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回到自己的房里,心里很暖和,脸上还浮着笑容,耳边也留着她的清脆而柔软的声音。他在躺椅上坐下来,望着窗外房檐的一角,回想着她的容貌和举动。甚至她说话时怎样微微偏着头,怎样常常玩弄着衣角,怎样把一双大眼望着他的眼睛,怎样把肘压在靠背椅上,垂着眼皮半羞涩地看自己的裙子:这一切他都回想遍了,有些甚至是先前他不曾注意到的,如今都记起来了。
他又埋下头往四周看,觉得自己的房间布置得没有她的那样好,虽然她的房里并不比自己的多些什么东西。这样想着,他又嫌自己的房间太冷清了,太寂寞了。她的房间是那么温暖。
他又想明天怎样见她,怎样和她谈话,以后他们的关系又怎样亲密起来,以及以后的种种事情。但忽然他又记起小周郎花誉的话“追女孩嘛!女孩子是不会给你进度条的,所以,你只能硬着头皮追下去。抓住机会,一击必杀。脸皮薄不行,凌风,你的脸皮就太薄了些,也太正经了些。”于是凌风失笑地自语道:“若论恣意潇洒,我也是有些的,俏皮话说起来也没什么阻碍,只是见了陆婷,我就气场全无,仿佛天地间都只剩我和她了。“说到这里,他不觉埋怨起自己来,他后悔不该把刚才那样的好机会白白放过,他想也许今晚的谈话会给她留一个不好的印象,她也许会暗暗地笑他是一个书呆子,或是一个信奉根本不存在的仁义的理想主义者。那么以后任凭怎样努力,恐怕也难有办法。他愈往下想,愈懊悔。
过了一些时候,他的思想又转换了方向,他用手在眼前拂了几拂,好像要拂去什么幻象似的,随后又自己辩驳道:“一见面怎么就想到恋爱?虽然以前见过几面,但也并不怎么相熟呢。……况且她又和别的女子不同,跟她谈诗倒也并不唐突。“
他这样想着,心便渐渐地平静下去了。于是他摒绝了一切的杂念,站起来关了灯,静静地立在窗前,望着远处黑暗的海和灯塔里射出来的颤抖的微光。他不用一点思想。他只是赞颂着自然界的庄严与伟大。
他已在拿起凤羽剑了,今夜必是腥风血雨,凌风这样想这,青缎子靴也迈出了门槛。鞋子很舒服,动起手来,逃跑起来也就轻便些。唯一的不同是,凌风换了一身黑衣。夜行的刺客若是穿白衣,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不想活了,二是已经死了。
凌风走在桑海城,靴子踏在青砖上,没有一丝声响。他的意志全部集中在剑上。他忽而觉得自己是一个奇怪的人,明明以仁义为信条,却还要杀些与自己不相干的人。
桑海君的住处自然很豪华,也有很多卫士。桑海君显然还没有回府,所以凌风在等,在草丛里等。
桑海君确乎回来了,他是从西城有粉红色灯笼的楼上下来的,有粉红色灯笼往往意味着那里是风月场,勾栏院。有三十六个卫士簇拥着他。他自然是一副帝王的样子,偷过腥的帝王就很丑陋了,也很虚脱。这个时候他是完全放松的。他摇摇晃晃的已来到门前。
凌风就从草丛里跳了出来,凤羽剑一亮,桑海君的腔颈就有血液涌出。卫士还没回过神来,就已经被一道剑光割裂了。他们的脸上被溅了血珠。桑海君满门似乎不得不灭。所以凌风已进了内廷。
手起,剑落,血涌,人亡。杀人岂非就是这么简单。杀人当然简单,但杀完人后呢,杀手要承受自我良心的鞭挞和灵魂的谴责。凌风认识一些剑客。他们的手上有数百人的鲜血。他们的眼神总是忧郁迷离。因为他们的心很痛苦。
凌风杀的最后一个人是小孩子。倒也没什么大的不同,一剑下去,一样的血,一样的一条命。唯一的不同是,小孩还是干净的,他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所以他有可能成为各种人。可能是将相,可能是手艺人,也可能是剑客。千万莫作剑客,剑客跟贱客是谐音,在剑客眼中,自己是高贵的,忧伤的,但在别人眼中,剑客是卑贱的,低贱的,下贱的。
地上全是血,墙壁上全是血,他身上也沾满了血。到处都是血。他四顾茫然。灭门了。
弹指间。
三更鼓响,凌风是捂着嘴巴跑出去的,他不是恶心血,而是恶心他自己。
他已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风云客栈的,是走回去的?还是爬回去的?他的眼神明显忧郁了很多,他将自己狠狠摔在床上,睡着了,他真希望,自己能睡死过去。那样岂非能省去很多麻烦。
忽而有人在敲门,敲门声很轻,却足以把凌风惊醒。
“进来。”
进来两个丰腴露骨的穿着盛唐装的少女。她们的年龄不算大,却像是很成熟。一个伏在凌风的脚下。另一个去拉凌风的衣衫。
“出去。”凌风的声音低沉,但斩钉截铁。“桌上的两锭银子拿去,足够赎了你们自己。不要再来,也别干这种勾当了。”
少女拿上,走了。
凌风忽而觉得一阵恶心。或许是那两个少女的胭脂味太浓了。他总算还是睡了下去。睡梦中似乎又有人在解他的衣衫,他惊醒,看到两个比之前还要靓丽的小姑娘。她们红肿着眼睛,显然是极不情愿。她们身上的体香总能触发男人的荷尔蒙或者其他什么程序的。咳。
“出去。”凌风虽然不是君子,但也讨厌极了这种金钱与爱欲的交易。一是不干净,二是恶心。可他若再像梅展之那样恶心些,矫情些,他一定会中邪般的说,滚远些,我还是****的美少男,滚!
想到梅展之,凌风更恶心了。梅展之是谁?是一个有洁癖却仍然让人恶心的娘娘腔。幸运的是小说的前几卷没有梅展之,若是谁遇见他,那真是遇上了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