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0月魔都
“小岸，你最近好像很不愿意搭理我啊，忙什么啊你，不是刚开学一个月么，还没那么忙吧。”林烨站在落地窗前，笔记本电脑就那么放在栏杆上，看似摇摇欲坠，他在跟吴岸视频，吴岸是吴虞的弟弟，唯一的弟弟，今年刚刚开始硕士进修，不过依照他自己的说法，他准备三年内读完硕士和博士，林烨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因为他自己本身就已经是一个传奇了，吴虞也不说什么，她本身就是跳过硕士直接读了博士，但是王勉知道了就咋咋呼呼的说要为国家培养生物人才的话可不能速成，如果速成很容易就会搞出一些乌龙，比如某个生物学家就弄了一个新品咖啡，特别难喝并且有很多毛病……
王勉所有的正经心思都花在咖啡、酒、玉这三个东西上面了，其他方面就完全没正型，比如说吴岸只是学了生物类，并不是真的研究生物，他永远采取忽略模式，以他现有的调侃资源为中心，把吴岸的专业贬了一遍又一遍。而且王勉极其抠门，每一次他们做什么生意需要什么物资，王勉连几毛钱都算的清清楚楚，给他的钱多了不还，少了绝对天天要，张城也开始暴露本性，跟他说着说着话，除非什么大事，否则就要时刻准备着被挂电话，张城一旦想到他的程序有任何漏洞就会不管时间的开始补救，并且不管时间的要求林烨配合试验，有时候打着打着电话张城就一下挂断去补救程序，然后再打回来，永远不管以前在说什么，第一句话必定是，我又弄了一下那个***程序，帮我试试性能。林烨想着想着就觉得当时到底怎么觉得这些人是可以用的呢，简直是失策啊失策，可是他又很安心，这些人就这么陪在自己身边，真好啊，好久没有这么好的感觉了，那么烟火。
“哥，你电脑晃得厉害，哥，哥，你不能不能别总是走神。”吴岸看着林烨说了一句话之后开始走神，脸上的表情由无奈变为沉痛的无奈，总觉得下一秒他就要哭出来，赶快打断他的思绪。
“哦，刚刚在想我新公司的一些事情。你导师的那个研究做的怎么样了。”林烨拿一根指头稳稳扶住电脑，想起了正事。“那个研究怎么算也有你的一份，到最后如果他不加你的名字，一定告诉我，我让他的名字也消失。”自从认识吴虞，也就认识了吴岸，林烨带着保护他们的目的见了第一面，第一眼见他，就感觉找到了归属，仿佛建立了一种属于兄弟之间的联系，他让吴岸叫他哥，他对着吴岸笑，他宠着吴岸，吴岸想要做的事情他都尽力创造机会又不让自己做的太过明显，有时候他想，或许他只是在找一个影子，找一个存在于以前的影子。
“哥，你别这么暴力嘛，本来这种现象就很常见，哪有学生跟老师抢科研成果的，况且我也就提出了一些实验建议，我不在乎这些的。”吴岸抿起嘴来笑了一下，笑的眼睛弯弯的。
“那好吧，你也长大了，什么事情也该自己处理，但是我可是你哥，不是什么姐夫，是哥哥，最亲的哥哥，万能的哥哥，不论什么困难，都可以告诉我，知道吗？”林烨伸出手来在虚空中晃了一下，好像想要去摸吴岸的头。吴岸竟然也感应到了似的，非常配合的抖了抖头，好像被摸头之后的正常反应一样。林烨看着吴岸，觉得好像自己在为粟里活着一样，就像是粟里对他的好一样，他有了一个要被保护的小弟弟，那时候他才知道粟里对他的感觉，可是，回不去了，林烨无数次的想，如果，哪怕一次，让他能跟粟里再吃一顿饭，喝一点酒，赛一场车，随便干一件什么事，随便在一个什么地方，哪怕就看一眼，见一面，可是他现在能梦到的，就只有那个让他窒息的，血淋淋的场景，终究回不去了。
“哥，我，的确，有一件事想要跟你说，我知道在网上说不太正式，可是我不敢跟你们见面，甚至，不敢跟我姐说，你知道，其实在很多国家都也没什么的对吧，可是我爸妈和我姐肯定接受不了，本来我也想也无所谓，反正现在也没有，可是暑假我打工的时候，哥，我——”吴岸语无伦次的说了这么多，还是说不下去，如果林烨能跟他面对面，就能看到他在绞着手指，那种力度，基本可以把手指绞断。
“你——到底想说什么？”林烨不是从来没怀疑过，吴岸长得清清秀秀，虽说跟外国人审美观不符，但绝对是那种非常讨好的性格，有自己的朋友圈子，不论是什么人种也都玩的挺开，并且吴岸有一个特殊技能，开锁，除了电子锁比较麻烦，其他普通锁型分分钟的事，加上虽然是美国国籍，可是会说一口流利的中文，没事教教小女孩中文，因此也笼络了不少崇拜的小女生，可是他却从来没谈过恋爱，并且平常根本就不谈论什么女孩之类的，一开始还以为是他比较腼腆，可是后来发现他喜欢的明星竟然是男星居多，林烨就发现了有点不对，林烨周围不乏同性恋，可是吴岸是自己的弟弟，还没有血缘关系，这多少会让林烨有那么一点不舒服，其实林烨倒是希望吴岸能多去混混gay圈，他宁愿吴岸的圈子乱一点，他还可以约束他，可是如果吴岸是认定了一个人就不变的，他总害怕吴岸会落到什么可悲的境地，毕竟，这种圈子比正常性向的圈子都还要乱，大家很容易把x欲当成爱情，也很容易分开。
“哥，我，喜欢男人。”吴岸终于下定了决心，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这句话，可是眼神又忽然慌张了起来，急于解释：“可是，哥，你别因为这样就不舒服，第一，我知道你跟我姐是一对，我对你没有任何，没有，没，总之没有，第二，就算你不是姐夫，我也绝不会对你，我一直把你当做最亲的哥哥，就像是亲哥哥一样。还有，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吴岸咬着嘴唇，咬到嘴唇泛白，眼神终于不再飘忽：“哥，我很喜欢他，所以，不要见他，不要查他，不要伤害他。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会想要知道，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点，我只想单纯的爱他。”吴岸不是不知道自己整天叫着的哥哥是干什么的，他所承载的危险，是吴岸自认为无法靠近的，所以他尽量只把他当成哥哥，可是哥哥可以信任他，却不能信任他身边的人，但是他把自己的爱情奉若神明，不想提防那个人，哪怕一点点，哪怕为了哥哥，也不想。所以他退出了，退出了这场局，他想让林烨放他走。
林烨听明白了，如果吴岸最终要来帮他，那么就意味着要把他最爱的人排除在他的很多行动之外，意味着就要撒一个又一个的谎，吴岸不想，所以从现在开始，他向自己下了保证，不再了解任何内部消息，也不会透露任何以前的消息，虽然吴岸知道的本来就很少，可是他还是这么保证了，只不过是想让自己能够纯洁的爱一个人。而那个不要查他，只不过是因为他已经陷进去了，即使查到了什么不纯洁的目的又如何，还不如飞蛾扑火，还不如将错就错。才一个月，就这么笃定那个人的爱吗，即使可能一开始有什么目的也会因为爱而搁浅，是这么笃定的吗？
“好，我知道了，我什么都不会做，什么都不会说，你的人生，由你自己来决定，只要是你的决定，哥哥一律支持，我就站在你身后。”林烨想要哭，可是他笑了，他总觉得自己在送别，送别他的弟弟跳入一个火坑，可是他除了祝福和默默地保护，什么也做不了，当初他也是这样，对粟里坦白又不坦白，粟里也是对他坦白又不坦白，可是他们是兄弟啊，最后的最后，也还是兄弟啊。
“哥，对不起。”吴岸哭了，林烨保护了他们很久，三年多，他早就把林烨当成亲人，现在林烨还在保护他们，可是他却要明哲保身了，吴岸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千遍一万遍，可是林烨却没有说他一句。一句都没有。
“我明白，如果我哥哥保护不了弟弟，却让弟弟在战场上厮杀，这才会让哥哥伤心。”林烨挑了挑眉，似乎又变成了那个玩世不恭的少年，“丑八怪，别哭了。”
“哥，谢谢你。”吴岸那样看着林烨，林烨又开始出神，多少个人对他说过谢谢呢，到最后都变成了利刃。
好好的，拜托你好好的，别让我后悔尊重你的决定。林烨没说出口，有很多话，都未必能说出口，人生太长了，总要有一些话是烂在肚子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