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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剑池惊变

入夜,明月如钩,清辉似水。

沧浪山巅焚香缭绕,灯火通明。月光直直的照射而下,衬着灯光火烛,将后山茫茫深壑中起伏的云雾映射的五彩幻离。

陡峭险峻的悬崖上,古木参天,青松傲岸,一个隐秘山洞蛰伏其中,洞外庄丁巡逻往来,五步一哨,守卫森严。

此处便是沧浪山庄剑池所在,此间寂静了然,气氛肃杀。

山风扑面,剑气隐隐,一道人影自角落里倏然窜出,如白雪鸿毛,悄无声息,从众庄丁头顶飘过,无声无息的落在了通向剑池的石梯之上。

这人一身夜行黑衣,脸蒙黑布,双眸精光四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密密麻麻的庄丁,眼角颤动,嘿嘿一笑,向着剑池飘然掠去。

四周壁立千仞,大雾弥漫,黑衣人顺着石梯飞身而上,如同夜猫一般,矫捷迅速,行进间毫无声息,看他奔行的身法,御风术极是高明,瞬息间已在百丈之外。

这条石梯夹在两面峭壁之中,逶迤上折,直通向悬崖上的剑池。石梯由白色晶石砌成,晶莹剔透,月光垂照之下,梯上白光皎洁,将前后映的宛如白昼。

山风呼啸,风势更急。

黑衣人看了一眼脚下,眼神在白光中阴晴不定,略有慌乱,但脚步不停,飞掠直上,猛地一跃,已经到了剑池门前。他稍一顿足,指尖轻弹,“漱漱”轻响间,门前守卫立时头晕目眩,应声倒地。

黑衣人低低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悠然进入剑池。

这剑池竟是建在悬崖上的山洞之中,洞内燥热幽深,方甫进入,就有一阵热浪侵袭倒卷,令人心烦意燥。

洞内空间极大,能容千人。剑池中万剑悬空,砂铁遍地,中央有一炼剑池,池内烈火熊熊,噼啪乱响。火光映在岩壁上,变幻出种种扑朔迷离的长影。

烈火之中,一柄巨大的铁剑被六根婴儿手臂一般粗细的长锁固定,深·插池底。这铁剑少说也有十丈长,三丈宽,就像是一面巨大的城门。

巨剑上星纹乱刻,摄人心神。池中烈焰顺着剑脊攀游而上,如蛇般缠绕在剑身。剑柄并无剑格,与剑身浑然一体,连接处刻有两行小字,定睛看去,原是一句小诗。

“尘缘又起,何人担当?”

黑衣人盯着巨剑口中喃喃,心痒难耐,想要取剑又不知从何处下手。他脑中焦急思索,加上洞中极热,一时间燥热烦闷,汗水顺着额头滴滴落下。

“咦?不对!此剑有些古怪!”

黑衣人正在池前踱步徘徊,苦思冥想,忽然感到池中剑内传来一丝冰寒气息,下意识的心神一紧,向后倒退。

热浪翻滚,剑意凛然。黑衣人眼光流转,惊异之下细细查看这柄尚未铸成的尘缘,自语疑惑道:“当年沧浪山庄第二任庄主百水慕华于南疆觅得螭吻龙骨后,就一直思索如何用此龙骨来铸造一柄超越未央的神兵,但直至他死去,也没有寻得合适的铸材。”

“百水慕华死后,铸剑计划也胎死腹中,千年来无人问晓。直至七十年前百水听雨广告龙荒,说是找到铸剑火材,要完成祖先心愿,这个遗落千年的铸剑大计才重浮水面。”

“螭吻乃龙子之一,龙骨属水,仅凭沧浪山上的无叶火竹是绝不可能将其炼化的,若要完全熔炼龙骨,必须要用西方凤鸣山中的天凤火木,但凤鸣山周遭尽是龙荒神兽遗种,就算出动沧浪山庄所有高手,也不可得。如今剑已入炉,莫非百水听雨这老匹夫真的寻到了天凤火木?”

黑衣人惊疑不定,轻步走至剑池边,聚神观察池中火焰,一看之下更加惊奇,心道:“奇怪!火中并没有天凤火木!只靠这等微弱火候,怎可将螭吻龙骨炼化?”

就在他苦思不解这时,忽听一声质问之言响起:“阁下夜闯剑池,打扮的又是如此怪异,难道是想趁着群雄酣睡,来此窃剑吗!”

黑衣人凝身一颤,心中一沉,循声看去,只见一人从洞内石室中踱步而出,这人身着粗布衫,肩披浴火袍,身形健壮,双目如炬,竟是一位鹤发童颜的长髯老者,虽入暮年,气势却无丝毫老意。

盯着这个突然出现的老者,黑衣人心里“咯噔”一跳,眼中闪过诸般神色,嘿嘿笑道:“老头,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免得有血光之灾。”

老者嘴角倾斜,毫无惧色,长声笑道:“龙荒传言,剑痴先生喜剑如命,爱剑如痴,今夜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老匹夫,你竟认得我!”

黑衣人如坠冰窟,心寒彻骨,额角冷汗直冒,惊呼间扯下掩面黑布,盯着老者眼珠一转,神色又恢复如常,桀桀笑道:“想不到老子痴名远播,连你这个终日只知埋首铸剑的无名老辈也知道,倒真让我受宠若惊!”

这人贼眉鼠眼,鹰鼻黑唇,两条八字胡微微抖动,整个人看起来就透着一股贪婪之意,不是剑痴又是何人?

剑痴本名风逝天,乃是风族游侠,曾拜师剑宗,得“剑痴”之封号,后因偷剑被逐出宗门,流浪龙荒。他游历龙荒多年,阅剑无数,对宝剑神兵历来痴爱贪婪,因此声名远扬。

自一月前得知沧浪山庄将有神兵诞生的消息后,剑痴按捺不住心中痴念,偷偷潜入沧浪山,一直躲在后山深处,直到剑祭将至,他才现身闯入剑池,打算趁着群雄酣睡此等良机,将剑窃走,想不到此刻功亏一篑,竟被一个老头识破,心中又惊又怒。

见老者负手而立,气势不凡,剑痴虽是恼怒,却不敢轻举妄动,嘿嘿笑道:“老头不似铸剑小奴,是什么来头?”

老者笑道:“剑痴先生谬赞了,老朽声名远不及先生响亮,沧浪山庄庄主便是我了。”

剑贪听言更惊,失声道:“你是百水听雨!”

百水听雨淡淡笑道:“剑痴先生深夜至此,眼下剑也看过了,就速速离去吧,若先生真想取剑,等到明日剑祭也不迟”

心知想要窃剑已不可能,剑痴呵呵一笑,看了一眼尚未铸成的尘缘,怪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等上一夜,但在离去之前,我还有一些疑问,望庄主解答一二。”

百水听雨回道:“剑痴先生请讲,老朽知无不答。”

剑痴思索良久,缓缓说道:“在下对于铸造之道虽不精通,但也略懂一二。方才眼观剑池中燃剑火候,看出炼化剑中螭吻龙骨还要等上数月,如今剑祭在即,神兵却尚未铸成,你们沧浪山庄广发请帖,邀人上山,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百水听雨眼中异色一闪而逝,笑道:“哦?剑痴先生也懂铸剑?”

剑痴冷冷一笑,哼道:“哼!只是略懂,你不要转移话题,快些回答!”

百水听雨轻拂长髯,哈哈笑道:“既然先生这么想知道,我就为你指点迷津,你且看池中火焰,是否能看见剑池底部有种不同的烈焰在燃烧?”

剑痴依言去看,果然在火焰深处看到了一种黑色的三棱火焰在悄然燃烧,当即惊道:“这是三昧真火!”

百水听雨点头回道:“剑痴先生见识不凡,老朽佩服,现你既已知晓其中奥秘,就快些离去吧,不送!”

剑痴不屑一笑,自忖道:“三昧真火虽然火性炙热,但要炼化螭吻龙骨,也是不太可能。而且听这老头话中有话,似在隐瞒什么。也罢,姑且等到明日再来,看看他能搞出什么名堂。”

想到这里,剑痴转过身子,就欲离去,却见洞口人影晃动,倏忽间飞来两人,身法迅捷,眨眼间越过头顶,落在炼剑池中锁剑的铁链上。

“剑痴,想要赶在老子之前取剑么?有老子在,你想都别想!”

一个满脸戾气,留着小山羊胡子的中年男子站在铁链上抖动身形,持剑狂笑。

“剑魔!”

一见此人,剑贪神色立时变得紧张起来,惊道:“原来是你!想不到你的痴念也这样重,竟一路跟着老子来剑池窃剑。不过可惜,眼下正主在此,我劝你还是快快离去吧!”

这剑魔也是剑宗弟子,其性格凶残,杀人无数,同门百般劝解却置若罔闻,因此被逐出剑宗。

剑魔是南海天启族族人,自离开剑宗后,他杀意更甚,这几十年来不知有多少无辜之人死在他的剑下。此人剑意凶残,已坠魔道,凭着一柄凶杀之剑“断肠”饮誉龙荒。

剑痴虽是痴名远播,却也始终不及剑魔凶残响震,所以龙荒就有了这么一句谚语:山间古隐龙荒现,剑痴一鸣因断肠。

看了一眼负手而立的百水听雨,剑魔毫无惊慌之态,反笑道:“你剑痴爱剑如命,没想到会怕一个臭老头,莫非转了性?这样更好,老子倒是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剑贪只是冷笑不语。

“剑魔,想要取剑,先过小爷这一关!”

另一条铁链上那人沉声一喝,打眼瞧去,原来是一个紫衣少年。挺拔威猛,气势霸道,再一细看,竟是前几日在梧州城内斩杀碧霄弟子的暮氏少年。

“暮风小子,老子看你资质不错,心中戚戚,又念在你是暮秋之子,白尘徒弟的份上,才不与你计较,你休要得寸进尺!惹恼了老子,小心让你脑袋开花!”

剑魔三角眼凶光暴射,语气凶狠,“呛喨”一声拔出断肠,剑锋一横,蓄势待发。

暮风哈哈大笑,手抚穿云神剑,笑道:“我道是什么原因你不肯与小爷动手,原来是因为家父和恩师。来来来,不要提他二老,与小爷大战三百回合!”

这紫衣少年就是当今灵帝暮秋之子暮风,他自出生之后即被送往鹰鸣山跟随白尘修行习剑,十九年来从未入世,因此龙荒知他之人甚少,仅有几个与暮秋相熟的人知晓,这剑魔就是其中一人。

见剑魔不愿出剑,兀自横剑冷笑,暮风也不再挑拨,瞧了一眼脚下巨剑,笑道:“剑魔,你要是不敢动手,这剑池中的宝剑可就归小爷了。”

“操他奶奶的!”

剑痴一声大骂,望着头顶的两人,冷笑道:“妈了个巴的,你们二人一个手持剑宗名剑断肠,一个握着暮氏神剑穿云,宝剑傍身,竟还来夺剑,枉我还有剑痴之名,对比你们,可差得远了。”

剑魔冷眼斜视,狂笑道:“既知自愧不如,那就抓紧滚蛋!别妨碍老子取剑!”话完,就开始打量洞中情景。

瞧见烈火熊熊的剑池中竖着一柄城门似的大剑,他心中诧异,寻思道:“这柄剑如此之大,池内似有三昧真火,如何取得?而且此剑气息怪异,剑气隐蔽,还不知是不是真剑。”

想到这里,他瞪眼望向许云殊,沉声道:“老头,宝剑在哪里?”

百水听雨脸上含笑,伸手拂过身旁散乱的长剑,笑道:“剑池中到处都是宝剑,随便拿吧。”

剑魔脸色一变,骂道:“它吗的!别以为你是沧浪山庄庄主,我就不敢动你,要是惹怒了老子,照样叫你人头落地!”陡然间杀气大盛,真元乱涌,激得池中火焰乱摆狂摇。

百水听雨处变不惊,不急不慢的说道:“三位还是散去吧,明日才是剑祭大会,等到天明人齐,再来夺剑不迟。”

他话刚说完,剑池外突然传来阵阵呐喊声,呼声越来越响,似是有无数人正朝着剑池涌来。

听到洞外声响,剑痴桀桀怪笑,阴阳怪气的说道:“百水老儿,看来深夜光顾剑池的不止我们三人,如今群雄尽皆赶来,神剑却正自难产,我看你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

百水听雨白眉一蹙,暗道:“想必是这三人夜闯剑池的动静惊动了庄中众人,眼下群雄纷纷赶来,看来剑祭大会要提前开始了。”

他脑中思索,嘴上笑道:“剑痴先生贪名远播,眼下群雄要是再不赶来,岂不是连神兵的影子都见不到了?”

剑贪横眉冷笑,置若罔闻。

呼声渐近,剑池外脚步如雷,来人如同决堤江水一般,推挤涌入剑池,瞬间就来了不下数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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