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苍天将少年这话听在了耳中,顿时愤怒,顷刻乌云翻滚,阵阵惊雷震天撼地。
豆粒大的雨点从天空纷纷坠落,打在师徒二人身上异常的冰冷,雨势越来越大,四处无檐,哪里遮挡?
慕容云策正欲催发真元将冰雨隔开,这时头上好似有什么东西遮了上来,他微微抬头只见被他背着的少年撑着自己的衣衫挡住雨点,葛宴哈哈笑着,喊道:“师父,师父,咱们快找个地方躲雨,我都湿透了!”
慕容云策有些哭笑不得,体内真元运转顿时二人一尺之内滴雨不落,身上被雨水打湿的衣衫也变干了。
师徒二人相视大笑,似乎各自的抑郁心情都好了很多。
“我记得这附近应该有一座废弃的寺庙,我们去那里躲雨。”
慕容云策说罢,带着葛宴循着记忆寻找,等到他们找到那处破旧的荒废寺庙的时候雨也停了。
雨后初晴,乌云渐散,一抹彩虹倏然出现横在天际。
“师父,你看,彩虹!”葛宴指着天边那道七彩虹芒兴奋的喊着,慕容云策远远望着,目光却被那座高耸入云的圣山吸引。
这座破旧的庙宇不知修建于何时为何荒废,只是遍地的断壁残垣依稀可以看出当年壮观的规模,塌碎的高大神案香炉,可见昔日也有过一段香火鼎盛的时间。
大殿周围狼藉破败,但是供奉的神像却是完好无损,慕容云策细细看了片刻发现这整尊神像材质竟然是罕见的地脉凝石雕刻制作而成,要知道地脉凝石钟天地精华,传说这种石头如果能天生九窍,再历经千万岁月之后有望生出神灵之性一步登仙,传说毕竟是传说,多半是以讹传讹的夸张虚话,大多都是老人逗弄小孩的神秘话题罢了,不过这石材确实非同一般,不知历经多久,纤尘不染,乍一看好似一尊鲜活的石人。
不过慕容云策与葛宴细细观瞧许久竟都没能辨认出来,这尊神像到底是哪位仙圣大神,他不似寻常仙佛慈眉善目亦或仙风道骨,反而是个相貌英武,年纪轻轻的男子,神像双眸微闭,稳稳盘坐在上,怀中抱着一柄造型古朴的长剑,好似盘坐在这正静静的等待什么。
“师父,这人是谁啊?从没见过哪座寺哪座庙供奉这位的。”
“为师惭愧,我也认不出来,也许是以前的某位大能天骄吧……”
岁月无情,任你风华绝代,艳绝天下,也终是红粉骷髅;任你修为通天,纵横太荒万里疆域,到头来不过一抔黄土,终也要淹没在时间长河,曾经不朽的传说也被无情岁月磨灭的点滴不剩,后人也许能在极其古老晦涩的典籍中得知一鳞半爪,但终究记不得眼前人到底是谁了。
二人正看的出神,忽然神庙之外传来混乱嘈杂的车马声音其中还夹杂着虚弱无力的低低哀呼,慕容云策与葛宴神色微变,二人向外看去,树林外的大道上,一支气势非凡的大军浩浩荡荡的押送着极其绵长的奴隶队伍正往前匆匆赶着。
“师父,是国教往圣山押送奴隶的队伍!”葛宴低低说道,慕容云策没有立即说话,他祭出一道阵图悄然将这里的一切气息隐藏,谨慎的看了许久才回答道:“这一支队伍的规模空前庞大,恐怕光是奴隶就有数千万之多,这种情况绝无仅有,看来北疆国教在圣山要有大动作了。”
“师傅,我不明白,他们往那座圣山送这么多奴隶干嘛,而且明明有那些巨大的飞行舰船不用,他们却每次都用走的,多麻烦呀又那么慢。”葛宴疑惑的问道。
慕容云策举起手臂遥指远处如一柄长剑直插天际的巍峨巨山,说道:“那座圣山是千年前纵横天下一统五方的祸君紫帝的葬身陵墓,圣司打着为天下人祈福的幌子源源不断的往圣山输送奴隶就是想要开启陵墓,得到紫帝的遗藏……”
“用那么一座雄伟的巨山当做陵寝,这紫帝好大的手笔!”葛宴惊讶道。
慕容云策轻轻一笑,似乎不以为然:“传闻紫帝为神灵后代,半神半人年幼时便同开九窍,修为通天,以一人之力横推天下,平定乱世,建立紫胤王朝可谓威震千古,是一等一的强者,可惜此人晚年忽然暴虐非常,曾经为修炼邪功,血祭了紫胤天都亿万生灵,遭到以五方仙门为首的正道人士讨伐,虽然都被他强势镇压,却也埋下极大的隐患了,他在的时候紫胤王朝千年不朽,但是在他陨落之后紫胤王朝立即分崩离析。”
葛宴听的咬牙切齿愤愤道:“血祭亿万生灵,太残忍了,真是邪魔歪道!大魔头!幸好老天把他收了,不然不定还要有多少人受苦…..”
“太古末年,万族争霸,天下大乱,每天都有不计其数的无辜生灵死于野心战火之中,紫帝一人横推诸敌,平定万族,最终建立紫胤王朝才让这世间安享和平,得以休养生息……”
葛宴满脸疑惑,他不明白为何自己的师父到底要向他表达什么,这时慕容云策顿了顿,淡淡的说道:“在我看来,世间没有绝对的正邪之分,只不过人心更偏向于这天道设定之下的是非曲直仁义道德罢了,但是这些是否是真的真理……我也不敢肯定…….”
葛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林间大道上国教押送奴隶的队伍依旧长的看到首尾,阵图隔绝了两人的气息,二人索性不在多管各自闭目养神,不知不觉中时间流逝,夜幕降临的时候,国教押解奴隶的队伍已经远去了,葛宴腹中空空忍不住跑出去抓了两只野鸡,快速的收拾干净架起火堆烤了起来。
“师父,我们接下来去哪里?”葛宴一边翻烤着,一边问道,燃柴噼啪,焰光映红了师徒二人的脸,慕容云策沉吟片刻,道:“葛宴,你回到玄琼,帮我将两件东西交给我的师弟赢剑宿……”说着,慕容云策取出一块淡蓝色的晶石和一柄通体乌黑的粗铁剑胚递给葛宴。
葛宴将两件东西接了过来却微微皱眉,满是不解的问道:“师父,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北疆国教在圣山的动作所图重大,他们想用无数奴隶的鲜血和生命献祭,开启一座力量强大的古老大阵,五方之地外泄的地脉之气应该和这座大阵有脱不开的关系,可悲的是,守护五方地脉维固乾坤五极地元锁本该是五大仙门的责任所在,但随着老一辈人物纷纷陨落在紫帝大劫之中,后辈仙门弟子已经忘记了自己责任所在,大多数都安于师门带给自己的利益,五方地气失衡如此严重的事情竟然这么久都没人关注还是他们根本一直都没发觉,若是让北疆国教最终得逞,这天下怕是要陷入无尽劫难……”
“那我和师父一起阻止他们!”少年无所畏惧,愤然涌起满腔豪迈,站起身说道。
慕容云策只是笑笑:“你若是在成长二三十年也许有一战之力,但是现在还是太弱小了,此行危险,你就不要跟我去了,安心把我说的做好,为师会没事的…….”
少年长长一叹,慕容云策说的没错,自己跟着他非但不能帮忙还有可能碍手碍脚做了累赘,当下不在强求,但实在是放心不下慕容云策一人前往龙潭虎穴,似是看出少年担忧慕容云策右掌翻起,葛宴怀中那块玉简顿时飞出落在他手中,一道月白真气被慕容云策打入其中顿时玉简绽放出淡淡光芒,葛宴拿在手中只觉得他和慕容云策莫名间多了一股感应联系,他心中一喜却听慕容云策淡淡说道:“有了这块玉简你就能感觉到我的存在,我同样可以循着他找到你。”
此时的慕容云策温润如玉,干净澄澈的眼睛依旧是如此风轻云淡,少年时的葛宴只觉得和自己的师父在一起是那么安心,平和,永远不会为外物所扰所惑,但年少的他却并不理解自己的师父默默无闻的做着这些事情到底有什么意义。
二人坐在火堆旁聊着各种事情,葛宴觉得这一夜也许是慕容云策第一次说的这么多也只是唯一一次,烛红色的火焰在木柴上不住跳动,一只蛾子不知从哪里飞来绕着火堆煽动着翅膀飞来飞去,它好像根本不惧怕散发高温的火焰,也从不在乎这火焰会轻易要了它的小命依旧不断的绕着火焰飞舞,越来越近,葛宴不经意被那只蛾子吸引着正想伸出手中的火棍逗弄去,那只蛾子倏然一头扑进了火堆里,熊熊的烈焰顷刻就将它的生命吞噬化成了灰烬。
“师父,你看这蛾子真傻,明知道会死还拼了命的往火里扑,活腻味了自己去送死麽。”少年似乎发现了极其有趣的事情,不住的哈哈大笑。
“是啊,飞蛾扑火,自取灭亡,也许它更渴望太阳的光和热,碍于力量的微薄不能达到,只能取而求次,却不知这是在自寻死路罢……”慕容云策口中喃喃说着,神色间却透着一股失落与茫然,或许在他心目中自己与这扑火的飞蛾差别不大,心有渴望却无力改变,取而求次注定是踏上一条不归路。
第二天清晨,葛宴带着慕容云策交给自己的东西毅然踏上了去往中原玄穹仙门的道路,慕容云策静静看着那道逐渐远去的少年身影,淡淡自语着:“在你身上我看到了自己年少时候的样子,但你的未来一定不会是现在的我,葛宴,你的路很长……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