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庭来的时候风尘仆仆。
“你好，景文小姐，我是权如庭。真谢谢您允许我为您作画，人类都希望留下美好的印记，我区区一介凡人亦不例外。”如庭看上去挺真诚的，她没奢求过景文能记得她的名字，所以一上来先说了自己的名字。
“你真的要给我——我的意思是，绘画。嗯……”
“你上一次说过的，”如庭急切的补充，“——就是我快离开的时候，我说谢谢您的坦诚相待，你说要谢便再给我留张像吧，我喜欢你的画——这是原话。”
景文扑哧一声笑了，这个姑娘是当真了：“可是我既没说具体时间，也没告诉你如何联系我……”
“没事，我们画社可以帮我……”如庭说了一半突然回过神来，她有点懊悔，原来符景文不过是随口一说，她却当真了！
“好了，你都来了，我也不好意思拒绝你对吧？你怎么来的这么迟？”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好像又有一个巫师什么的，要统治世界嘛，你知道的，反派都喜欢那种勾当的。”如庭随性的笑了，景文看着她操弄着画笔之类的东西，好奇道：“你可是个温和的，我认识的那些，都相当清高自傲，似乎画师都是那个样子的。”
如庭挠了挠头，道：“我觉得这样也算标新立异嘛，艺术家不都喜欢和别人有一点点不同吗？我也是。”
“你已经是和别人不同了。”景文恶趣味的看着她身上的衣服，感叹着说：“我知道很多艺术家的穿衣打扮风格让人不敢苟同，因为那实在是太超前了。但是你这一身……现在怎么可能还有人穿柿蒂纹的衣服啊！那是十年前的花纹了好吗？而且荷叶摆的曲裾，且不说把你完美的身形更加完美的一丝不漏的遮掩起来，这种二十年前就已经淘汰的款式你现在要穿是闹哪样啊！喂喂喂，你屁股那么翘穿那么宽松这是赤裸裸的浪费！唇形也那么好，胸部也很好看……你这是在暴殄天物！而且，你这个发型……麻花辫真的是乡村特产么？那你清清爽爽的一根麻花辫也没问题，你为什么又要别上一朵艳俗艳俗的花！”
如庭有着完美的身材，精致的脸庞，还有白皙的肌肤，然而这些全部都被活生生糟蹋了！同为女性，景文在心底无声的生起一种欲望想要掐死眼前这个暴殄天物的家伙。
“我订了张记有辉斋的糕点。”
这是规矩，有登门来的做活或是麻烦人家的，一定要为人家订糕点犒劳。这个，上到送皇帝旨意的大臣，下到涂抹墙面的工匠，都是一样的道理。
“我知道那个，是——”
“玉兰酥。”
“这个好，我听说过有辉斋的玉兰酥冠绝天下，人人都追捧的。符小姐真是好心，这酥相必不好买吧？”如庭对着景文很温柔的一笑，“其实私心来讲，若是你要请的点心太糟糕，我就诌个谎说我体质特殊有所冲撞。”
景文听了来了兴致，好奇道：“怎么诌个谎？还没听说过呢”
“这招也是我常用的，例如你要是请我溢香阁的牛乳菊糕，我就告诉你我体质畏寒不能吃菊花的。真的，非常不推荐你去买那个糕，怎么会有人会想到把牛乳和菊花放在一起？”说到这里，如庭忽然惊呼一声，把身上的不知名虫子拍打下去。
“哈哈！你也怕虫子？”
“不是怕，是讨厌。这东西会毁了我一天的好心情。”如庭有点可怜巴巴的抬起头来看着景文，对景文撒娇似的摇起了她的手，“那我余下时间里的心情如何，可要全依靠阁下的态度了。”
说完以后如庭也绝对自己有点恶心，可是她完全没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她觉得对景文说这些话完全没什么——她想要对景文做这些事。
她想要靠近景文，离得更近一点，让她们看上去——关系亲密。哪怕只是看上去。
“那你怎么会觉得玉兰酥好吃呢？仅仅是因为其他人说它很好吃？有时候往往事实与它在旁人口中的模样恰恰相反。现在你已经告诉我你的躲避法子了，你可不能用已经揭穿了谜底的谜语。如果玉兰酥难吃的话，后悔也没用。”
“周围人对它评价不错。”
景文做了一个摊手的动作：“天哪，你根本不能信任周围人对于吃食、风景以及美女的评价。大多数情况下，根据传说去寻觅的，实物都会让你失望。”
然后她歪歪头略微思索一会，要在脑子里找到一个例子来说服眼前的人：“就像是前几天非常火的，一位被许多人称之为'最像薛宝钗'的小姐余成菀。那一段时间，几乎每一个人都在和我夸赞那个姑娘，说他们看书的时候，想象的薛宝钗就是那样的。我早该发现端倪的，是么，怎么可能每个人看书时想象到的样子都是一样的？”
“所以那女孩——”
“完全不像！当然，一些特点还是符合的，而且宽容一点来说，她几乎具有薛宝钗身上的每一个特质，除了一个——她根本就不漂亮！”景文看上去有点气恼，撅着嘴十分任性的样子，“他们看书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居然认为一个根本不好看的女孩子像薛宝钗。我甚至觉得那些人刻薄，是故意嘲讽那位小姐的。”
“说一个女孩根本不好看，你也很刻薄，景文小姐。”
“一个靠说谎来躲避不好吃的糕点的人居然现在在说我刻薄。”
如庭还挺憨实的挠挠头，景文又一爪子给拍开了，真是连拍开的动作都那么优雅，轻轻一挥，直叫如庭眯起了眼，眼睛里似乎有利光一闪。
“暧暧，你啊，怎么随便挠头呢？这多么失礼啊，也会挠坏了发型。”景文半嗔道，如庭仍然是呆萌的模样，也许是装的，因为她察觉出景文喜欢她那个样子。“我也不懂你们那些贵族的把戏，我也没有什么发型可言，总之方便就好了。”
“方便？方便你还蓄这么长的头发？”景文开玩笑似的解开了如庭的发髻，三千婉转青丝果然逶迤至地。也不知道是不是景文眼花，微曦斜洒，朦胧熹光下的如庭，发丝微微蓬松的遮住一只眼睛，完美的无可挑剔的容颜恍若天神降临人间，是那么圣洁纯真。然而不过一瞬间，那威严圣洁的神息消失殆尽，如庭仍是那个朴实的乡下姑娘。
“想想看，至少书里的薛宝钗还是很美的，不是么？”如庭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景文思忖了一会，复笑道：“我知道那些人的真正用意了，或许薛宝钗本就不那么美呢？”
她向后仰去，嘴微微长着，摇头晃脑地看着上下移动的天空，懒懒说：“其实根本无所谓，即使薛宝钗不漂亮，甚至是没有薛宝钗这个人，贾宝玉也不会和林黛玉成亲的。”
“呐……你这样说……”
“你不同意么？如果《红楼》最后让贾宝玉和林黛玉一起了，那还有什么意思？曹先生是个写书的。这就当我童年已经在见到'薛宝钗本尊'的那一刻破灭就是了。我小时候可没计较书里的深意，只看这些浅薄的东西，如今这些浅薄东西我都不喜欢了，美好的童年正式结束了。”
“爱情可不是浅薄东西，而且你小时候就看红楼？”如庭说。
景文似是不耐烦的摆摆手，忽然又摆出一个甜甜的微笑：“当然了，爱情很美好——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嘛！我是个利己主义者，国家大义有什么意思，为我自己考虑的才是要紧的。”
“利己主义者……什么叫利己主义者？”
“你怎么还执着于讨论这个话题呀，你画具都拾出来了。”
“好了，我给你画个什么样子的呢？”如庭遂抛了刚刚想的话题，甩了甩头托腮思考道，景文在一边插嘴：“我只有一个样子，不会变的。”
“好吧，希望你能一直如初，总是一个不会变的少女样子。——我说的是你摆什么姿势好。”
景文正在用手指为她顺发，没有接话，她对这个不擅长——真的，特意去摆个做作的姿势让人画下来，那实在是有点傻气。如庭见她玩得开心，笑着奉上了一杯淡蓝色液体：“尝尝吧，看上去多好看呀。我专门为你带的蓝莓汁。”
“可那是你用花青调出来的。”景文一眼就识破了她的诡计，笑着去打她，结果那水洒了如庭一身，晶莹的蓝色水滴顺着她的发丝流下，在她微颤的蝶翼般睫毛上打晃，又顺着高挺的鼻梁，天鹅一样细长脖颈流入胸前波涛汹涌中的深不可测里去了。景文不由地吞咽了一下，纵使本身是个女人，也觉得这情景实在是太过香艳诱人了啊啊！偏偏那个小画师还一副懵然不知所谓的样子，单纯的大眼睛眨啊眨的，真心好像一口把她吃掉！
（多年后自己却反被吃掉的景文悔不当初，亏的自己还自诩眼光不错，怎么就看不出这只白兔下藏着的大灰狼捏？）
“房间里还有衣服，你先去处理一下吧？”景文垂下头，有点非礼勿视的意思。如庭愕然，她可能是太自以为是，居然也觉得景文对她颇有好感。
如庭做事很快，很快就穿着一件乳白色的银色印花领子的长袍出来了。白衣翩翩的，好像是景文在书里看过的，古希腊的神女，加上倾泻的瀑布似的及地长发，让她更加高洁。
“诶，你先别动，就这个姿势了！”如庭眼睛一亮，景文用反S型的姿势站着，杏白色裙袂轻轻飘扬起一角，纤细的手指摆弄着垂下来的柳枝，恰好回头而发丝有些凌乱，头颅微微扬起——简直是神秘优雅的代言！
一进入工作状态，如庭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眼神忽然也犀利起来。双膝叠加，身子伏在膝盖上，纤指转动着毛笔，青丝沉静的落在身侧……忽然间她眼睛一亮，旋即行云流水般舞动起手中的笔，在宣纸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美丽的线条，色彩没有局限于现实，大胆的色彩搭配。与柔和轻盈的背景颜色相比，景文在画纸上更像是轻柔的云，简单随意的勾勒几笔，描绘出她惊为天人的美丽。只有双眸浓墨，是两丸极亮，而又极阴沉的黑墨星子，仿佛活了一般。
景文拿起来洗洗观摩。道：“未想到我的写意也有人画的这么好，你的笔法实在是太棒了吧，这完全不像是少女所画出来的，而像是个年已耄耊的国法大师所画的……”如庭笑了笑，没有人知道她为此下了多大的功夫。确实，整个画社都不得不承认，如庭是画社最勤快的人。
她从来不好高骛远，反而是脚踏实地，一步一步积累自己的技巧和实干。只有顶级的艺术家才知道，那些真正的艺术品，才不是靠一时的灵光一现，尤其是国画，需要极深厚极深厚的底蕴，才能画出优异的画作。画画，尤其是水墨画，根本不是个可以投机取巧的事情。
如庭刚开始，也是利用自己极快的速度来练习（无与伦比的速度也是奇族自带的主角光环），可后来发现这几乎是行不通的，只能一步一步稳扎实打。小镇的生活给了如庭一颗纯质朴实的内心，善良的父母带给她了强烈的正义感。其他的画师都孤高自傲，可她不是，她没有资格孤高自傲。没错，她是天灵，是神，有着可以毁灭世界的强大力量，但她仍然没有资格清高。因为，一旦她高高在上，一旦她俯视人间，她和人类之间将会隔上一层永远也打不穿的，可悲的厚厚的膜。人们会恐惧她，会服从她，但如庭并不想要这样。
她想要融入人类，她在人类之中长大，人族比那个抛弃她的奇族来说，更像是她所依存的种族。奇族的遗失和坠毁，让天灵更加珍视人族，她拥有强大的力量，她相信自己可以保护好人类。所以如庭不愿意当高高在上，被人供奉的神明，她只愿意在在人类社会中，当一个小小的画家，描绘记录下她所看到的一切。
所以当景文问她，你为什么要当一个画家时，她毫不犹豫的回答了：
因为这个世上，有太多太多需要我们铭记的事情了，有些事情是需要永远的定格，让我们永远记住的。再好的记忆始终会遗忘，再好的文笔也会出现一定差错，只有画，画可以记录下发生的所有。不是什么事情都能被遗忘，有些事情，不能忘！
而且这个世界有很多美妙的风光，这些风景可以是自然景物，可以是某场盛大的宴会，可以是街角流露的人间真情，可以是断桥相会的真挚……每个人的生命里都会有那么一场大雨，会有无数浪漫旖旎的花瓣，都不可避免的有一次刻骨铭心的回忆。曾经我们有一段真挚而美好的友谊，曾经我们会爱一个人爱到不惜牺牲生命，然而随着时间流逝，曾经最好的朋友形同陌路，曾经健康的父母已经苍老，还有曾经的那个人，你可能甚至记不起那个人长得什么样子。这些东西怎么可以遗忘？
然而，如庭见到景文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这世间最美妙的风光，就在眼前。
景文察觉到如庭炽热的眼神，只能够回避。她确实轻浮流连花丛，迷倒在她石榴裙下的也不只是如庭一个，如庭不是第一个，也绝对不是最后一个。所谓四处留情，风流倜傥，景文确实也有那个资本。然而当她真的看到如庭真挚而坚定的目光，景文也有些退缩，她预感到如庭是要来真的了，这个小小画师心底炽热的爱，让她恐惧的不敢面对。
她忘了是何年何月，她也曾见过这样真挚的爱意。
“你，怎么，忽然又用那种眼神看我？”
“景文，我……”
“你想泡我么？”景文觉得还是挑明了比较好，“坦白说出来就好了，这不丢人。我不得不承认，你也非常的迷人。如果你现在立即向我坦明心意，我很难保证自己会拒绝你。”
如庭的眼睛亮了几分，一瞬间里，她的脑子里窜过了许多话来。她转了转眼珠（自从和景文结识来她就有这个毛病了，景文一些惊骇世俗的话常让她不得不翻翻眼珠想一会），极其凝重的看着景文说了一句古老，然而直到如今仍旧十分动人有效的话：“死生挈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恨不相逢未嫁时。”景文没沉默太久就迅速回了这了一句。
如庭十分温和的顶回去：“如今你也没嫁。”
“若是几年前你和我这么说，我想必就答应了。”景文想了一会这么解释道，“你不知道我经历了些什么，所以你也不知道我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你更不知道我为什么变成这样。”
“可是今年你才十四。”如庭毫不客气的指出了这一点。
对啊，我才十四，我能经历些什么呢？我为什么才十四，就看淡一切情仇爱恨了呢？才十四，就不再对爱情抱有希望了呢？
“说真切的，你不会真以为咱们俩，嗯，会怎么样吧？不要开玩笑了，我也不过是逢场作戏，风流的富家小姐可是对谁都这个模样。何况我们都是女孩子，这其中更是麻烦，我可是最怕麻烦了。”
于是纨绔小姐摆出一副得意洋洋趾高气扬的模样，乡下姑娘没去理会对方幼稚的掩饰行为，她还是那么的温和，平静，甚至是眼里带着一点儿怜悯似的戏谑看着景文的可笑派头。就像是在包容自己家里犯错事还无知的小孩子，景文有点讨厌她这样，显得自己未免太不成熟——尽管她确实不成熟。
呐，谁都知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一个坚强勇敢，勤劳朴实的漂亮却贫穷的女孩，面对着刁蛮任性的千金大小姐的刁难，心里感到可笑却不得不忍受——好吧，景文承认自己的内心戏有点多，不过她也有点太沉得住气了吧？自己在她这个年纪在想什么来着？景文有点愤愤不平地想。
当然，符景文，一个十四岁的姑娘，以上那句“自己在她这个年纪”当然说的是心理年龄。毕竟人家符小姐的心里年龄都快奔一个更年期的四十岁大妈了。
啧啧，君生我已老。
不过很明显景文同样也不知道如庭也在隐瞒自己年龄，仗着外族基因伪装成一个软萌可欺易推倒的萌妹子，而实际年龄嘛啧啧啧……于是我的这本书的这条时间线上的故事就变了，从两个单纯小女孩在成长的跌跌撞撞中相互依恋的青春纯爱，变成了两个历经沧桑强行装嫩的中年女人在互相嫌弃人格思想但又对彼此容貌超级痴汉的狗血励志。
“总之，我不喜欢你。”
“所以……是我做错什么了么？”如庭的声音有些低沉，可能是有点茫然而不知所谓的意味，景文觉得这个效果不错。
“你没做错什么，我就是不喜欢你而已。所以我们也不过是雇佣者和被雇用者的关系而已，你给我画画，我给你钱财，只是一场单纯的交易。你长得很性感，所以我也可以和你玩玩，但你的眼神好像把这个当真了，所以说不要太当真了嘛，当真就没有意思了。今天也不是什么约会，只是一场金钱交易而已，你既然画完了，就可以走了，当然如果你想留下来，我也不介意陪你再玩玩。”
“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顾敻《诉衷情》说得真不错。”如庭这样反击，景文也丝毫没有胆怯：“若是我们两心调换，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不喜欢你——我为什么会喜欢你呢？我甚至都不了解你。我只知道你很性感，身材很好脸蛋也很漂亮，我可能会和你有短暂关系。但我为什么要喜欢你。我们才认识几天？”
如庭耸耸肩：“未曾相逢先一笑，初会便已许平生。我会让你了解我的，我也会慢慢了解你的，当我们彼此了解以后就会爱上对方的。”
“要是没爱上呢？”
“那也没什么损失。”
“浪费时间！”景文向楼上走去，只留给如庭一个傲娇的背影和长长的裙摆。
如庭听见她赌气一般的回答轻笑道：“我既已经喜欢上你，就不会让你费时间，你什么都不必做，交给我就好。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谁让我先喜欢上你了呢？你又让我饱受相思之苦？不过我可一点也不后悔——关于爱你这件事。”
景文没理她，如庭简单收拾了一下，一边收拾一边想，景文拒绝她是应当的，不是么？对一个未成年少女做这样的事情，真是有点过分。
说到这，如庭自己也晓得要走了。临走前还是要说什么的，她又开始翻眼珠，道：“抱歉，你还尚未并笄，我却对你说这些东西，实在是不该。今日青山在，绿水流，让你我只记缘来不记仇。”
哼，你也知道我未成年，三年以上，最高死刑。
景文也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想这句话来，在楼顶呆呆的望着她，两只手腕不停相交，玉镯子相击有碎玉一般的轻灵之音。明明之前也有很多次了，可这一次她的心为什么就这么痛呢？等等……这是蝴蝶梦里的词，她看过那部戏……
“如庭，你个大混蛋！你也知道我未并笄啊，谁不知道上一句是'会思念那一宵虽短胜一生。'你说说看，你怎么平白无故污蔑我呢！谁……谁和你一宵风流了，偏偏还要说会思念那一宵虽短胜一生。”景文气急败坏的大吼道，这让她自己都有点奇怪了，毕竟她可是刑师，什么时候真的变的无理取闹了？可是有时候面对如庭，她觉得自己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都不像她了。
如庭回头微微一笑：“那一宵，我在灯火辉煌下初见你，虽然只有短短一晚。可那个夜晚与我而言，胜过我为遇见你之前平淡无奇的一生。”
景文一愣，她偏了偏头，似乎无法理解。真的有人会这样爱她吗？可景文是个什么货色她自己知道，她这么渣，就不要去祸害其他小女孩了。于是朝着如庭喊道：“我是个恶劣到极点的人，你不该喜欢我的——我会毁了你的未来！”
“我的未来没有你才叫毁了！”
听了这话，景文才知道这孩子痴了，遂回了屋里。却是躲在窗帘后面悄悄的看着，见如庭果真渐行渐远，便拉上帘子独自负气暂且不提。
已经离开了景文的视线，如庭的脸上泛起了一个奇怪的笑容。
“符景文，这样你可甩不开我，你迟早都是我的。”
足尖微微一点，如庭整个人漂浮起来，青丝飞扬，旋即就离开了，只留下一道白色的残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