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见缝插针
陈大勇马不停蹄走访自己包片的自然村，不断收集排除线索，暂时没有进展。
村里养鸡大户秀琴两口子将他送出院门，一直默不作声跟在后边的秀琴丈夫，无意中提示道：“你打听货车运输的事，还不如多拐几步，捎带也到河对面南湾村问问。”
陈大勇听罢认真告诉他说：“南湾村不属咱们青山镇辖区。”
旁边站的秀琴性格爽直，见他未吃透自己丈夫说话本意，便接过话茬劝说：“农村人记不清啥辖区，就知道南湾村养猪场规模大，每月要进几车猪饲料，虽说从外省进的货，连运费算下来还稍便宜些。”
陈大勇恍然大悟顺从的说：“那好、我马上过去打听。”
难怪农村人不在意辖区界限，其实两个庄的地头隔几米宽小河沟，鸡鸣狗吠声互相都听的见，每天都有串门子来往走动的。陈大勇带着协警领路，很快进村找到干部做过自我介绍，好像也见过面，于是同去找到养猪场田老板。
许多事只要功夫下到，确实应验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陈大勇交谈三言两语便得到个有价值信息，田老板听问话弄明来意，随意介绍说：“前天外省有辆蓝色货车来送猪饲料，下午卸完货返回时抛锚，我帮着找人修理后留在养猪场吃晚饭。本来天黑八点多吃饭就晚些，吃罢饭司机收拾东西坚持要走，起步时已经九点多钟。”
陈大勇心想时间、车型都很吻合，连忙问：“车牌号多少？司机叫什么名字？准确住址是哪里？”
田老板答：“供货商常来往又是当场结账，没记太多车辆情况，不过我有客户的名片。”陈大勇接过名片，问明车辆和司机外形特征，打招呼谢过立即返所。
发货地说是在外省，其实距离就百十公里，陈大勇年轻气盛，工作积极性高，汇报完可疑线索，立即请示问：“要不我带人先去摸摸底？”
徐金峰沉稳叮嘱：“异地办案情况不熟悉需要当地警方配合，如果确认是肇事车，稍不留意容易惊动嫌疑人，躲避耍赖、修车毁证都有可能，不如等会和事故大队同路行动，程序完备安全系数也高，若查证属实当场人车带回。”
在外省警方协助下，追查辨认进展顺利，当夜嫌疑人被带回送交看守所羁押，肇事车被查扣事故停车场。但是崔辉走进家门依然在思索：自打照面开始询问，就隐约感觉肇事司机另有话想说，经过紧张查验辨认步骤，出示法律手续后，他虽承认肇事逃逸犯罪，但始终没有交代其他特别情况。
卧室床上妻子睡意惺忪交代：“水箱给你留有热水，别忘冲澡”崔辉“啊”应答声，对关心体贴似乎无意多说句温存话。
妻子又呢喃道：“点心放在餐桌上。”
“知道了你睡吧”崔辉还是有些心不在焉，走进隔壁卧室躺下。本来案件查破、嫌疑人抓获，按道理应该省心许多，可是他躺床上还觉得放松不下来，找不到以往查破案件后的惬意感。暗自捉摸兴许是连续奔波，周旋和处理现场，受不悦情绪影响缘故？由于体力超负荷透支，很快沉沉睡去。
第二天上午，崔辉和老刘到看守所提讯，嫌疑人名字叫史仁，四十多岁、举手投足敦厚老实。今天老刘担任主审，崔辉坐旁边默默注视着，刻意捕捉研究对方神情变化。
在例行讯问间隙中，史仁多次有意识轻扬下颚，呆呆注视审讯席欲言又止，崔辉不由联想昨日困惑，凭老刑警的敏感判断：嫌疑人肯定有题外话语，但是心存顾虑。
讯问快结束时，崔辉看似不经意问道：“你知道肇事逃逸将要承担的法律责任吗？”史仁低声回答：“知道。”
崔辉加重语气启发性追问：“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及时停车救治伤者？”史仁下意识再次扬起下颚，犹豫张望后重新低头无语。
崔辉不失时机追问：“单就赔付而言，你的车辆已投保，是立即救助代价大？还是被判刑事附带民事代价大？”
史仁无可奈何答道：“判刑代价太大，我父母上年纪做不动重活，老婆娃子都还等着我去养活。”
崔辉严厉发问：“但你还是选择企图侥幸逃脱的道路？”
史仁有些迟钝和慌乱辩解：“不是！我本来不是想这样的。”
崔辉毫不放松紧追问：“但事实证明你具有肇事逃逸犯罪的故意性存在，又如何作解释？”
听到对犯罪行为严谨推论，史仁虽未尽吃透含义，但看阵势感觉对自己不利，于是他耸耸肩膀，似乎下很大决心不再顾忌，张口结舌辩解说：“真的、真不是这样，当时还有想不到的事，我担心说不清所以没说。”
崔辉假痴不癫连续进攻凑效，看对方终于快吐口，便故意暂缓追问，起身走近严肃告诫：“既有情况就要如实讲明，这将直接影响到定罪量刑，半点马虎不得。”
史仁急躁的咽口吐沫，平复情绪话也顺溜些：“那夜急着赶路车开得快，离出事地点几十米远时候，发现前方有两个人晃悠着骑自行车，我松开油门减速，左打方向想离他们远些。谁知快接近时，左边驶来辆农用三轮，会车不减速强占路面，我开车多年常遇类似意外没太慌，双手扶稳方向盘调好车位，想保持直行通过。”
崔辉起身倒杯水递给他，史仁忙接过像很费劲样喝口水，瞪大眼睛接讲：“谁知车头闪过时，我借车灯光在右倒车镜瞥见，外侧骑行那人突然伸手，猛推内侧同行腰背部，被推者无防备连人带车倒向急行后轮位置，货车厢前后轮间隙加装有护网，听见哐当声响，摔倒那人带车被撞出几米远。当时事发太意外根本来不及刹车，开出十几米靠边把车停稳，我推门下车想去抢救伤者，可定神看伸手那人跨上车子，调头向黑暗中跑掉。我当时想：究竟发生什么事？他俩是酒醉打闹？还是玩笑过分又害怕逃跑？”
史仁端起纸杯喝口水，顾虑重重说：“我是外乡人，遇这种事根本说不清，说出来也没人相信？况且事故责任不在我，夜里又没别人看见，我担心粘上大麻烦，于是脑子一热犯糊涂，立马上车开走，一路到家心里还扑通着。昨天看见你们找来时，我就想说出来，可实在担心说不明白，因为根本不知道那人是谁？就是找到他恐怕也不会承认？”
审讯室静寂肃然，刑警出身的崔辉从交代的情节中，敏锐觉察隐含事态轻重，心中反复掂量推测：嫌疑人是企图推卸责任撒谎？还是确有其事？他反复仔细观察对方表情，力图判断是否有诈？然后沉着严肃告知说：“你讲的情况很重要，无论是否属实都将产生相应法律责任，对案件办理、定罪量刑具有特定意义，你对此是否有清醒认识和充分思想准备？”
史仁连忙强调说：“我讲的都是事实，你们可以调查。”
崔辉语气坚定的说：“我们肯定要认真核实，你再回忆起什么事可随时报告，开始时已告知相关法规，最后你要亲笔签名。”
史仁似乎了却心事长叹口气，有些神情放松的说：“我知道应负的法律责任，话说出来心里就踏实多了，赶上倒霉事该赔钱都认了，只要别冤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