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的会场中，轻柔的音乐响起，鼎沸的人声止息。彬彬绅士踩着细碎的脚步，纷纷向女伴行了个邀请礼；高贵的礼裙微微提起，水晶的高跟鞋随着男伴的脚步，踩着慢拍子翩翩起舞。
当然，也有不少例外，就像依然倚着栏杆的年轻男子，轻摇着手中的高脚杯，要不是能透过杯子看到里面的橙黄果汁，别人都要误以为他拿的是酒。
“秦老师！”
一听这个声音，秦墨就在心里哀叹：唉……蹭吃蹭喝是要付出代价的！一晚上没完了没了！
来人正是他所教的另一个“混世小魔王”樊菲儿，还有她身边的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从表面上看已经四十好几，两鬓处隐隐有些许白发，却精神奕奕。特别是那双眼睛，反射着灯光就像一把利剑似的要穿破人心。
秦墨换上惯性的微笑：“是菲儿啊。这位是？”
中年男人的眼皮微微低了一点，伸出一只手：“你好！我是菲儿的爸爸樊鑫庭。常听我家菲儿提起你。”
“樊先生，你好！”秦墨伸出手回应地一握。
樊鑫庭这才留意到秦墨手中的橙汁，顿觉有点好奇，笑问道：“秦老师不喝点酒？”
秦墨往另一方向微微举了举杯：“刚刚田先生也是这样问我，我说是单亲爸爸，平时要照顾女儿，喝酒误事。”
“单亲爸爸？”樊鑫庭吃了一惊，这才看到那个躲在秦墨脚后吃东西的小不点，又瞪了樊菲儿一眼，笑道：“这么说来，秦老师这趟飞机可不好坐，安检一定很严格吧？”
“飞机？安检？”秦墨突然跟不上樊鑫庭的跳跃思维，略一转想就笑了起来：“哈哈……不要说安检，机票我都买不起，这趟飞机可坐不了。”
樊菲儿手在秦墨腰间一穿，就挽住了他的胳膊：“秦老师，陪我去跳支舞吧。”
樊鑫庭的眉头不经意间皱了一下。
“我就不去了。”秦墨连忙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抱起身后的果儿：“我不会跳舞，还是带果儿去蹭吃蹭喝比较好。”
听到她的爸爸说还要带自己去吃东西，果儿顿时乐弯了眉，挺着撑得凸凸的小肚子，连连点头。
在樊菲儿充满着怨气和樊鑫庭充满了好奇的目光之下，秦墨牵着果儿又走到了摆满食物的长桌旁。
樊菲儿还要追过去，却被身旁的父亲拉住：“我放任你不代表放纵你！居然还敢瞒着我了？再怎么说，我樊鑫庭的女儿也不可以去当别人的后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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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的中央是轻歌曼舞，落单的三五成群已经两两搭配，偶尔几个不跳舞的宾客也是轻晃着酒杯，欣赏着宴会中央的舞姿。这也是一种礼仪。
相对而言，宴会的一角，穿着普通的男子带着自家女儿挑选食物就显得有些另类了。稍不注意，女童的欢叫声还打乱了音乐的节拍，引来几记轻视的目光。这些轻视的目光不包括田间等人，不包括樊鑫庭，也不包括舞池中的那个男人。
栾烨霖向来注意形象，衣着光鲜，这种场合更不例外。只是一向擅长交际舞的他，此时的步伐却有点乱，好几次都踩了女伴的脚。
靓丽的女伴不是他的太太，虽然被踩了几下，也没有发火，只是脸色有点不自然。
又跳了一会儿，栾烨霖就摇了摇头，在女伴诧异的目光下，向某个角落走去。
“秦老师，您好。”他的舞步正是从见到这个人开始乱的。
秦墨扭头一看，只觉得眼前的中年男人有点熟悉，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栾烨霖身为江州市的第二富豪，眼光自然是锐利无比，他一眼就看出秦墨对他没有印象。平时习惯了被人奉承吹捧，就算江州大学的一把手也要给他七分面子，此时却被一个小老师给遗忘了，忽生出一股挫败感。可是他不敢有什么异动，至少在未确认心中疑惑之前不敢。
“鄙人栾烨霖，犬子炎彬曾经冒犯过您，栾某在这里向秦老师道个歉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秦墨终于记起了这个中年男人，微笑应道：“栾先生太客气了。他也没有冒犯我，就是妨碍到别的同学，特别还是女同学。”
栾烨霖的脸色微微一变，他所指的根本不是这件事，而是他的儿子雇黑势力打他的事情。审视了秦墨好几秒钟，却发现对方好像真的不知情的样子。
“咳咳……不瞒秦老师说，就在今天，炎彬被422军区机秘局的人带走了，说是涉嫌窃取和泄露军方机秘。犬子什么人我最清楚了，如果说他仗势欺人、雇凶伤人、车祸逃逸什么的，那都不用审，绝对是事实！但说他窃取军方机秘，那是不可能的，他根本没那个胆子，更没那个本事。秦老师，您看是不是机秘局那边有什么误会了？”
“有误会的话栾先生是不是应该去跟军方那边解释解释？”秦墨轻皱了下眉：“而且栾先生刚刚说的那几件都是极为恶劣的事情，对令郎的管教是不是该重视一点了？”
栾烨霖微微躬了躬腰：“鄙人的管教一向严厉，可能也正是这个原因吧，炎彬自小不亲近我。我工作的事情又太忙，在家的时间不多，我的太太对他又百般宠溺，最后竟成了这种顽劣的性格。请秦老师为犬子美言几句，往后我一向严加管教！”
秦墨沉默了，脑筋飞快转动着。
栾烨霖踏前半步，悄悄将一张银行卡塞到秦墨的手中，带着讨好的笑容：“秦老师，这里有五十万，是我代犬子向您表达歉意的，希望您笑纳。犬子回家后，栾某还有重谢。”
秦墨突然抓住他的手，栾烨霖下意识就想把手抽离，却发现自己像被一个铁铐铐住一样，半分也没有抽动。
秦墨将卡放到他的手里，缓缓合上：“我已经听明白了栾先生的意思。在学校的时候，栾炎彬当着杜书记的面子要掀桌子，差点被开除，那时还是我压住的桌子，这事你可以问问你儿子。我对栾炎彬同学的纨绔行为确实不满，却也不至于怀恨在心，更不会动用军方来报复。再说了，我只是江州大学的一个小老师，根本不认识422军区的什么人。”
秦墨说得这么清楚，又曾经在学校帮过自己的儿子，栾烨霖哪里还不明白真的找错人了，只是他思前想后也想不出到底是什么人要对付他的儿子。还是说有人准备对付自己？
没有管栾烨霖在想什么，秦墨又和端着满满一盘子甜点的女儿走到某个没有人的角落。掏出电话拨了个号，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苏苡祈。自己跟422军区确实没有什么关系，他基本可以确定栾炎彬被捕，跟苏苡祈是脱不了干系的。
电话联通后，秦墨将栾炎彬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试探了半天终于撬开了苏苡祈的嘴。果然是她跟422军区的人有关系，或者准确点来说，是关蓁蓁跟422军区机秘局的高官有至亲血缘的关系。
得到关蓁蓁承诺会把栾炎彬放了之后，秦墨也没有把事情告诉栾烨霖，让这一家子人担惊受怕也是好的，否则事情解决得太容易，他们是不会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栾炎彬的恶劣不是一句忙和一句宠溺可以推卸掉的责任，那是家庭长期忽略教育和放纵所导致的结果，不改变他的家庭，光凭栾炎彬自己是很难改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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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多一些，宴会已经到达了尾声，少数宾客已然离场。一场被别人视作扩大交际网、寻找商机的豪宴，对秦墨面言只不过是给女儿敞开肚子吃甜食的“大食会”罢了。
“秦老师！”就在他准备带女儿离场的时候，田橙又走了过来，手里还拎着几个外观精美的礼袋。
秦墨回头笑道：“怎么？宴会的小公主不用去跟重要的宾客道别吗？”
“对我来说，秦老师才是最重要的贵宾。”田橙嫣然一笑，露出两个平时并没有见到的小酒窝，几个礼袋全部挂到秦墨的手中：“这是月饼！是我爸爸和付叔叔送你的中秋节礼物。”
“你爸爸送的？这有点受宠若惊了，我还以为是你送——”
“MUA！”秦墨还没说完，田橙晶莹的桃唇就已经印在了他的脸颊上，一触即分！
“这才是我送的中秋节礼物。”
秦墨摸着自己的脸，好一会才从惊愕中醒来，压低着声音：“如果我在回家的路上被分尸、被暴揍或者缺手断脚什么的，请一定要告诉警察，这是你爸爸做的！”
“哈哈……”田橙笑得花枝乱颤，吸引了不少宾客的目光，其中就包括樊菲儿。
樊鑫庭扫了一眼不远处正微笑注视着田橙的田间，嘴角微微上扬：“有意思。菲儿，这个博士你还是放手去追吧。”
本来正在生闷气的樊菲儿惊讶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像看个怪物一样。
“虽然我不知道我家的准女婿是什么人，可是我却知道老田是什么人！放手追吧，前提是你得先跑得过田家的宝贝女儿！”
“爸！这个是你的女婿！不是准女婿！”樊菲儿双手捧在身前，带着强烈的自信。
另一边，笑了好久的田橙顺了顺气，白了秦墨一眼：“不要暗地里埋汰我爸！”
又交谈了几句之后，秦墨就牵着女儿，随着人流离开了宴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