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接引弟子驾驶的飞盘再一次降落的时候,赵长生豁然站起,在一种铁木堡下人们震惊的神情中,来到了飞盘面前,递上了手中已经沾满汗水的资格玉牌。
接引弟子结果玉牌的刹那间,赵长生的一颗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一颗心跳的越来越厉害,几乎要从嘴里蹦出来。
这是自己面临的第一关!
接引弟子的一双眼睛在资格玉牌上略微一扫,便已经确定这是真的无疑,然后他的眼神就移到了赵长生的脸上,久久没有移动。
赵长生的额头慢慢有汗珠渗出,顺着眼角流进了眼中,强烈的紧张感让他几乎要窒息和崩溃。
“贱民?”接引弟子淡淡地问了一句。
“是!”
赵长生将头深深低下,避免让接引弟子看到自己那因为高度紧张而苍白地脸色。
他的声音在颤抖。
“资格玉牌是怎么来的?”接引弟子似乎对赵长生很感兴趣,并不想轻易放过他:“以你的身份,想要弄到资格玉牌,恐怕不那么简单呢!”
“我……”赵长生嘴巴干张了几下,没有说出一个字来,他的脑海中已经一片空白。
因为此时此刻,他猛然间发现,面对接引弟子那仿佛洞察世事的目光,自己事先准备好的几个借口根本就是纰漏百出,到处都是破绽。
还不如索性闭口不言来的强。
“算了,老子才不管你哪来的资格牌子,哪怕你抢来的,偷来的还是骗来的都无所谓,反正选拔测试只认牌子不认人。你能抢来骗来偷来,更说明你有本事。”接引弟子哈哈见到赵长生那窘迫的样子,不由得感到好笑,看到后面还有不少人在排队,不再戏弄他,将牌子塞回赵长生的手中,大手一挥:“上去吧!”
赵长生内心呻吟了一声,身子一软,差点儿瘫倒在地上。
刚刚短短的几十个呼吸的时间,对他来说,简直是地狱般的煎熬,如今却一下子从地狱来到了天堂,这种巨大的差别,让他差点儿精神崩溃。
好在,成功了!自己成功地闯过了第一道难关,虽然是靠运气!
天师宫的选拔测试,果然是只认牌子不看人!
然而,就在赵长生怀着激动的心情,刚要踏上飞盘的时候,却听到接引弟子道:“且慢!”
“还有什么事?”赵长生的心又开始打鼓。
接引弟子指着赵长生怀中的小妞妞:“你可以上,她留下!”
赵长生闻言连连摇头:“她……她是我的妹妹,她身体不好,我不能把她一个人留下!”
“哼,给你脸了是不是?”接引弟子冷笑道:“天师宫的规矩雷打不动,说不行就是不行,要么你上去,她留下,要么,你们两个一起留下。”
排在赵长生后面的人顿时等不及了,纷纷不耐烦地喊了起来:“你到底上不上,不上赶紧让地方,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小妞妞轻轻扯了扯赵长生的衣襟,勇敢地道:“长生哥哥,你放下妞妞吧!这是你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不要放弃!”
赵长生坚定地摇了摇头,开玩笑!他怎么可能把小妞妞一个人留在这荒山野岭之间?小妞妞的年纪这么小,身体本来就有病,如果出个什么意外,他怎么对得起那个郑重将妞妞托付给自己的阿狼?怎么对得起妞妞死去的爹爹?
“我数到三,你不做出选择,就当你主动放弃了!”接引弟子面色冷峻地开口道:“一……”
“长生哥哥,快放开我,妞妞可以照顾自己的……”小妞妞使劲掰着赵长生的手,急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无奈赵长生的双手死死地扣在一起,凭她小小的年纪,怎么可能掰得动?
“二……”接引弟子的脸上也显现出一丝的同情,但是职责所在的他,绝不会因为同情而破坏天师宫的规矩。
“妞妞,咱们不去了,咱们……”
赵长生近似于崩溃般地大叫起来,他渴望去参加选拔测试,那是改变自己命运的唯一机会;但是他又绝对无法割舍下妞妞,她清楚把一个仅仅六七岁,身患怪病的小女孩儿独自一个人丢在深山之中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两方都无法割舍,却偏偏不能同时拥有,这样的痛苦世间又有几人能够忍受?
赵长生不是那些心若磐石的圣人,他只是一个身处世俗最底层的小人物,一个被人鄙视和唾弃的贱民。
“三……”
就在接引弟子第三声刚刚出口的时候,小妞妞忽然低下头,狠狠地在赵长生的手背上咬了一口。
那一口是那么的用力,仿佛小姑娘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大块皮肉被从他的手背上硬生生地撕扯下来。
“啊!”
赵长生一声惨叫,本能地松开了双手,小妞妞趁机挣脱了他的怀抱,飞快地跑了出去。
“妞妞,快回来……”赵长生顾不上手背的剧痛,大声叫着,就要去追妞妞。
“麻烦,你给我回来吧!”
接引弟子厉声断喝,一把抓住了赵长生的后领,将他扔上了飞盘。
“长生哥哥,加油!妞妞在这里等你回来接我!”小妞妞流着泪,大声地喊着。
赵长生势若疯狂,拼命挣扎着想要跳下飞盘,接引弟子一记手刀,砍在了他的后颈,赵长生一阵眩晕,怀着极度的不甘,昏死过去。
失去意识之前,他依稀听到了接引弟子的一句话。
“一个如此年幼的小女孩儿,为了你的前途,能够做出这番举动,说明她真的将你当作了至亲至爱之人。如果你真的在乎她,就拼了这条贱命,为自己搏出一个未来!否则,你就是猪狗不如!”
昏迷中的赵长生眼角有泪光闪烁着,缓缓流下。
候选者陆续登上了飞盘,接引弟子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妞妞那小小的身影,叹息一声,双手飞快地结印。
随着表面上刻着的玄奥的符文慢慢亮起,飞盘腾空而起,越升越高。
下方那个小小的身影,则是越来越模糊,依稀还能看到,她在追逐着飞盘,奋力地奔跑着。跌倒了,再爬起来,然后再跌倒……
“对不起,小姑娘!”
接引弟子不着痕迹地逝去了眼角闪烁的光芒,恢复了冷漠的神色,手印变换,飞盘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了山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