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教育课空洞而乏味,庄晓梦只是做做板书的笔记,老师仿佛在对牛弹琴地自言自语,在说到趁现在年轻,要抓紧时间多学一些知识时,她注意到老师说的一句话:“现在很多同学在谈所谓的恋爱,而你们这个年龄的人往往不知道什么是恋爱,你们只是打打草稿练练兵!往往想播下一个龙种,长出来却是乌龟。大学毕业生大体沿着三个方向发展,政治动物、经济作物和文化怪物,以后做什么,现在大家该考虑这个事情了。”大家便笑了起来。
以后的几天里,一个身影渐渐在庄晓梦心中野蛮生长起来。他迈着轻快的脚步向她走来,就像触须似的挑起了她的神经微痒的痛觉,仿佛露珠轻轻滚过自己身体的意味,然后,那个身影定格在眼前——韩墨林。自从心里装下了韩墨林,她的生活就像平静的湖面荡起了涟漪,她开始默默关注着韩墨林。
各种社团开始在大一新生中招兵买马,一切都看上去那么美,大家兴致勃勃地了解着各个社团的情况,根据自己的兴趣选择着。
庄晓梦与朵晶、柳雨溪讨论加入社团的事情,李雪尘对这些都不在意。
朵晶说:“我去大体了解了一下,文学社团主要有两个,一个是《丛林》,一个是《逸草》,其中,《丛林》这几年会员比较多,组织的活动也比较多,参与性强,《逸草》有点纯文学的感觉。我们班有几个积极分子已经加入《丛林》了,比如韩墨林,好像还认识了社长,这小子还行啊。”
庄晓梦一听,翰墨林加入了,就迫切地表示加入的态度:“那咱们也加入这个吧,多参加活动挺好,呵呵,没准哪天还往那投投稿。”并且得到了朵晶的支持。
柳雨溪晃了一下身子,做出个跳舞的样子:“你们都加入那个,我就不凑热闹了,我去青春舞蹈社吧,再塑一塑形体。”
社团的确色彩纷呈,今天搞演唱会,明天搞演讲赛,大家过的充实而又积极。
几天后,庄晓梦触碰到一处跟自己命运产生隐秘联系的所在。社团通知大家,计划到一个叫“快活林”的野生林旅游度假区旅游,这个度假区有一个功能区是薰衣草庄园,有意向的就去报名。
朵晶一听,需要买门票,并且对学生来说还不便宜,就打消了念头,庄晓梦到报名处了解了一下具体去多少人,恰巧看到了韩墨林的名字,当即就报了名。回到宿舍,又有点后悔的意思,暗自批评自己,晓梦你真没出息,他去你就去吗。可转过来一想,就当一次旅游,又何妨?
转眼,日子到了。在这个惬意的秋日,她们坐着中巴从学校向右拐,是时光大道,两旁花团锦簇,盎然葱郁,中间还夹杂着进入深秋的或黄或红的秋叶,形成一幅层叠迤逦、色彩绚丽、红黄色调水乳交融的秋景图。行至东五环,再顺着东五环往北转到北五环,然后向西北方向驶去。喧嚣的城市渐行渐远,漫无边际的田园映入眼帘,灰色屋脊组成的村庄沐浴在温煦的阳光下。
不久,汽车钻入阴森的原始森林中,整片森林遮天蔽日,将万物笼罩在幽暗的阴影中,从车窗吹进来的风逐渐变凉爽,湿气砭人肌肤。一会儿,前面显出一条溪流,沿着溪流行驶,道路蜿蜒曲折,司机紧握方向盘,忽左忽右转动不止,正当她恍惚觉得整个世界都将埋葬在这里时,到达快活林入口处,给人平添恍如隔世之感,梦想中的薰衣草庄园伸手可触。
置身薰衣草庄园,数万株花束,层层叠叠、星星点点地连成一片片充满梦幻色彩、紫的诱人的花田,在灿烂的秋日下肆意绽放。
瞬间从心底漾起无限的感动,庄晓梦有些不知所措。怎样陪心里那个人欣赏这无边的花海,怎么样才不枉此行。
迫不及待地走进花田,十几种观赏花争奇斗艳地盛开成一片片不同色调的花田,色彩浓烈而又层次分明,如彩虹般点缀着庄园。呼吸着弥漫在空气中的淡淡的薰衣草香,置身薰衣草花丛中,她感觉自己也被芬芳的空气弥散,紧张的神经也在刹那间烟消云散。她闭上眼睛,停下了脚步,静静感受这一切。
接着,走到那条溪流附近,摆在眼前的是一座独木桥,正好,韩墨林溜达到自己面前,坏坏地笑着说:“怎么着,晓梦,我发扬一下人道主义,把你送过去?”
正中庄晓梦下怀,她隐藏着自己的甜蜜说道:“只有这样了!给你个表现机会吧,嘻嘻。”
韩墨林牵着她的手,颤颤巍巍地走在独木桥上,这时,她的心中仿佛也跟着悬在空中,有着对韩墨林强有力的手的回应,有担心掉在溪水中的紧张,有触动对方手心的快感,有看不穿对方心思的迷离,多种感触交织,走在短短的独木桥上像跨越了一个世纪般地漫长。
过了独木桥,她们又看到鲜花装点的风车、古朴的灯塔、异域风情的房舍、白色的欧式花海餐厅,在这家餐厅里,她们AA制,第一次品尝到西餐。
她在此选购了一瓶薰衣草精油,并且以后终年在包里常备着薰衣草精油,作为对此留恋的见证。
她怀着满满的惬意回到学校,又开启了漫漫期待的帷幕。
大一安排的大多是基础课,当时,庄晓梦心想,这些课程就跟电视频道似的,现在转到哲学频道了,玄而又玄、充满思辨的哲学,折磨人的学问啊,怎么度过这昏昏欲睡的课呢。
那天,哲学老师讲了一段话,他说:“人生在世,波折起伏,不仅要渡过实践的难关,还要反思自己的境遇。哲学便是人在精神上求得解脱的希望园地,是文化的灵魂、思想的寓所,它其实先天对人具有巨大亲和力,开启探求事物本质属性的新境界,又具有寻根探源的彻底精神和反思批判的本性。”
现在想来,人家这里边有闪光点,当时怎么就听不进去呢?
再过一段时间就是元旦了,学院每年都会组织一场元旦晚会,文艺委员决定组织大家搞一场交谊舞表演,选了八男八女,有她、柳雨溪和韩墨林,排练场地便是学校的舞厅。
舞厅对大一新生来说,是一处情调高地,朦胧的灯光、暧昧的旋律、激昂的节奏、形形色色的男女,俨然是学校的一道耀眼的风景线。但,这里勾不起庄晓梦百分百的热情,她没有被这里的迷离和暧昧所打动,而是想在这了遇到那个人。
可是,可是,安排的舞伴不是韩墨林,而是别人。眼看着韩墨林与一个不熟悉的女生愉快地踏着鼓点翩翩起舞,而自己却与一个不相关的男生扭扭捏捏地故作姿态,心里那个堵啊。
自由活动时间想跟韩墨林跳支舞尽尽兴,他却不是找文艺委员,就是找柳雨溪,就是不来邀请庄晓梦,一个叫靳春山的小子频频邀请她跳舞,她感到莫名地别扭,又不好意思显露自己的糟糕情绪,就漫不经心地陪着靳春山等人跳舞。
狂暴的舞曲把大家隐藏在身体内部的活性细胞激活了,整个舞厅沸腾了,同学们在激进的旋律中尽情撒欢。
之后,同学们开始准备年底考试,心思平缓了下来。奇怪的是,蔫蔫的李雪尘在神秘中消失了。在她们费尽周折也找不到的状况下,庄晓梦陪着朵晶找到班长,然后尽快把这件事报告给了辅导员。
她们又跟李雪尘的家长以及亲戚取得联系,结果都没有李雪尘的消息。辅导员请保卫处联系了公安系统,结果没有涉及李雪尘的案子,于是大家松了口气,起码,没遭遇命案。辅导员在跟李雪尘家长沟通之后,为了不影响李雪尘的前程,决定先把事情捂起来,静待其变。在年底考试时,李雪尘依然没有回来,大家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这件事对庄晓梦形成了冲击,时不时心里颤抖一下,这种颤抖让她有了一种反省,反正自己不能干出格的事。
寒假。庄晓梦给父母讲了很多学校的事情,也见了几个中小学同学,过了一个愉快的春节。
之后的一天,妈妈把她叫到屋里,语重心长地说:“你爸有个心事,他看你是大姑娘了,让我给你谈谈。”
庄晓梦看着妈妈晴朗的脸,心里估计是好事,但说:“行啊!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呢?”
妈妈郑重其事地说:“说正事哩,看你嬉皮笑脸哩。有人给你提亲了,你去见见呗?他们家里条件不赖。我们的想法,就是你找对象也不用太挑了,找一个踏实的,好好过日子的,从人群儿中挑不出来的就可以了。咱们家的人也不好攀高枝,几辈人都是这么过来哩。”
庄晓梦噌地一下就站起来了:“我才21岁,不着急,不用见。”
她妈一看她的架势,好像明白了几分,又说道:“不想见就算啦,我们也不难为你。可是你哩,是个女孩子。”把女字提高了八度,仿佛砸在地上似的,接着说:“在外边要注意,要沉住气,不能做不三不四的事儿。”
庄晓梦扭着身子,头扭到一边,说:“妈,你怎么这么说啊?我能干不三不四的事儿啊?”
妈妈攥住她的手,轻轻地说:“懂了就好,还得记住。记住昂(啊)。你不要让你爸和我接济(费心)。”
在家感觉到腻歪,就去她姑姑家住了几天,没开学就急匆匆地回学校了。
这一夜庄晓梦没有睡好,失眠了。她想着妈妈对她说的那些话,晚上自己心神不定,毕竟,妈妈的絮叨是为了她的将来,自己那种态度,妈妈什么心情,爸爸又是怎么个想法,她不好意思跟爸爸说,那张慈祥而苍老的脸,老在脑海中回荡。
韩墨林知不知道她的心思,他心里到底有没有她呢?面对他这种若即若离的状态,她该怎么办?李雪尘啊,李雪尘,你怎么就悄无声息地从人间蒸发了呢?春节的气息还未散尽,新的学期悄然来袭,需要新的思路滴答起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