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上面的压力,警局里很多人都感到十分恼火,小警察更是心里感觉憋得慌;吐出这两天在警局里受的气,小警察恻隐王路道:“节哀顺变。”
声音低沉,失望与怜悯回响在昏暗的房间里,王路不曾动过的脸微微扯动。
这话小警察对着王路说的同时也是对着自己说,对其女朋友死去的事节哀,对强权下消失的正义而节哀。
“白大叔,我走了。”
送走小警察,老白走回房间看了看王路,发现其还是没有变化,长长叹息一声,准备转身出去费心费力的给王路做饭。
王路突然抬起一直微低的头,不带任何感情的看着老白道:“老白,给我把枪。”
原本还为王路有动静而嘴角一笑的老白听清王路的话,瞬间面如土色,苦笑道:“小王,何苦执着呢?你也知道,那群人,不好杀的,一不小心自己都搭进去。”
眼中没有一丝波动,王路面无表情的重复道:“给我把枪。”
打算接着开导王路的老白忽然看到王路的眼睛,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木然、冷酷、残忍、留恋…
犹如阴森寂静的宇宙,没有着边界的黯淡,偶尔的星光只是再衬托着它的灰暗。
老白瞧着面前的眼睛,一时忘了说话;这双眼为什么这么似曾相识?我在那里看过,感觉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对了,我是在那杂种的眼睛看到过。
死里逃生的老白,找到让他们无故牺牲的年轻人,质问他为什么要一个人逃跑。
年轻人受不了老白的语气,嚣张道一群贱命哪有他的安全重要。
然后,老白一下又一下地捶着年轻人的头,听到年轻人的求饶,他面不改色地凝视着杂种的眼睛,里面是恐惧、害怕、畏怯,还有那双眼睛。
“好久了,我都快忘了我的眼睛本来也是这样的。”老白心中嗟叹。
“你小子自己找死啊。”不再劝解王路,老白面色变了变道:“能报仇就报,要是没干掉对方,逃不掉就自杀吧;青青的下场,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落在他们手上的结果吧。”
“好好休息吧,枪还要好一会儿才能到呢。”说完老白紧了紧保安制服的衣口出门给王路准备家伙。
洗了个澡,吃了些东西,几天几夜未睡的王路一倒在床上就昏昏沉沉的睡去。
等王路醒来,太阳已经快要落下,天幕暗淡。
老白拿着一个牛皮文件袋丢到王路的床上,随后就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王路打开文件袋,倒出里面的东西,一把92式手枪,通体漆黑,便于隐藏的20厘米枪身,一颗五角星表明着它不寻常的来历;两个弹夹,黄灿灿的子弹填满了30个弹位;一叠不厚的红钞,约莫几千块,还有一把现代车钥匙。
右手持枪在耳边推动着枪管来回摆动,听着复进簧夸拉夸拉的声音,王路简单熟悉了手上这把枪的性能。
装好弹夹,保险拉开,手枪放在能最快拔出的位置,揣好钱和钥匙;站在浴室里露出伤痕累累的上半身,王路在镜子面前低头捧着一件衣服。
看着青青缝的口子,红绿交叉,还绣着两个简单的娃娃;忽然之间王路就猛地一拳捶在镜子上,镜子承受巨力碎成片片掉落在浴室各角落,镜中的王路四分五裂。
穿好衣服,用水稍微洗了下手上的血,王路开着车离开仓库。
杂乱的浴室里,水龙头未关,洗漱台里的血迹混在逐渐注入的水中,越来越淡,越来越多。
老白的房间,灯下的一道人影,等着仓库许久不见,也将不再离去的寂静到来。
……
警局下班后,忙碌了三天的警察们在上面命令下来后,除了继续负责碎尸案的专案组几人,都纷纷放轻松回家休息去了。
改为深夜值班的小警察埋头苦干的整理着档案,忽的抬起头迷茫的看了看周围,揉了下眼睛,怎么感觉刚刚看到一道人影呢?
停尸房,本该收拾尸体的法医昏倒在门口。
一道人影静静的坐在碎尸傍边,在这深夜,尸骸、黑影、停尸房,见到此幕的人多半会被吓了个半死。
要是再仔细看黑影令人毛骨悚然的行为,绝对会魂飞魄散。
黑影一只手轻抚着女尸的脑袋,温柔的摸着干瘪的皮肉,煮熟的尸体水分大部分都丢失了,皮肤与肉粘连在一起;内凹的眼睛和嘴巴如同黑洞,却被黑影用手心轻柔的拂过遮蔽粘合;不急不忙的把头上杂乱的头发理好,即使不小心弄掉了几团,黑影仍轻轻的理顺放在头皮上。
深情慕慕看着女尸的黑影自然是王路,王路花费不少时间整理好青青的脑袋,低头轻吻其干巴巴的脸颊。
“你真是让我好找!迷路了都不知道给我打电话。我也真笨,那么多次明明你就在我身边,我都没发现。”轻捏着只剩几根手指的手:“你要是再跑,就算化成风,我也要把你拽住让你飘不散。”
看着内脏煮成一团的青青,王路眼睛噙着泪自嘲道:“我可真不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我们小时候,到重新相聚;我对你都不够了解,要是…要是我了解你更深一点……”
哭咽着的咳了几下,王路转移话题:“我看见你桌子上的那本杂志了,就是那本砖石戒指的杂志;本来我准备了几天,打算送你第一份礼物,也就是那份惊喜,我计划找到你的第一时间就给你的,谁想会拖这么久。”
抿着嘴顿了顿,王路轻声道:“抱歉。”
握着左右手都不分清楚的手指,王路单膝跪地:“青青,嫁给我好吗!”
鸦雀无声的停尸房里,王路似乎听到了青青的答应,握着一根无名指,王路从怀里拿出砖戒,温柔的套进其中。
看着应缩水而显得稍大的戒指,王路把手指放在台子旁,尴尬的流着泪:“我真不合格,连你的尺寸都不清楚。”
抹了抹脸上的水,王路起身离去,留下一枚残缺手指上的银戒在黑暗里无光发亮。
王路走在路上,眺望着高空上的明月。
月下的清风,构成了倩影的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