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灵茶

晨雾中传来几声嘹亮的鸡鸣，天还是若微泛着光。

却已有个蓑衣老农带着个童子出现在山脚的茶田里，翠绿茶树丛生，绕山而卧，空气满是淡淡的茶香。茶树坠着露珠，两人沿着细窄的茶道行走，身上很快就被露水打湿，小童皱着张圆圆的小脸，说不出的苦恼。

两人走了一阵，前方茂密灌木丛生挡住了去路，隐约听见“叮咚叮咚”的水声从后传来，很是悦耳。

老农从身后篮子里拿出铁锄开道，小童紧跟在他后边，不知劈折了多少枝杈，转了多少方向，眼前霍然一亮，水声渐响起来，一股淡雅的醇香铺面而来。

高悬的山涧，溪流飞泻直下，山岩上一株粗壮的古茶树傍泉而生，枝叶间吞吐着薄雾，叶片竟全然不是绿的，反是白中略显通透，远看上整株树如同披了层雪衣般，圣洁肃穆。

沐浴山川灵气，聚集天地精华，岁月沉淀中，这株古树已然蜕变为通灵宝树。

小童瞪大眼望着宝树，他咬着手指转向老农：“师傅，真摘啊？”

“不然呢，为师大清早不睡觉，带你出来看风景啊。“老农没好气道。

他从小童手里接过草篮，系在腰间，随即他也不攀爬山岩，倒是祭出飞剑，身影一闪就悬停在茶树旁，赫然是名修士。

茶树似感受到了威胁，枝叶摇晃，树身白光大亮，隐隐竟像活了一般。只是这动静，明显只能吓吓寻常小兽，老农轻笑了声，手还是触摸到了叶片。

那叶片急了，嗡嗡一通乱颤，竟是要遁入虚空而去。

“都给我老实点！老子就采你几片叶子，你要是赶跑，老子非把你劈了当柴烧！”老农有点不耐烦了。

那树又颤了下，像是轻叹，随即枝叶不再摇摆了。

“毛病。”老农骂骂咧咧的摘着茶叶。

茶叶初始只是透亮白嫩，摘下后，白光掠过，叶上竟衍生出山川画像，每片各异，甚是神奇。

“一、二、三、四…..十二，”小童在下边数着，随即他大叫道：“师傅，师傅，已经超过十片了。”

茶树闻声一阵摇晃，细小的枝条有意无意抽打在老农的身上。

老农很是无奈的扭过头看向小童，花白的胡须，微反着白眼，赫然是剑阁长老孔亚仙。

孔亚仙嘟囔道：“老子英明一世，怎么就教出你个笨徒弟，不采了！不采了！采个茶还要受气！”

他话是这么说，动作没停，说话间又摘了几片，眼见古树白光大盛，枝条一卷就要抽来，他赶忙驾剑落下。

孔亚仙着着手里的叶片，喜滋滋道：“这个老酒鬼，争口灵茶都能跟老子打起来，哼，跟这宝树的比，那玩意顶多算是茶。”说着声音渐低了，脸上乐呵的表情也不见了。

他略带伤感道：“唉，这老伙计，也没几天了，以后喝茶连陪的人都没了。”他说着连连叹气，心里说不上的难过。

小童站在一旁，看着师傅难过，心里不由想起了雨声哥哥。

那个从小带着自己满山疯跑，也不知疲倦的小哥哥，那个带他御剑飞行的惬意大笑的小哥哥，回不来了，如今只能躺卧在床上，吃了多少灵药，请了多少长老救治，却也只勉强保得下性命，再也不能修炼了。

小童想着觉得好生难过，搭拢着脑袋跟在师傅旁边。

回山途中，两人具是满怀心事，孔雨声抬头看了眼路，低头又是一阵叹息，身边一个小脑袋拽着他的衣服，搭拢着低头前行。

……

……

出了茶田，临近山道入口。

小童只觉得脑袋撞上一物，他“哎呦”声惊叫，师徒俩抬头望去，面前却是一剑阁弟子。

那人身着浅色道服，眼神飘忽，略显呆木。

他听到声音身子一颤，明显也吓了一跳，努力聚拢着四散眼神，两颗眼珠向中间靠拢，竟像是斗鸡眼一般。

孔亚仙看他这副表情，心头不喜，微微避开了些身子，站到一旁。

“小师弟！是你啊，哈哈哈，怎么大清早不睡觉，出来迎接师兄站岗归来啊。”那人一把捏住小童肥嘟嘟的小脸，哈哈大乐道。

天色虽不明亮，他眼神飘忽有些斗鸡眼，竟看不到一旁的孔亚仙。

小童用力打开他的手，嘟囔道：“师兄莫闹！师傅就…..”

“哈哈，怎么那怪老头又欺负你了，我说嘛，师弟你就是太实在，”他大手一摆打断小童的话，还对他使了个我懂的晦涩眼神，真不知道对他这么高难度的动作，他是如何做出的。

小童听了脸色顿生怪异起来，他悄悄伸手拉了拉那人的衣边。

“哎，你拉师兄干嘛？”那人不满的说道。

小童见师傅瞪着自己，赶忙放下手，心里暗自嘀咕着，师兄，师兄，师傅可就在你旁边，你可千万别说师傅坏话，千万别说。

像是听到了他心声，那人唉了声，随即正声劝慰道：“师傅，这人虽说脾气不好，但教导起我们众师弟那是没得说，认真！门派中谁不羡慕我们有个好师傅？！师弟，千万不可把师傅责罚放在心上！”

听了这话小童暗自出了一口气，孔亚仙心里美滋滋的，这徒弟没白教，终于能体谅师傅的不易了，他轻抚胡须，面上大是欣慰。

谁想，师兄眼神飘忽的望向远方，像是回忆到自己惨痛的往事，不由长吸了一口气。

他声音一变，不无哀怨道：“不过正所谓，孔魔头手下呆三年，就是野兽也凄惨啊，如此惨无人道的师傅，对我们众师弟脆弱的心灵，就是种摧残！是种打击啊！”他一手抚胸，表情很是受伤。

“斯”小童吸了口冷气。

孔亚仙一把攥住胡须。

师兄未觉，挥舞起手臂，激昂道：“但只要众师弟坚持抗争，定能早日降此魔头！还我们一片净土！”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小童无力的扶着脑袋，境界低微如他，都能感觉到身旁一股强大的杀气升起，师兄没救了......

孔亚仙脸上似笑非笑，手上生生拽下几根胡须，他呵呵冷笑道：“哦，那徒儿你倒是给为师说说，打算如何除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