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西拉贡山脉的天空与谷底逐渐染上暮色,星月高悬,山狼的呼号与沉沦魔的狂欢歌唱在黑暗深沉的夜里格外响亮。
此时,在月之谷的深蓝之湖湖畔,离两个旅行帐篷不远的地方,也是篝火燃起,撒着顾南归牌秘制香料的虹鱼烧烤后的芬芳弥漫在平静的湖边。
“果然,即使是弱小的生命,也能唱出直击灵魂的歌曲。这边的沉沦魔作为黑暗种来说,力量方面是差了点,不过它们那每夜举行的歇斯底里的歌舞会我倒是蛮喜欢的。”顾南归翻转着手中的烤鱼,漫不经心得对身边正在小口享用烧烤的唐慕晚说,“吃完了我们先休息休息。等明天一起在这里看够了风景,我们便过去参加它们的献祭节目,顺便再找它们要点小礼物,把科恩公司的差事给了结了。”
说到这里,顾南归眼睛四下扫了扫,突然看到了某些不可思议的东西,然后身体一直,惊愕地大声向唐慕晚问道:“我明明记得今天早上出发的时候,我把自己那个已经破烂的帐篷给扔了,但是现在立在那边的有两个,难道你又把它给捡回来了?”
“我跟你说,破帐篷我可不睡,会漏风着凉的。”
“专门给你备用的。放心,这个再被你‘不小心’用剑划破了我那里还有。”看在顾南归卖力地在湖里捕了几小时鱼并且烧烤的份上,唐慕晚心情还算不错,没有计较顾南归又耍这种妄图跟自己睡一个帐篷的小伎俩。
顾南归闻言张了张嘴,一时间想不到该说些什么,最后只好干笑着,憋出一句:“那太好了。不过月之谷的夜晚确实会有些冷,你自己一个人睡觉一定要盖好被子。”
然后转眼看了眼自己正拿着烤鱼的右手,内心满是沮丧。
“我知道你这次算是受人之托,但科恩公司的委托有些蹊跷。沉沦魔以供奉‘破铜烂铁’而闻名,不知道这里它们到底在守护着什么,居然能让格林公司出动自家的王牌守卫,灰血狼人来阻止我们。别大意了。”唐慕晚看了顾南归一眼,然后站起来淡淡地说道,“鱼烤得不错,你自己慢慢吃,我已经饱了。另外,在你没有跟那个女人断绝关系之前,不要想着晚上来找我。”
说完便朝着自己的帐篷走去。
顾南归见此,只好一声叹气,摇了摇头,接着也起身准备回去休息。
“叮咛,叮咛……”
就在这时,类似铃铛的声音从黑暗之处传来,顾南归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铃声飘来的方向。
而随着铃声逐渐变得清晰,在篝火照亮之地,一只赤皮鬼脸的怪物出现在了顾南归的视野之中,它手握一根木制法杖,双足踩地,身材矮小且四肢瘦骨嶙峋,但腹部却是高高隆起,木条编制的腰带绑在它的腰上,刚才的“叮咛”声正是由上面围着的一圈铃铛发出。
“沉沦魔祭司?”
同样听到了声音的唐慕晚也走了出来,站到了顾南归身边。
“嗯,象征身份的腰带以及辅助施法的法杖,看来确实是那些怀抱理想,喜欢夜里扮作歌唱家的弱小怪物的首领。”打量了一下之后,顾南归咧开嘴,笑了笑,“知道我们到来却不畏惧,反而带铃铛前来拜访。沉沦魔祭司果然是它们种群的最高智慧存在,知道大爷我旅途劳累,不想让我明天再到树林里跑一趟。”
“沉沦魔的珍贵之物通常都在它们的祭师身上。唔,我觉得,明天早上便能开始我们甜蜜幸福的返程之旅了。”说完这句话,顾南归朝着眼前的沉沦魔祭司走去。
唐慕晚对顾南归点点头,虽然这只沉沦魔祭司主动前来显得很是古怪,但在这些弱小的黑暗种的世界里,拳头永远是规矩的第一位,想要清楚事情的原委,显示武力绝对是最好的办法。
只不过似乎这回却没什么必要了。
“不要误会,我奉银月与黑夜之神的神谕而来。”看到面前的人类朝自己走来,沉沦魔祭司显得有些慌乱,枯槁般的手将法杖挥了挥,低级法术“身躯强化”的白光落在了自己身上,然后一串黑暗种的通用语从口中飞快传出,一五一十地说明了自己前来的原因,“我们月之谷的沉沦魔,在万年之前便信仰着银月与黑夜之神,而在末日之战后,众神完全退隐之前,当时的沉沦魔祭司,那应该是我爷爷的很多个爷爷的爷爷,有一天在神殿里听到了银月与黑夜之神的低语,‘魔族归来,当重开神国’。”
“前面我在神殿遗迹里祭祀的时候,感应到了这边有一股纯正的魔族气息,联想到我族代代相传的‘神谕’,于是急忙地赶了过来。但是现在大概是因为离开了神殿,失去了感应,那个魔族是你吗?”沉沦魔祭司说到这里,眼睛里闪耀着莫名的光彩,一时之间竟连自身的安危都已忘却,几下就蹦到顾南归的身前,然后说,“魔族的大人,快带着我去银月与黑夜之神的神国,我呱呱要去服侍神灵,做万年以来沉沦魔中的第一魔!”
听过这个名叫呱呱的沉沦魔祭司说的话,顾南归虽然对什么“神谕”完全不放在心上,但沉沦魔祭司能感应到“纯正的魔族气息”,这一点就勾起了他十足的杀意,回头看了看唐慕晚,没见到她有什么意见表示,便冲沉沦魔祭司点点头。
正当沉沦魔祭司为它“魔族的大人”的回应而感到欣喜的时候,象征着死亡与暴虐的黑**气在顾南归身上瞬间爆发,在其褐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猩红,右手缠绕着黑色的火焰,变作覆满黑**鳞的利爪,似闪电般向沉沦魔祭司伸出,掐住它的脖子,将它提到了半空。
“你说的魔族气息,是像我这样的吗?”顾南归眯着眼,嘴角勾动,似笑着一般对这个生死已经全由他掌握的沉沦魔祭司问道。
“呃······”
上一秒还在幻想做“沉沦魔中的第一魔”,现在却被掐在半空的沉沦魔祭师连话都已经说不出来,用来自保与施法的法杖掉在了地上,只能双手挣扎挥舞,拼命的点头。
掐住它脖子的利爪,和上面缠绕着的用来灼烧肉体与灵魂的黑色火焰,让它深刻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
而下一刻,它的恐惧就变成了现实。
顾南归根本不在意得到的回答,黑色的火焰轰然爆发,沉沦魔祭司便在他的手上化作了灰烬,随着月之谷的夜风消散在了空中。
“叮咛”那串沉沦魔祭司的铃铛掉在了地上。
“呼,看来这应该就是我们的任务物品了。”重新变作正常状态的顾南归舒了一口气,弯下腰捡起地上的铃铛,见唐慕晚的神情有些闪动,于是解释道,“解决它倒是容易,但若要让它连灵魂都不存于这片大陆,我只能使用自己的本源之火。呃,放心吧,这种局部魔化对我的影响不大。”
唐慕晚摇摇头,冲上来一把抱住顾南归。
“没有别人知道我是魔族,你也不要再使用自己的血脉之力。我们找个隐蔽的地方一起生活下去好吗?”她喃喃地说。
顾南归摸了摸怀中之人的头发,沉默了片刻,然后说:“血脉之力无法压抑,只能尽量拖延它的爆发时间。我终会彻底成魔,到时候我给你设下的封印也会失去效果。我会再此之前给你找到解决的办法。”
知道自己从来都没办法改变顾南归已经下定了的决心,唐慕晚没再说什么,只能更紧地抱住了顾南归。
“我还有些话想跟你说,过会去你的帐篷好吗?”
听到自己耳边传来这句话,唐慕晚脸红了一下,用力拧了一下顾南归的腰,没做拒绝。
顾南归嘿嘿一笑,搂着唐慕晚往回走,只是刚走两步便停了下来,神情凝重地说:“不对劲,你有没有闻到些什么?”
闻言,唐慕晚放开抱着顾南归的手,吸了口气,皱着眉头说:“没有啊。”
“正是没有才奇怪。不提之前我们烧烤的气味,现在竟连一丝花香都闻不到,要知道我们可是穿越了一片花海才到达的深蓝之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