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铁树开花
崔辉和丁林电话约见苏主任未成,次日上午直接驾车赶到发改委,进院才感觉单位的热闹繁忙,办公室说苏主任去政府开会不在。午饭时朱局长电话联系上苏主任,下午上班俩人就等候在办公室门口,崔辉低声说:“过去听说公安局约见,市长、书记也不耽误。”
丁林故意逗他说:“今非昔比世风不古。”
半小时后终得见面,苏主任年轻英俊,帅气潇洒,金丝眼镜框上浓密黑发都闪烁着光亮,举手投足之间,挥洒出法国高档香水的淡香。只是右眼皮下边有道明显新疤痕,正是上次交通事故所致。由于本身不愿重提晦气往事,特别是警察反复登门寻找,反腐热点时期有事无事引人猜疑。苏主任虽然客气递烟让茶,但情绪中明显有些不愉快的忧郁感。
崔辉笑着再次说明,因涉及事故和案件侦查,需了解其生活及工作情况的来意。苏主任不情愿的回笑问:“两个月过去伤情早痊愈,恢复正常工作多日,事故处理协议书条款清晰,双方均无异议。不知警方此番旧事重提有多大必要?”
崔辉老成持重解释道:“由于查破其他案件发现新的线索,现在怀疑上次事故属于利用交通工具作案,因此要重立刑事案进行侦查,还望苏主任能够理解和支持。”
苏主任认真想了想问:“如果确实属于案件,查明案情当然是好事,清除危险隐患才能保证安全。可是昨天接到你们电话简介,我就反复思考回忆自己以往言行,无论钱财或情色方面,都未梳理出过分不当行为,不至于有人使用如此卑鄙手段非要加害于我。”
谈话内容形成沉默的氛围,丁林观察锃光明亮的沙发和办公桌,觉得稳固的有些沉重感,只有窗户边大花盆里绿藤生机勃勃。看着思索品味的崔辉,年轻的丁林不禁开口说:“有些隐性矛盾不单是牵涉个人生活,在社会改革大潮中,机构设置变动、利益性重分再组等工作层面也不能忽记。另外由于各方所处位置、认识角度不同,甚至单方无意识中也会产生矛盾引发冲突。”
主任办公室气氛又重新陷入沉默之中,崔辉刻意请教问:“苏主任主要分管什么工作?”
苏主任听罢立即将熟悉的业务娓娓道来,崔辉和丁林听的专心致志。当其中谈到分管房地产土地项目审批时,崔辉忽觉眼前一亮,仿佛心跳加速,不失时机插问:“苏主任近段时期以来,在该类项目审批上,是否遇到过比较棘手的事?”
苏主任停下话想了想,明确答复说:“近年以来,我坚持按照相关法律、法规和规定条文办事,切实保持清廉的工作作风,基本没有与申请项目的单位发生矛盾冲突,也没有收到什么恐吓威胁利诱的警示信息。”
丁林严肃的问:“请允许我的提问,以你的年龄和资历,感到任职方面有什么突出的不利因素?也可以说是表现敌视性意向?”
苏主任带些成功的年轻人普遍的优越感,立即回答:“实话实说在本系统内或同行之间,无论我的学历和经验、实际业绩及人脉关系都是无可挑剔的。何况半年前组织、纪检部门,刚做过任职考察,明确给以优秀的肯定,应该不是竞争对手管窥的目标。”本来处级与科级对话,以行政级别而言就存在着不对等,此番话语中稍许透出点咄咄逼人意味。
苏主任应属青年才俊中佼佼者,性情既精细又敏锐,感受室内再次陷入寂静氛围,马上欲起身添茶,丁林连忙先站起来,近前尊敬的说:“不用客气自己来。”
崔辉联想全部案情深思熟虑后,用轻松语气看似随意的问:“冒昧请教苏主任个问题,是否听说过万宝房地产公司?”
苏主任平静考虑着答道:“市内建筑行业中有这个公司,好像前几个月还报审过项目。”他停顿下又补充介绍说:“但未获批准,可不是我个人意见,跟我个人没有什么过节。”
郑伟紧接追问:“能知道没有批准是什么原因吗?”
苏主任好奇的反问:“这跟事故以及破案有关系吗?”
崔辉不卑不亢回答:“我进一步说明,跟你相撞的大货车和司机,均属于万宝公司属下房地产工地的承包方。现在有证据怀疑事故系故意伤害案件,所以想知道你与该公司有无利害关系?”
苏主任听完讲话深感触动,吃惊的合上嘴沉思后,慢慢回答:“该公司报审项目在老城区,政府部门根据多种因素、参考各方面意见,规划该项目选址拆迁后,建座供市民休闲的绿地公园。设计理念顾及到老城区,密集的新建高层空间布局、四季风速与对流形态;另外考虑到人均密度下的物资供应、卫生教育、交通秩序、休闲活动、战备和自然灾害条件下的人口疏散等多种原因。”
崔辉凭借对市区熟悉程度,立即判断着问:“你是指西关附近一带吧?确实得改造,每日拥堵现象严重,自行车都难以通行。”
丁林也表态说:“拥堵严重是城市化进程中,缺乏长期性、科学性管控的普遍弊端,是规划方的失误。”
苏主任点点头表示认可,接着介绍道:“万宝公司参与激烈投标竞争,项目审批中发现其暗存不轨行为。该公司设计中将绿地公园变为设施密集的游乐园。其中将引建国外超高游乐设备、声光刺激的大型KTV和成套新型赌彩机的豪华会馆。将对该区域居民水电配额、噪音管控、交通流量等主要生活指标,带来较大不良影响,严重违背原定规划理念,因此没有批准该公司项目申请。”
崔辉不解的问:“干什么事都不容易,公司方面没有表示改变设计方案?”
苏主任不满的说:“问题关键就在这里,他们非但没有积极修正方案,而是通过对环保部门个别人行贿,对环评报告做修饰性改动,意图蒙混过关。问题暴露后相关机构获悉介入,据说查出行贿金额百万元,另外公司因退订还承担大笔违约金。”
崔辉和丁林对视后问:“这不就是个很突出矛盾吗?”
苏主任实在的回答:“可我只是主管规划设计项目审批,其它问题查处不是发改委的业务,说句不合适话跟本与我无关。”
丁林轻微笑笑提示说:“那是你奉公的自我感觉,项目审批失败,公司亏损的何止百万?很可能有人迁怒于你。”
苏主任倔强执拗的回答:“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我是以民生为重,以本地改革发展的长期和整体利益为重。”
崔辉见状岔开话题和蔼的问:“请问苏主任所学什么专业?”
苏主任平静回答:“我家是青山镇的,本地高校学习的土建工程专业,出国读取建筑工程学博士学位,回国工作快十年了。”
崔辉听到青山镇几个字,不由轻啊声怔住。苏主任意外的问:“请问崔大队长意思是?”
崔辉镇定的回答:“啊、我是说城建发展是百年大计,很需要你这样具有责任心的本土专业人士。”
此刻苏主任深有感悟,于是忧心忡忡的说:“只是没想到要专心干好番事业,困难重重有时甚至危机四伏。”
崔辉察言观色语重心长点拨说:“苏主任言重了,公安机关保护公民合法权益、依法维护社会健康发展。你位居权高任重,个人也应保持应有警惕性,免得我们常给你添麻烦。”
苏主任有些遗憾的说:“说实话我根本没有考虑到,会有人用制造交通事故来做为报复,谢谢你们给我补上安全教育课。”
崔辉站起身歉意微笑答对:“说谢言重了,最初事故调查也缺乏对事物复杂性认识深度。”稍停片刻又说:“咱们先重新配合完成笔录证言,另外有线索及时联系,以利尽快查明全部案情。”
苏主任爽快表态说:“当然要按法律程序办事。”然后又习惯的用手抚摸脸颊疤痕,侥幸的说:“假如受伤部位稍偏差点就更加危险,希望你们能早日查破案件,从重打击不法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