韩冬想想卡里少的可怜的数目,心中顿时非常失落。
服务员热情地问韩冬,买给谁,夏装还是秋装,心里价位多少……
韩冬看过价格后便有些心虚,对女服务员的提问,支支吾吾,假装继续溜达。
这时,一中年女服务员,拉过个小的,“别去问了,估计买不起,看看他的穿着就知道”。
中年女还教训个小的,“做生意要学会用眼睛看人”。个小的“哦”了一声。
韩冬大概听清了两人的交谈,心里虽难受,却也不好说什么。
这时,店里来了其他顾客,个小的又上前迎接、询问……
乘这个机会,红着脸的韩冬灰溜溜地走出了三楼女装店。
在走出商场的路上,韩冬特意观察了下,虽不是周末,但商场人很多,不少人是大包小包,特别是一些与自己差不多甚至比自己小的年轻情侣,脸上洋溢着幸福欢乐的笑容。
韩冬无比的沮丧,低着头加快了脚步......
”哎哟,你没长眼睛啊,“,突然一个刺耳的尖叫声吓韩冬一跳。
韩冬一看,一个二十五六模样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子,摔倒在地上,应该是自己撞到了她。
见状,韩冬主动道歉,并伸手去扶年轻女子。
年轻女子甩开韩冬的手,随后打开了一个包装袋,拿出一个装着项链的盒子看了一下。
“以后走路长点眼睛”,女子生气地说到,自己站了起来。
韩冬见自己有错在先,没说什么。主动问:“有什么摔坏了我赔”。
“你赔,你赔的起么?”女子还是很生气。
周边开始聚集了路过的顾客。韩冬红着脸不知道说什么,站着不动。
“滚吧!”女子说。
“你,你怎么骂人啊?”韩冬有些生气。
“骂你怎么了?是你撞了我,东西摔坏了都没让你赔。乡巴佬!”,女子说完扬长而去。
韩冬原地伫立,脑子一片空白,心中一腔怒火,却什么也做不了.......
回去的路上,韩冬越想越难过。他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辱。
他想起来到F县后的种种生活经历,这种羞辱既又来自身边的同事,也有来自社会的底层,像刚才那位年轻女子式的人物就更不用说了。
韩冬开始自责,责怪自己没钱,没地位......
他想起了“丛林法则”,物竞天择、优胜劣汰、弱肉强食,这是动物界的法则,也何尝不是人类的规则呢?
韩冬强忍着眼泪,心里暗暗起誓:改变现状,活出人样。
回到学校,韩冬生着闷气,坐在办公桌前,思索着今后的人生安排。其他老师都上课去了。
下课铃响,校长刘伟来到了教师办公室。其他老师也陆续走进。
“小韩,你刚才去哪儿了,你们班学生打架,我找你找不到。你这班主任怎么当的?”刘伟有些生气的质问。
正在气头上的韩冬,听了后直接回敬了一句:“学生要打架就去打好了,打好了都开除。”
刘伟没想到一向听话的韩冬如此态度。厉声问:“你这说的什么话?这是个班主任说的话么?”
韩冬没有接话,气鼓鼓地走出门外,准备去自己教室。
“你去哪儿,你这什么态度?”刘伟看韩冬不说话就要走的举动,更加生气。
“我去处理下打架的事情”。韩冬说完,就头也不回地朝教室走去。
“太不像话了!”背后是刘校长的呵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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