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不知不觉就开到了酒店,我还在走神,最后是被司机叫醒的。回到房里后,我整个人依旧处于恍惚的状态中,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让我一下子难以消化。我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把这整件事都从头到尾想了一遍。
关于那群雇佣兵,他们十分有组织和计划,看样子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行动,所以我估计,真正的神秘买家并不是他们,而是他们背后的那个人,这样看来,他们去襄阳的目的就肯定没那么单纯了。可问题是,小叔怎么也会搅和在那群人里?这事到现在都让我震惊不已,小叔消失了整整十年,十年后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出现的。还有那个神秘的年轻人,他又是谁?
其实这些我理也理不清,因为这事我根本就没个头绪,到最后,这些问题就像浆糊一样统统搅在了我脑子里,搅得我都头疼。这想着想着,肚子就饿了,我这才发现自己到现在都还没吃饭,又懒得再下去了,反正房间的橱柜里有泡面,我就将就着吃了一顿。
吃完了泡面,我看了一下时间,才八点。我总觉得心神不宁,这事太过于诡异和蹊跷,而且还牵扯到了小叔,我必须要告诉爷爷。想着,我就拿起手机往老宅里打电话,我爷爷有个习惯,就是从不用手机,这生意上的事,也都是让下面的人传达的,所以要找他只能往老宅里打固定电话。
等了许久,电话终于接通了,接电话的人是祥叔,我让他把电话给爷爷,祥叔说老太爷不在,出门谈生意去了。我一听,心里顿时就纳闷了,爷爷这几年几乎很少抛头露面了,他老人家毕竟年纪也大了,精力有限,所以这生意上的事基本都是交由下面的人去处理的。祥叔告诉我,最近遇上了一桩大买卖,必须要老太爷亲自出马才能镇得住,没办法。
我又问他有没有办法能联系上爷爷,祥叔觉得奇怪啊,便问起了原因,我觉得这事比较复杂,一时半会儿也没法儿说清,就有意隐瞒了他,只是对他说,我有重要的事情要找爷爷商量。祥叔还以为是我茶庄出了什么问题,沉吟了一阵后,答应这两天想办法帮我联系爷爷。
我没想到在这节骨眼儿上竟然联系不上爷爷,一下子有些泄气,正打算挂断电话,这时又听祥叔说要把电话给我奶奶,我奶奶在家一直很挂念我,既然难得打一次电话回来,总要向她问声好。于是我又和我奶奶聊了会儿,奶奶接过电话就是一阵唠叨,一会儿怪我一直没回去看她,一会儿又吩咐我一个人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实在不行就搬回来住,我连声答应,最后总算是挂断了电话。
挂完电话后,我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其实就算爷爷知道了这事,可明天那伙人就要去襄阳了,爷爷他现在在外地,也肯定是赶不过来了。
我甩了甩脑袋,头昏沉沉的,便去冲了把澡,然后早早上了床,却翻来覆去地一夜没睡好。我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决定要亲自跟去襄阳,这眼下好不容易有了小叔的下落,如果现在不把他找回来,万一他再消失个十年怎么办?
我想着想着,将近凌晨的时候才勉强睡了过去。然后隔天一大早,我就匆匆起了床,迅速洗漱了一番,又胡乱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就去楼下退房。好在我聪明,昨天特意问了司机那个地方,不然今天找都没法找。
我刚出酒店,就看见在不远处停着一辆车,车旁还悠闲地倚着一个人。他侧头对我笑了笑,我随即一愣,然后他又朝我招了一下手,我觉得这人似乎有些眼熟。
我拖着行李箱迟疑地走了过去,这时却听他感慨道:“还是我料事如神呐。”
我一听这声音就恍然明白过来,这是昨天突然出现在巷子里的那个人,这会儿我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长得倒是五官俊秀,年纪大概也和我差不多。
我疑惑地瞥了他一眼说:“是你。”
只见他眉梢一挑,脸上闪过一丝喜悦,问:“你想起来了?”
他的这个表情让我觉得很奇怪,就好像我们真的认识一样,我反问道:“你不就是昨天那个人吗?”
听我这么说,他叹了口气,满脸的失望之色。我见他一直拦在我跟前,似乎没有想要让开的意思,不禁皱眉道:“不好意思,我还有事。”说着我就绕开了他,继续朝前走去。
“你是打算去找昨天的那伙人吧?”他并没有追上来,却慢悠悠地在我身后说:“我劝你别费力气了,估计这会儿他们已经走了,你去了也是白跑一趟。再说,这回你要是再在里面迷路什么的,我可就不管你了。”
我听闻他的话停了下来,然后转头又看向了他,难道这人昨天突然冒出来,是因为担心我迷路?
我盯着他质问:“你到底是谁?”
他摸了摸下巴,一副自恋的样子说:“难不成是这些年我长得太帅了,所以你才认不出我?”
我又看了他一眼,轮廓确实不错,但是我把这些年所有认识的人都在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我发现自己还是想不起来眼前的这个人是谁,我只能无奈地摇摇头,示意他自报家门。
没想成,这时他突然弹了一下我的脑门儿,我有些诧异,却见他似笑非笑地勾起了嘴角说:“白家小羊。”
这称呼让我心里“咯噔”了一下,这次我仔仔细细地把他的脸看了个遍,似乎找到了那么点熟悉的感觉。
结果他还没等我开口,就继续说:“你还真是一点儿没变。”
“你,你……”这时我猛然瞪大了眼睛,那表情就像活见了鬼一样,我无比惊讶地问:“你是小鸟?”
小鸟拍着我的肩,调侃道:“你这白家少爷日子过得不错啊,把老朋友都忘了。”
我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当即掐了一下大腿,觉得很疼,肯定不是在做梦。算算我们都快二十年没见了,他见我一直傻傻盯着他看,朝我戏谑地眨了一下眼。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么多年过去了,连儿时的记忆都逐渐模糊了,谁他妈还能记得那么清楚。
我回过神来问:“你怎么会在这里的?”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偶遇到了二十年未见的发小,这样的小概率事件我可不信是巧合。
“你这是什么表情。”他推了我一把,打开了车门说:“走吧,先上车。”
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表情,我只觉得整个人都有点懵,我疑惑地问:“去哪儿?”
小鸟看了一下时间,抬头对我说:“快赶不上了,边走边说。”于是我把行李放进了后车箱,人跟着他一起上了车。
小鸟本名叫童心,是童家的下一任当家,其实这名字是他妈取的,他妈死得早不能照顾他,只希望他能过得无忧无虑,肩上的担子不用那么重,童心未泯似飞鸟,所以他的小名也就叫小鸟了。我们儿时是一个村的,两家的关系也很好,所以打小我和他就跟自家兄弟一样,但是后来因为我们搬去了南京,从此就分开了,没想到这一分就是二十年。
我坐在副驾上,满肚子疑问,理了理思绪,一连想了几个问题都觉得不妥当,结果眉头是越皱越紧。
小鸟瞥了我一眼,好笑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这一问,倒是把我问住了,我脑子里塞了太多的东西,一时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看了一眼窗外,随口问道:“我们这是去哪儿?”
“火车站。”他简短地答了一句,然后快速打着方向盘转了个弯,就驶向了高架。
我当即就“啧”了一声,这小子到底要搞什么鬼,我这眼下正急着去找我小叔,没空陪他瞎闹,我顿时就有点烦躁。
只听他又说:“我帮你买了回南京的票,这事你就别管了,你先回去,有情况我会通知你。”
“什么?回去?”我算是懂了,敢情他这是要把我送走呐,可我这人一旦脾气上来了,就算十头牛也拉不动,我板下脸来说:“你把车票退了,我是不会走的。”
“退?这他妈都快发车了怎么退?”小鸟白了我一眼说:“你以为人人跟你一样,钱烧得慌,别他妈浪费我的钱。”
“那是你的事。”我没好气地说:“你不退也得退。”
小鸟沉吟了一阵,才问道:“那你想怎么办?找那伙人去?”
既然大家都把话挑开了,我也就摆明了自己的立场,我说:“我必须要找到他们,找到他们才能找到我小叔。”
“好好好,我不拦你。”小鸟见劝不动我,又反问道:“那你打算怎么找?”他见我不说话了,继续调侃道:“你是想满世界地乱跑?还是到处贴寻人启事?”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小鸟的话却句句一针见血,把我问得哑口无言。说实话,我现在脑子里一团乱,只知道他们要去襄阳,可襄阳那么大,谁他妈知道他们去了哪个村哪个县,确实一点头绪都没有。想到这里,我竟有些气恼,也不知是在生谁的气。
“小羊,你可是你们家的命根子。”小鸟一脸无可奈何地说:“你现在什么情况都不了解,对方的底细也不懂,就这么冒然行事,也不怕会有危险?”
我感觉小鸟话里有话,突然一拍大腿,我这关心则乱,怎么把童家的拿手绝活都给忘了,我忙问:“你是不是调查到了什么?”
小鸟不答反问:“你觉得坐什么车人最多,既安全又不容易暴露身份?”
“你是说火车?”我惊呼了一声,那这么说来,这小子本来就打算去火车站,妈的,兜了一圈敢情是寻我开心呐,我不满地哼了一声道:“你他娘的怎么不早说?”
“别不识好人心啊。”他有些郁闷地说:“你那车票我也确实帮你买了,再说,如果不是我及时出现,指不定你是要白跑一趟,到时人都飞太平洋去了,你还在原地悔肠子。”
我现在根本没心思和他扯皮,既然那群人早早就去了火车站,那小叔肯定也跟他们一起走了,想到这里我不免有些急躁,忍不住催促道“你少他妈废话,赶紧开。”
小鸟根本就没理会我,不急不躁地说:“你急也没用,那群人想走早走了。”
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我皱着眉头叹了口气问:“那怎么办?”
这时小鸟却笑了起来,他满不在乎地说道:“凉拌,船到桥头自然直。”
我不禁看了他一眼,这么多年没见,他似乎变了很多,整个人都看起来不一样了。我估摸着瞧他这架势,肯定是早有对策,我也不需要太担心。我心里一阵感慨,刚要松口气,却突然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之前因为其他的事也没顾得上往这方面想,这会儿我才思量到,这不对啊,小鸟怎么也和这事扯上了关系?难道他也知道尸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