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若芸?!她怎么会来这里?她在这一个月内应该就会离开天南城,两年都不可能出现在天南城的。”
难道前世的这个时候,毕若芸也来过这个院子?那样的话,如果他没有改变这一世他和小姐的轨迹,此时他们就已经离开这个院子,不会碰见毕若芸。还是说,毕若芸本就不会来到这天南城偏僻角落的一个院子中,而是因为有什么改变了毕若芸原本的打算,让她来到了这个院子中?
想着,牧凡眼角余光忽然看见了被放置一旁,已经损坏的黄木琴,心中隐隐有了个猜测。
如果如他所想的那样的话,只是这短短片刻,他的所作所为却触碰到了某种规则,影响到了十里外的芸音楼,他改变了他和南宫泠即将面临的窘境,却使得毕若芸这个琴道大师提前两年出现在了南宫泠面前。
前世听闻毕若芸有五韵琴心的传闻,现在看来是确实无疑了,未踏入那个境界,以毕若芸的修为,相隔十里的琴音她是断然没办法听清的。如若毕若芸听音,不是用耳,而是用心,用心听音,则不含半点杂志,所听唯有万物音韵音色,那么听清十里之外的音律也毫不出奇。
牧凡不知道的是,前世毕若芸一开始只以为用心听音只是一种独特的听音技巧,只因为难度颇高,所以才无人懂得。她指导弟子之时,喜欢让弟子用心听音,不是什么故弄玄虚,而是真切的希望有一个人也能做到如她一般用心听音,有一个人能够传承她的衣钵,至少在离开这一方小世界之前,把这一技巧传承下去。
只是,她的那些弟子没有五韵琴心,又怎么可能用心听音?
这也是前世毕若芸的弟子不少,却没有一个能成为她的亲传弟子,继承她衣钵的真正原因。
也因为五韵琴心,即使相隔十里,牧凡那登临绝顶,却又是半吊子的《古城赋》没有瞒过毕若芸,将其吸引了过来。
牧凡所奏《古城赋》已登临绝顶,是因为他那传自南宫泠的无以伦比的琴艺,而半吊子,则是因为他以一介凡人的身份,弹了不应该弹的曲子,不仅所用的琴的琴身损坏,连他自己都受到重创。
但这份过失,非人之过,所以毕若芸的五韵琴心听到这琴音的时候,身为拥有五韵琴心的人,才会对弹奏这曲子的人感到兴趣吧。
不过,毕若芸似乎是搞错人了,但就算认错的弹曲子的对象,那又何妨,牧凡的琴艺本来就是南宫泠教的,追寻源头,毕若芸所找的人也没错。
可以说,阴差阳错之下,毕若芸找对的正主,只是身为正主的南宫泠却还没有丝毫觉悟。
看着朝着他们走来的两女,牧凡虽然有些无奈,但面色却没有丝毫变化,他站起来,朝着两女一鞠。
“牧凡参见霜小姐,不知两位小姐到此有何要事?”
“你认识我?”
之前那个被毕若芸唤作小霜的少女眉头一挑,仔细的看了牧凡一眼,有些诧异的问道。
“南宫霜南宫小姐,天南城有谁不知?你可是南宫家族榜排名前三的大人物,只是不知道霜小姐来寒舍有何要事?”
牧凡苦笑一声,如果换作南宫家任何一人,哪怕是南宫家的家主,牧凡都不可能做出这样的姿态,如此恭敬。但南宫霜不同,她就是在牧凡和南宫泠落魄后,收留他们二人的恩人,只要不是忘恩负义之辈,都不可能故作姿态,装作一不认识的模样。
若不是南宫霜,牧凡和南宫泠或许早已冻死在街上,又怎么会有以后的一切?
前世南宫泠早已对南宫家失望透顶,若不是因为念及南宫霜的情分,她也不会抱琴一日间赶赴那时千里之外的天南城,只为帮南宫家摆脱了灭族的危机?然而那时南宫家上下千人,竟无一人记得南宫家曾有一个族人名叫南宫泠,只以为是哪位同辈的前辈看不过眼出手,这才令南宫泠真的心灰意冷。
“小丫头,你可愿成为我的弟子?拜我为师?”
无视了牧凡与南宫霜的对话,或者说从一开始毕若芸眼中就没有牧凡,而是一直盯着南宫泠,待牧凡说完之后,甚至不给牧凡半点反应的机会,便对着南宫泠说道。
对此,牧凡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如果毕若芸肯多看他一眼,他反而会觉得浑身不自在,前世毕若芸和牧凡的关系可谓是势同水火,虽然算不上是生死仇人,但也不会想多见几面。
而导致这种关系的原因——牧凡看了眼脑袋还有些转不过弯来的南宫泠,轻声说道。
“小姐,毕...前辈打算收你为徒,你愿意吗?”
虽然前世和毕若芸的关系不怎么好,但毕若芸好歹算是南宫泠的半个师傅,这一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的,所以两人每次对上,先退一步的也总是牧凡。
既然前世已经是南宫泠的师傅了,这一世又有收南宫泠为徒的意向,牧凡自然不会阻扰,有着毕若芸的佛照,在天南城这一亩三分地,牧凡也不用担心有人找南宫泠麻烦,至少像这样被人打上门来,强行赶出去的戏码是不可能再出现的。
当然,如果南宫泠不愿意,牧凡也同样不会勉强,他牧凡还不至于落魄到连保护重要的人都要假借他人之手的地步。
三人人的目光同时看向南宫泠,毕若芸的目光是平淡中带着一丝看到未经雕琢的璞玉的欣喜,南宫霜是对自己即将多出的一个小师妹感到好奇,而牧凡则是带着勉励,仿佛可以包容南宫泠的一切。
面对三道目光,南宫泠先是有些无措,但看到牧凡的目光后,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很重要。
深吸一口气,南宫泠看着毕若芸,认真的说道。
“如果我拜您为师的话,您可以把牧凡哥哥也收为徒吗?”
南宫泠的话,令三道目光的主人都愣了下,其中毕若芸皱着眉头,第一次开始正视牧凡,许久,嘴角却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冷漠的摇摇头。
“我拒绝......”
“我不会成为前辈的弟子的!”
只是,不待毕若芸的话完全说出口,牧凡便打断了她的话。
“我不会成为前辈你的弟子的,如果我成为了前辈你的弟子,那我的身份不就和小姐一样了吗?前辈你想来不会允许一个低贱的奴仆成为你的弟子吧,即使这个奴仆是你另一个弟子的奴仆。”
牧凡看向毕若芸的目光被毕若芸轻而易举的捕捉,他的目光,令毕若芸不知为何有种被看透的感觉,自己接下来想说什么,想做什么,似乎都被这个叫牧凡的少年猜透了。明明只是初次相识,但牧凡看向她的目光,就像看到了许多年不见的故人一样。
这种目光,令得毕若芸不禁有些怀疑自己之前的猜测,难道,这个叫牧凡的男人在那个丫头眼里,真的比成为自己的弟子更重要吗?
没有去想自己从未说过自己名讳,也没有想自己突然说要收人为弟子是多么唐突的事情。毕若芸的目光逐渐凝聚,变得锐利起来,无论答案如何,她的选择都不会改变。她只会再收一个弟子,而这个人,不可能是一个男子。
而此时,面对脸上露出焦急之色的南宫泠,牧凡的嘴角露出了笑容,用坚定并且无可动摇的语气说道。
“我承诺过,你是我一辈子的小姐,这个承诺,一辈子都不会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