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导员,是我,我是夏六一啊,夏六一,我们执行任务出了点意外,我现在在沈阳,能不能……”
“夏六一,什么任务?连队里有任务我怎么会不知道,别捣乱,什么沈阳?早上出操我还见到你,又搞什么名堂?再捣乱到连长哪儿我也帮不了你,好了好了,我还有事,就这样。”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嘟’的声音,我一脸茫然的握着电话,久久没能放下,不行,还得再打一个。
重播了一遍号码,还是指导员熟悉声音,不过这次有些不太友善了。
“同志,你胆子还真大,敢往这里打骚扰电话,老实告诉你吧,这里是部队,我现在就能在窗外看到夏六一,你想要冒充战士的企图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我警告你,违法犯罪的事最好别干,我们现在的对话已经被录音,相信我们有能力找到你。”
“指导员,是我,真的是我,我是夏六一。”
“我不管你是什么六一,你最好给我收住,别让自己有后悔那一天,好了,就这样,我很忙,再见。”
“王、指导……”
我还想解释些什么,电话那头再次传来‘嘟、嘟、嘟’的声音,我彻底蒙圈了?仔细看了好几遍电话号码,的确是对的,王指导员的声音也没有错,那这问题出在哪儿?我自己身上?
放下电话,我并没有立即离开,对着公厕上贴有瓷砖的地方照起来,虽然很模糊,但还是能有个大概轮廓,我是夏六一,名字没错,电话没错,指导员没错,那到底错在哪儿?
“小伙子,你的家在哪儿,要不我帮你打个电话报警送你回去?”
守厕老人的语气比之先前似乎有些变化,我琢磨着她是不是把我当疯子了。
“老人家,我没事,只是遇到点状况,放心,我不是疯子,谢谢你,我会自己想办法回去。”
告别公厕老人,我开始独自流浪于街头,我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和街边乞丐并无区别,但还是不想第一时间找警察,毕竟有白狼镇的前车之鉴,也或许我在警察局都已经挂了号,我他奶奶的做了什么就挂了号?
现实问题一个接一个而来,最直接的问题就是我饿了,一两天没吃东西,实在是饿的不行,坐在街边我甚至感觉到一阵瘫软。
怎么会落到这地步?回想这么些年,无论我混得再惨,只要回家还能有口吃的,到部队之后怎么都不会饿着,可现在,离开了家离开了部队,我什么都不是,什么也做不了,居然还要挨饿,怎么就惨到这样的地步?
最让我想不通的还是指导员的电话,怎么就不认识我了呢?按道理来说我的声音他应该有些了解才对,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十万个为什么充斥脑间,实在想不通,但我明白目前还不是去想这事儿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应该解决肚子饿的问题。
老子有的是力气,为什么就得挨饿,一把子力气换几个馒头总行吧?大街上高档的地儿可能不行,我开始在火车站附近找小巷子钻,最终我站到一馒头店面前。
之所以选择这家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我觉得这老板看我的目光并不像之前很多摊贩对我那般厌恶。
“你想吃?”
老板开口问我。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不能白吃。”
老板明显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好,先吃再干活,我明白真饿的人才会要吃的。”
实在话,那一刻真心感动,落难之下连遇到俩好人,这世界还是好人多。
细节不说,几个馒头下肚之后,我帮老板干了半天的活,临走老板又要给我几个馒头,这次我厚着脸借五十块钱,老板居然没有犹豫就从纸盒里抽了几张十块的递在我手里,明显不止五十。
谢过之后我记住了这老板,心里暗自想过。如果还能到沈阳来,我一定还会到这里,这是后话暂且不说。
原本我的打算是连夜回到本溪,想要看看到底出了什么状况,明明有自己就在这儿,指导员怎么又说连队里还有一个我,而且部队的纪律我明白,指导员不会我们用这样的事来开玩笑。
世界上有两个我?不能啊,那我不就成妖怪了?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因为我这次去执行的任务是绝密任务,指导员因为某种原因不能轻易对外说我不在部队。
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如果真是这样只要我回到部队,那一切都能明了,我也就见青天了。
打听之下,汽车站离火车站不是很远,但现在过去也坐不上回本溪的车,最终我选择走到汽车站,然后就地休息一晚,反正自己现在这模样和乞丐也没什么区别,在哪儿也不会很显眼。
车站里进不去,我也不敢直接待在车站里,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真让我说似乎又说不出来。
随意找了一条小巷坐下来,脑子里有些混乱,也是到了这会儿我才想起是不是该向家里说说自己现在的状况。
最终还是没这么做,一来家里没有电话,一直以来父亲都是通过隔壁小卖部在和我联系。二来如果我执行的真是绝密任务就不应该向家里透露,基本的纪律性我还是懂的。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整晚在大街上度过,完全没有那什么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感觉,我他奶奶的就觉得晦气和无奈,这叫什么事儿。
不得不提一下更加晦气也蹊跷的一件事,天亮之前,我突然感觉到下雨了,手一摸正准备挪地方,抬头的一看,居然是老式旧楼二楼阳台上有小孩儿抬着******在‘人工降雨’。
换做我以前在镇上的脾气,哪里受得了这样,怎么也得抓这小孩儿那弹个十几二十回,可现在不一样,我他奶奶的在落难,而且落得还无比的难,晦气真是晦气。
挪了位置低下脑袋不再去理会,就这样埋下一会儿之后却又觉得不太对头,之前那小男孩?不对,不应该是孩子的原因,仔细在脑子里搜索到底哪里不对,小男孩儿,女人,眼睛。
琢磨来好久,我终于想到哪里不对,之前的注意力一直在小男孩儿身上,旧楼阳台的另一边站的一个女人被我忽略了,正常逻辑来说我这就不太正常,小孩儿撒尿浇我,我应该很快将注意力落在这大人身上才对,至少也得对着大人声讨几句,但我没有,甚至根本就没有将任何注意力落在那恍惚中出现过的女人身上,眼睛,眼神,刚那一会儿还感觉到那种摄人的眼神存在,是不是来自那女人我都有些分不清了。
赶紧起身,回转到巷道中间,想要看到二楼上那小孩儿还在不在,尤其是想要看看那我不曾注意过的女人还在不在。
漆黑,二楼上居然漆黑一片,有些小小的蒙圈,之前是怎么看清楚二楼上的小孩儿和女人?灯光,有过灯光吗?我的个去,难道说我精神上错乱了,还是刚那会儿只是做梦来着?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的确有水,我下意识的闻了闻有没有尿骚味道,鼻子不灵光,没能闻出来。
有事实证据存在,我再次抬起脑袋看了看二楼,静静的站在巷道中间好一会儿,最终就得出一结论,可能是因为二楼小孩儿撒完尿之后,女人又带他回去睡了。尽管我觉得这样的解释疑点很多,但我还是强迫自己去相信,我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多生枝节对我不太有益。
经过这么一折腾,我这睡意全无,这巷道是不能待了,得换个地方继续待着等待汽车站早车发班。
车站开门,我第一时间去买票,自己这身打扮太过‘另类’的原因,卖票的老女人居然把我递过去的钱看了又看,总觉得那就像纸一样。心中有事,没有去计较,我现在一心想要的就是回到本溪,搞清楚一切。
没想过早班车居然坐满了人,我特地找了最后的角落坐下以免引得更多人的注意,本溪我回来了。
一路而行,感觉不太好,总又觉得有谁在盯着我似的,这和凌晨那二楼女人给我带来的感觉差不多,好几次我抬头扫视车内,却又没有任何发现,大多数人都在昏昏欲睡。
后来我居然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从自己前不久所经历的种种来看,好像又真有什么人在我背后算计我。
沈阳到本溪说近不近,说远其实也不远,车未进站,我先下了,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连队,找到我的战友,找到我的指导员,倒不是因为和他们有多么深厚的感情,仅仅是想要证明我就是我而已。
转悠那几圈儿之后又有些蒙了,虽在本溪这地儿待的时间也有那么些,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在连队里,对这座城市我并不是熟悉,迷路了,完全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长着一张嘴问呗,可这问也麻烦,我这模样好几次刚张口,路人就躲着走开了,最终又是在一守烟摊的老大爷处问得结果,而且都仅仅是个大概。
当眼前出现那盯着偌大五星大门时,真心激动了,老子终于回来了,加快步子,毫不犹豫的往里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