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早吖!朱却。”白煜来到厅堂,看到朱却正在忙活。可是朱却像是避着白煜似的,总是背对着白煜。“我说你今天怎么了?我怎么感觉怪怪的。”
“他没怎么样,也就只是鼻青脸肿得没脸见人了。”朱颜这时走了过来,强作镇定,说着还是忍不住,就抱腹大笑起来。
“说什么呢你,你就不能给老哥我留点面子吗?”朱却慌张放下手上的东西,又急又气地说,“怎么每次闯祸村长都不罚……”
“都不怎么样啊?自己闯的祸就自己扛。”村长也从房间走出来,对着朱却正言厉色地说。他走到四方桌一侧坐下了,品尝着朱却递过的早茶。
“有客人在这哦!你的脸怎么这个样子了?”他淡淡问道,话语没有丝毫疑问的语气。
“没什么,昨晚自己不小心摔的。”朱却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下次会注意的。”
“好,很好,下次可要注意了,说不定下次会摔成个猪头饼。”村长悠悠放下茶杯,却是笑眯眯地对着朱却说。
朱却听着,眼珠子直瞪着村长,脸板得额角上的肌肉像是绷紧的橡皮筋来回地弹跳了跳。
“你叫白煜是吧,你的事我听朱却说了,不要伤心,孩子,路还长着呢。”村长说着就双手就搭在白煜的肩膀上,“来,先吃饭再说。”
几分钟后,朱却协同朱颜端上几盘子热腾腾的菜。
“哎呦,今天有我喜欢吃福寿鱼。”朱却嬉笑颜开,眼睛紧紧盯着那鱼不放。
“那个,村长大叔,你知道桃源乡怎么走吗?”正要吃饭的时候,白煜不好意思地问道。
“来,吃条鱼尾。”朱颜笑着把朱却正要夹的鱼尾夹给白煜,“小心点哦,你那长头发可都碰到饭菜了。”
“算了,还有鱼身。”朱却白了朱颜一眼“真是女大不中留,我这个哥心都凉。”他暗念道。
“你打听这个做什么?”村长说着就把鱼身夹给了朱颜,“昨天受了不少惊吧,鱼身多肉,吃个鱼身子补补。”
“噢,不。”朱却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鱼身进了朱颜的碗里,“二叔肯定是故意的,当上了村长就大条起来了,就知道欺负我一个。算了,勉为其难吃个鱼头吧!”
“我打算吃完饭就走”白煜憨笑道,“爷爷说那个地方……”
未待白煜说完,朱颜脸色骤然阴沉起来。她砰一声放下饭碗,跑回了房间。
“她这是怎么了?怪怪的”朱却疑问道,话语里却也没有疑问的语气。他转过头正想伸筷子去夹鱼头,却发现鱼头已经被他二叔吃得只剩下骨头。
“死老处男,害我鱼鳞都没碰着。”朱却忍无可忍,爆发了,冲着村长咆哮。
“好了伤痕忘了疼是吧?不是叫你在家叫我二叔,在外面叫我村长……”他二叔脸红说着,就一筷子敲到朱却的脑袋上。“这都记不好,说不定也忘了咋晚我说的话吧?”
“不要转移话题,老处……”
就在这时,朱颜冲出房间,手里攥着锋锐的剪刀,眼睛则是狠狠地盯着朱却……
……
村长屋外。
“不就是搭把手帮忙理个发吗,以刚才的眼神盯着我,还拿着剪刀,真是吓死我了。”朱却心有余悸地说着,给矮木椅上坐着的白煜套上发披。
“想理什么样的头发?根据这两天我对你的观察,你应该不适合现在的长发。”朱颜说得异常冷淡,也不理会朱却,显得一反常态。
“我不知道,要不你喜欢怎么剪就怎么剪。”白煜有点小尴尬道,“以前都是九叔帮我剪刀,我连镜子都不照。”
“交给朱颜准备没错,她一定会不剪出窟窿的。”朱却讥笑道,往屋里去了。
朱颜无奈地瞪了朱却一眼,转过头来,用自己常用的桃木梳一束束地把白煜那长得离谱的黑发柔柔地疏顺,拉直。
然而朱颜故意慢悠悠的,使得这个过程似乎有点漫长了。
“那个,朱颜,我有点赶时候,能不能再快点,理得差不多就……”
“你真的要今天走吗?”朱颜抢过他的话,话语不再冷淡,而是带着丝丝缕缕的不舍,仿佛是明知白煜要走,还要说挽留的话。
“嗯,村长大叔说,桃源乡离这里有点远,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突然白煜感到自己背后的朱颜太静了,静如秋风的微凉,不凉手,不凉脚,不凉身子,而是凉心。所以直觉告诉他不要说了。
他静静看着自己掉落的缕缕或长或短的黑发,看着看着,心突也静了。
“好温柔,好温柔…这温柔就像是…”白煜眼幕一黑
“这是哪里?我在……”他缓缓卷起眼帘,发现自己正躺着,动弹不得,眼前是高大笔挺的铁桦树,在药王谷随外可见。“怎么回事?我这是……”
忽然一个高大的女子身影映入他的眼帘,额头正中传来温热暖和的触感,像是被轻轻地吻在了额头上。
“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白煜开始挣扎起来,试图去抓住那个身影,然而爬不起,抓不住,什么也做不了。待那女子的身影完全隐退而去,他耳畔回荡起女子的悽然呢喃:“孩子,活下去。孩子,活下去……”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白煜坐在矮木椅上幡然醒来,一时措手不及,竟直接后倒,摊在地上。而在醒来那刻,嘴里仍在惊喊着。
“你怎么了?怎么回事?”朱却听到喊声,从屋里赶了出来。
“没什么,睡觉了,摔着了。”他微微笑道,转眼笑脸又冷了下来,暗念道:“原来只是个梦……”。
“刚才朱颜说你坐着睡着了,我还不信呢!”朱却说着就走过去扶起白煜。“你的头发还是有点长嘛,跟没理似的。”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出谷的方法吗?天黑前就要出谷哦!”村长也从屋子里走出来,手里拿着包裹,“这些你拿着,在路上用得着。”他把包裹塞给白煜。
“小颜,小颜……”朱却对屋子里大喊着,然而良久不见朱颜人影。“看来她是不跟你道别了,她回房后就没吱过声。”他转过头对白煜说。
“那我走了,再见!”正当白煜转身离去的时候。
“等一下!”是朱颜的声音。她急忽忽从屋里走出,来到白煜跟前。“你低点头。”
她伸手越过白煜的肩膀,捋起白煜那稍长的黑发,再用一手扯下了自己头上那赤红色的发带,束在白煜的头发上。两个人的脸贴得很近,而只有朱颜的脸一时泛红起来。
“行了,你走吧!”解了发带,朱颜自己的赤红长发却滑散开来。她背对着白煜向屋里走去,其长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整个人显得极是光彩动人。
白煜则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似的,拨腿就走,急着赶在天黑前出谷。他依照村长说的向东直走。只要爬上黑藤蔓就可以出谷了。
“等等”在白煜身后,朱却气喘吁吁追了上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你还会回来吗?”他一手扶在白煜的肩膀上,仍不停大口喘气。
“也许吧!”
“不行,你必须回来。”朱却说着,就急了起来,紧紧抓住白煜的肩膀。
“我尽量会回来”白煜发自内心笑道“因为你俩都是我一辈子的朋友。”
“真是一根筋的呆瓜,我们这里有个习俗,女方为男方解带束发,这意思着一个承诺:披发随君。”朱却生气道。“也可以说誓言。”
“不明白!”白煜摇头。
“她喜欢你吖!蠢蛋”朱却气得一巴掌拍在白煜脑袋。随后往回奔,“我就这么一个妹妹,你要是不回,再让我找到了,就打断你的两条腿。”
“嗯!我会的。”其实白煜什么都不明白,便糊里糊涂地答应了。毕竟他睡了近两年,心性、情感和理解能力等都远远低于同龄人。
“喜欢一个人是……”他额眉小锁,费解。
……
“这家伙要是不回来,就算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他找回来,打断他的腿。”朱却暗笑道,“得赶快跟小颜说说。”
然而就在他回到他二叔的屋子不远外时,他被眼前的景象惊震住了。
屋子已然被夷为平地,周围碎片瓦砾四散,大树被连根拨起,片叶不留,眼前尽是狼藉。
“二叔你怎么了?”朱却看到村长倚躺在一棵小树,便恐急得连跌带爬地靠近他。
“不,不……二叔,小颜,你们怎么了,你们没事吧!别吓唬老哥……二叔你也别合吓唬我…我以后都听你的…二叔你不是说还有个教你道术的女人在等你吗,快起来,我跟你去找她……小颜,我这就把白煜这小子架回来,你睁开眼睛看看哥啊……”他涕泗横流,声嘶力竭,抽泣着,声音尽嘶哑了起来,双手则是颤抖不已。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他双手紧紧抓住自己垂下的头,不敢面对这一切。
他回来时,村长倚躺在被压得弯曲的小树旁,血染红了整个下巴,眼睛死睁着,已失神,奄奄一息。而村长的怀中则侧躺着朱颜,她的肤色苍白如死雪,双眼死闭着,喉咙则不停淌流鲜血,一直往下流……
“欢迎来到悲剧世界,这就是现实,货真价实的现实,这也是货真价实的悲痛,很享受吧!”不远外,穿着大黑袍,男子身形的人缓缓向朱却靠近。他仿佛以悲戚的口吻,在自己悲剧的舞台演唱着,看起来却像是在享受一般。
朱却猛然回头,双眼早已挂上血幕,面目狰狞恐怖,一时间,天地血红一色。如血雾的烟云瞬间凝聚在他身上,化为血水,包裹着他的身体……
后听得嗖一声,疾风被撕裂,黑袍男子的身体瞬间平整地滑成两半,地上则留下了深达六七米且切口平整的爪沟。
“这就是究极的疼,找到了,太绝妙了!”男子带涂鸦面孔的一半竟然仍在狂语。
而爪沟一边滞空的,竟是血液淋离的朱红色长羽雀鸟,它嘶鸣着,大地亦为之颤栗……
…………………………………………………………………………离别为空间的分离;再离别为生死的离别。(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