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正雷的担心不是杞人忧天。儿子汪魅山健康,聪明,俊朗,以后的成长没有半点担心,而女儿汪魅珠不一样,她双眼一高一低,口鼻歪斜,门牙外凸,身子是同年人的一半高。她怎么独立生活,她的未来布满荆棘。虽然自己两口子努力赚钱让她后半生衣食无忧,虽然有
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小姑小姨的宠爱,但这些爱更多的是怜爱,溺爱。现在的汪魅珠娇生惯养,蛮不讲理。不吃什么,就不吃,你要再叫她吃,她就大声怪叫,坐在地上不起来。
她怕见生人,可她不能不接触社会吧。长大以后她的感情生活呢?有人会爱她吗?有人会娶她吗?她会幸福吗?
八月,嘉陵江巨大洪水后,半个月的连续高温使田土裂开了大口子,秋老虎肆无忌惮地暴力着万物。
汪正雷的性格是多样的,时而暴躁,时而优柔寡断。但他的感情却是复杂的。
“老婆,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晚上,两口子卖完卤水串串后,拖着筋疲力尽的身子回到家,将烧好的热水兑好,拧着木桶到后院去冲凉。汪正雷对邹瑛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她帮他擦着背说。
“哦。你知道我想说什么?”他笑着说。
“你那点心思还能瞒得了我,最近呀,吃什么都不香,睡觉也失眠,老爱叹息,还不是担心魅珠以后的生活怎么办?”邹瑛说。
“知我者,娘子也。”汪正雷学着戏曲里的腔调说。
冲完凉,两人回到卧室里。邹瑛朝屋里扬扬下巴问:“那女孩怎么办?”
听见她这么一说,汪正雷打开了隔壁房间,看了看里边的情况。两张单人床丁字形摆放,一张睡着儿子,另一张睡着女儿和那女孩。他关好门,坐在床边。
“老婆呀,你看看,你想想,魅珠跟爷爷奶奶那任性劲,若是跟小姑吧,小姑能管她吃呀穿呀,绝不会受委屈,但我妹妹是聋哑人,魅珠本来就这样了,两个有残疾的人在一起,唉,我担心的是她的将来,老婆,你理解吗?”汪正雷说。
“我这么会不理解呢?”邹瑛说。
“请个保姆我们的经济绝对没问题,请八个都没有问题,吃,穿都没有问题。老婆,如果有一个与魅珠同龄般大小和她一起生活,对魅珠的成长和心态有帮助。”汪正雷兴奋地说:“老婆,我们干脆收养这个小女孩吧,我看她很能吃苦,在她身上有一种别的孩子没有的灵气。”
“收养那小女孩,我们本身就有两个孩子了,还收养别人的孩子,你发高烧了吧?”邹瑛生气地说。
“我清醒得很,你看魅珠这两天,你没有看出有变化吗?她讲理多了,听话多了。”汪正雷说。
“那要多少经济呀?她是人,要吃要穿要读书,要成家。”邹瑛担心地一口气说完。
“老婆,我想过了,我们向职工疗养院提出辞职吧。”汪正雷双手环抱在邹瑛,下巴顶着她的肩膀,双目充满自信的说。
邹瑛转过头,推开她的双手说:“你疯了,辞职?那一家人的生活怎么办?这可是国营单位,铁饭碗,有多少人做梦都梦不到的工作单位,辞职?你简直是疯了。”
“我疯了,我早点疯了,与其在单位食堂里做个小厨子,不如我们自己开个饭店,自己主宰自己。在单位有意思吗,人与人之间为了调几元钱的工资,要么论资排辈,要么争得头破血流。干多干少一个样。我们俩人一个月的工资加起来还不到五十元钱。我们辞职吧,老婆,自己干,再苦再累我认了,我不会让你和孩子们挨饿受冻的,我想让你们过上最好的生活。”汪正雷做了魔似的说。
“辞职。这在疗养院可是前无古人的,别人会认为我们俩有病。”邹瑛说。
“他们要怎么说我们管不了,但我知道,要成功,必须先发疯。这样平平淡淡过一辈子我不甘心。汪正雷坚定地说。
“老公,那小女孩你真想留下?”邹瑛问道。
“嗯”他果断的应道,随后双眼一亮说:“我们还有多少钱?”
“什么。。。”邹瑛惊奇地看着他问道。见他憧憬的目光,知道他是玩真格了。
她对他说:“一万一千元。”
“有些人一辈子到退休也没见过这么多钱,我们俩就靠一分钱一串的卤水串串香就能买到一万一千元,老婆,我们干吧,我的心里样样的,血都在沸腾了,我想开一间酒楼,一间与众不同的酒楼。我要挣十万,百万,千万。。。”汪正雷仿佛看见了未来。
“百万,千万算什么,我想挣上亿的钱呢,疯子,汪疯子,睡觉吧,”邹瑛娇嗔地对汪正雷说。
第二天,天下起了雨,这是立秋后的第一场雨,汪正雷把藕切成放糖大小的藕丁之后用竹芊串起来,,魔芋在开水中去掉碱性在浇上一点盐沫,切成手掌大小形状,随后也用竹芊串起来。这次汪正雷没有用卤水当作料,而是用辣椒面,花椒面,味精,食盐调在一起,吃的人直冒汗,直咽口水,还不停叫喊:“安逸,好安逸哟。”
汪正雷还在广州邮寄过来了三口电饭煲,通电的,随开随关,又干净又没有煤烟味,以前背出去的串串没过多久就冷了。现在客人买了串串后再把串串放到电饭煲里烫热了再吃,后来汪正雷还准备了热气腾腾的米饭,吃的人更多了。
吃过晚饭,居委会主任罗姨和双山镇派出所的两位工作人员来到汪正雷的家里,一阵寒暄后,罗姨说:“小汪呀,你前几天在嘉陵江救起来的小女孩还在你家里吗?”
“在,在。罗姨,你坐,你坐。我去叫她。”汪正雷爽朗地说。
邹瑛将孩子领了进来,那模样仍然不卑不亢,两只大眼睛仍然水灵灵的。
“你叫什么名字?小女孩。”派出所其中一个工作人员问。
小女孩看了看汪正雷,又看了看大伙,摇摇头,没了刚才的机灵劲。
“你身边的人叫你什么?”罗姨问。
“媳妇,暴眼叫我媳妇。”小女孩突然说。
“媳妇?这哪里叫名字。”派出所工作人员说。
“那其他人怎么叫你呢?你告诉阿姨,阿姨再告诉叔叔们好吗?”邹瑛蹲在地上摸着小女孩的头轻轻地问道。
“臭丫头,他们叫我臭丫头。”小女孩怯怯地说。
两个派出所的工作人员听见后笑着直摇头说;“这哪里是名字。”
罗姨见大伙没了下文,就直奔主题道:“小汪,小邹呀,你们两口子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了,还要收养这个小女孩这样的爱心我们是非常感动的,你们的行为值得表扬,再加上你的父母是老革命,这样的家庭出身我们是非常信任的,但收养这孩子是需要一个合法手续的,你们知道吗?”
派出所工作人员问:“这小女孩的背景你们知道吗?”
“不知道,那帮耍猴的人被嘉陵江的洪水冲走了,我不知道他们的事。”汪正雷说。
“你家里留下的这个小女孩的身份很复杂。有三种说法。一要么是被拐骗来的,二要么是被人遗弃的,三据说这小女孩的父母是一对知青,因为没有结婚,就把这小女孩给了那对耍猴的中年夫妇。这对夫妇身边有一个眼睛有问题的男孩,那是他们亲生的,据分析,其余的孩子都是这对夫妇捡来的弃婴。”派出所工作人员说。
另一个派出所工作人员又说;“这对耍猴的中年夫妇有可能想叫自己的儿子与小女孩配亲,所有那暴眼儿子管小女孩叫媳妇,如果是解放前就叫童养媳,现在我们是新社会,我们要杜绝这种封建思想。”
“小汪呀,这小女孩若是跟了你们两口子真是跳出了火坑,这是她前世修来的福份。”罗姨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