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出其不意
丹桂飘香金谷扬，杂色迷眼菊花黄；秋波长天共一脉，北雁南飞队变行。朱局长接到情报中心报告，张玉献命案最新相关信息：张玉献遇害数月前，曾购买保期一年的200万人身意外险，登记受益人是其本人，然而后来又改为金莲的名字。按说张玉献父母双亡自己成家多年，法定受益人归属配偶各方似乎差不多。可在案侦研判会上，交流各种调查信息后，保险话题也引发多种议论。
朱局长思索着提示道：“赔付是笔不小收入，结合紧随发生的命案，有必要查清其中来龙去脉，但要注意侦查工作特殊性，防止造成不良后果。”
崔辉没有直接评述保险事由，只含蓄的说：“对进入老龄化的人而言，得到赔付说不上可以高枕无忧，也确实充满诱惑。”
徐金峰默不吭声暗想：此前崔辉提及对金莲多处困惑，现在认真细究种种，自己也顿生疑窦，老刑警确实眼力独到。但体察会场沉闷氛围，徐金峰却开玩笑调侃道：“崔大队的怀疑缺少客观事实，习惯以恶意推测世人，多少带点职业病吧？”
崔辉深谙其意隐秘注视他，面带微笑以攻为守说；“听说徐所长在派出所工作会上，提出‘老少都是重点人，都要采血采指纹’工作方法过于简单，引起部分村民非议？”
徐金峰得意受责立即辩解说：“加强基础信息采集，不单有利破案，也服务于寻找走失者、核查无主尸体等工作，不必怀疑其客观、科学与合理性。”
崔辉见其中招爽快笑着说：“我就爱听这话，像是替我辩解的”看两人善意争辩，屋里人都笑起来，会场立即呈现活跃气氛。
临近午饭时方案初步形成，朱局长站起身招呼道：“今天已安排好都在食堂工作餐，饭后马上按照方案分头开始行动。”
徐金峰起身正待离开桌子，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崔辉余兴未减嘲讽说：“人混的排场是不一样，到饭时就有请客电话。注意自觉遵守纪律，工作日中午不准饮酒。”
徐金峰没顾着反犟，笑着接听半截电话脸色骤变，关机同时大声提示说：“接小张庄治保主任报告，村上传说张玉献被杀议论纷纷，金莲想不开在家中上吊自杀，现在刚解下来拉卫生院抢救，好像快不行了。”
话音未落满屋人饥饿感好像同时消失，驻足互相对视。朱局长后退半步，像会没开完样重新坐在位置上，注视桌面凝神思索。
崔辉急切问：“她说今天上坟地烧纸，在什么地方上的吊？”
此时徐金峰幽默感全无，慎重的说：“张主任报告时说，尸体是在其自己卧室门框上解下来的。”
丁林语气迟缓补充说：“虽说是自杀，但已列入工作对象，并且正在展开调查，其中多大关联不易定论啊！”
陈大勇长叹口气，小声附和道：“好不容易找个豁口，还不知有没有用？就成了死口。”
宋明话语不多犹豫提出疑问：“既是尸体还拉去抢救啥？”
朱局长听罢众议论回过神斟酌着，果断布置道：“马上分两路行动，徐所长和宋明到卫生院落实抢救情况。崔大队带陈大勇和丁林进村，配合村委做好善后工作同时，查明金莲回家后全部活动，发现特别情况随时互通报告。”
随着两辆小车朝着不同方向疾驶而去，本来开始呈现轻松气氛的大锅饭局未餐即散。空旷的会议室里，只留下朱局长孤独深思的坐姿，淡淡缭绕的香烟雾霾中，似乎依然弥散着热烈紧张气息。
小张庄说小也不小，三大家族为主约千把口人。金莲被救护车拉走的事很快在村里传开，众说纷纭不一而论。正赶上饭时，最热闹的是村中间小卖部门口，店主是会看宅子风水的张算盘，拖长沙哑嗓音里充满神秘玄机：“我早说玉献家院门口得垒个影背墙，聚财气辟邪物，不然宅屋直通路、门迎三方土，墙外阳盛服不住。咋样应了吧?遮蔽内阳又煞阴。”几个老年人听着模糊话语的含义，惊愕得面色黝暗；面前几个身高参差不一的儿童，瞠目结舌充满迷惑感。忽然看见警车开进村，异样情绪才慢慢恢复往日平淡。
崔辉站立金莲卧室门口，仔细查看旁边蹬倒的小凳、以及解开丢弃地下的彩色纱巾带。从门框向外看一片开阔地，低矮墙头外慢腾腾走过一头牛，院子外话语声清晰入耳。
丁林和陈大勇很快问询多人，了解到近日村民各有所议。金莲上坟祭奠后，情绪激动回家休息。他儿子张朋和媳妇返回分住新房中，做好午饭结伴端碗送过来。两人边说边走进来院门，突然看见金莲已经吊上卧室门框，便惊呼着抱起身子解下，试试还有呼吸马上拨打120急救，并喊来按辈分叫二爷的张主任。
崔辉他们三人在村里院外几进几出后，又和支书、会计等人到村部交谈。跟着妇女主任端盆子浇上蒜汁的鸡蛋捞面，笑呵呵走进来高腔大嗓说：“张主任跟车去卫生院了，天塌下来也得先吃饱再去接。”老会计像玩魔术样，转身从抽屉桌里拿出瓶白酒，没等看清牌子呼啦啦分几茶杯倒亮底，崔辉连忙起身推让言明工作纪律。几人很快吃过饭，共同商议好下步工作，三人匆匆驾车离去。
车开至半路上，崔辉接到徐金峰电话，原来金莲颈部勒痕看似明显，但是经医生诊断后确认，伤情轻微不用长久住院，准备由张主任带人陪同回村疗养，村委安排好看护安抚。报告周局长后决定等其休养两天，再开展相应工作。同时要求崔辉带人先返回，暂时避免刺激引发意外。
车开进局门口时，崔辉看见周局长在****接待室，马上下车进去想汇报村里工作情况。只见五、六个成年人正在和****处长激烈辩说，旁边还坐着对青年男女，看对话亲近模样像是夫妻。崔辉见人多不便，就点点头返身走出接待室。
半小时后，崔辉从周局长进办公室时疲惫脸色上，似乎看出几缕满意神态。随口就问：“是那个部门的涉法上访人员？”
朱局长微笑着回答：“正是办理张玉献案件引发的上访申诉。”
崔辉闻言颇感意外，数年来办理多少刑事案件和交通事故，还是大姑娘上轿——头回遇见此类情况。周局长见他诧异模样就介绍道：“刚才那对青年是张玉献的儿子和儿媳妇，年长的是小张庄氏族长老。”
崔辉恍然大悟说：“咱们去村里找他们了解情况，他们却来到咱们门口上访。真是找人不如等人、究竟是为啥事？”
朱局长慎重的说：“提出诉求询问警方是咋开展工作的？为啥原因将受害人家属逼上绝路？”
此时崔辉才感到事情的复杂性，经过多少惨死现场也没惊慌过，这会在临场反应上，不防有些少见的吱唔着没应答。
朱局长见状理解的问：“身经百战也会感到惊讶？”
旁边丁林忍不住说：“咱们辛辛苦苦为他们服务，反过来又上门找茬，真是出力不讨好！”
朱局长听讲没有立即表态，只是宽厚的笑笑，然后认真告诫说：“此言有些不妥，应该认识到社会改革发展进程中，必然带来人们********的相应变化。要注意加强科学管理，提高服务能力和技巧。我们是依法办事无愧于民，村民对案件提出质疑诉求也是合法的，因此只要不是无理取闹，就要勇于接受时代挑战。准确把握法律程序和尺度，要不单勇于亮剑还要善于亮相，合理提高公安行政管理透明度，千万不可以学叶公好龙。”
良好的心理素质和睿智的法律修养，使崔辉很快从诧异中恢复常态。他话语略显迟缓说：“按说其亲属和族人急于知情也很正常，只不过是缺乏沟通的问题。以后工作中根据案情需要，适当加强这方面努力。有时外界压力处置得当，可以转化为工作动力。”
朱局长十分满意的说：“崔大队这话说得好！其实结果也正如所言。已经向上访村民们解释清楚，他们不仅表示能够理解，还积极要求配合下步侦破工作，帮助收集犯罪线索和证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