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和尚站定,声音嘶哑,缓声说道:“与诸位有缘,也是我尘缘未了。”
一指武父:“你祸福已定,枝蔓相缠,千万难断。”
又指石省长:“遇水可期,遇人可成,富贵绵延,仅此而已。”
再指石小菲:“颠沛一生,唯有善终。”
指着胡秘书道:“半生蹉跎,寄托他思。”
瞧了瞧两位妇人,沉吟片刻,指着石夫人道:“难断时,放开心胸。为父女,戒骄戒躁。”
又指了指武母:“无事心宽,有福之人。”
接着合十,转身再入草屋,门吱扭一声关上。前前后后不超过十分钟,大和尚终究不再与他们多说一句话。众人满腹疑窦刚想要问,大和尚根本不给机会。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武父有些尴尬,笑着道:“石省长,不好意思,大和尚就这么性格。您看要不我再去求他解释一番?”
石玉生满脸凝重,挥了挥手道“不用,大和尚讲的透彻,我明白怎么回事了。待会路上咱们琢磨一下,大和尚果然是高僧。”
从石城到青龙上要花上三个小时,大和尚说话时间不足三分钟,至于收获却是不知。石小菲并不相信大和尚所说,她认为这不过就是算命而已。既然是算命,想算多少次就能算多少次,大和尚有些故弄玄虚了。
石省长示意爱人捐钱,几位女同志往大殿走去。石省长这才对武父说道:“这次多亏了你,要不知你找大和尚,我还在梦中,弄不好误了大事!真是可惜,少敏不在身边,要不然正应当也要他来一趟!”
武父一直觉得十分尴尬,大和尚的做派他也知道,但没想到这么干脆,好像草草打发了他们。听石省长这么说,有些吃惊:“石省长,他讲的有道理?我还真没听出来,大和尚讲话一点也不干脆!”
“哈哈,当事人都知道怎么回事。嘿嘿,好一个遇水可期,好一个遇人可成,好一个仅此而已。大和尚果然是高人,我问题症结看的一清二楚,也给了法子,后面的事情好办多了!”
“听石省长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不然大老远跑过来听了几句不明所以的话,我觉得对不起石省长。”
“大和尚说的我大致明白一些。胡秘书,我瞧你有点心不在焉,是不是大和尚说中你的心思了?”
“石省长您听出什么了吗?”
“也不知大和尚究竟怎么看出来的,你不适合在官场,但为人忠心,虽然很多事情受了委屈,但还是坚持帮我的忙,所以我一直不想换秘书,如果这次顺利,我推荐你到银行去,总之要你有个自在。”
“武老弟,你也算跟我同甘共苦,我们那批知青中你我关系最好,这次如果顺利,我定要把你往上提一提。”
两人心中疑惑,石省长原本内敛之人,今天情绪颇为反常,听到刚才所说好像由副转正指日可待。两人当然也十分高兴,如果真的顺利,刚才石省长应承下来的必然兑现。
不过瞧着石省长眉宇之间仍然凝重,武父问道:“石省长,您还有什么想不通的?”
石省长听到武父所言,仿佛顿悟一般,笑着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想的多了。”
这时几位女士回转,每家捐了一万元,算是给大和尚的谢礼,当然他们也知道大和尚根本不关心。上了车,大和尚所批自然是众人议论焦点,一路议论。原本武父想请石省长到青龙县城吃饭,不过石省长显然兴致不大。于是就在青龙集上的李记吃顿便饭。
自搬到石城,武父再也没回来过,眼下见到仍旧残破不堪的集镇,唏嘘不已。前后已经快十年,镇上依旧老模样,横竖两条路,到处飘落的煤灰。自家原来居住的所谓公房,现在看来已经落伍。武少虹和她母亲经常回来,并没有武父那般感慨。
石省长也是感叹不已,当初的种种情形历历在目,有些事情他一生不想再去触碰。众人心情各异,进了小饭馆,正值饭点,几乎坐满了。武少虹与李记老板十分熟稔,她们同学聚会基本上都选在此处。于是她到后厨找到老李,要他安排一个包厢,老李很痛快,不多时一切准备妥当,拿手菜也陆陆续续端了上来。
石省长似乎放开了心中纠结,回到知青岁月,要胡秘书去买白酒说是要喝上一杯。武父早有准备,连忙出去拿酒,说来也巧,穿过饭馆大厅时一眼瞧见张成国正在与人喝酒。原本武父觉得此行不宜宣扬,不料张成国一眼瞧见武父,大声惊喜道:“老武,你回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来来,今天说什么也不能走!”说着便站起身来,要拽住武父。
武父无奈:“老张,我和别人同来,你稍等一下,我拿了酒就回来!”紧走几步回到车上把一个背包背上,张成国站在门口笑着道:“我今天有预感,肯定有好事!”
武父笑笑,从包里摸出一瓶玉壶春,扔了过去。张成国瞧见玉壶春,更加高兴:“好酒,这酒你也能搞得到?今天一醉方休,你不来找我,就是你的过错!”
武父回到包厢,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石省长,刚才外边遇到一位老朋友,一定要拉着我喝酒,您看我是不是在外边吃?”
“不必,今天一起吃饭都是朋友,你那个朋友是谁?要他过来坐吧。”
“是青龙山下小张庄的大队书记,不知道您是否有印象?”
“奥,是那兄弟几个吧?我知道,以前还蹭过饭,当初上山打猎都要经过那个地方。那兄弟几个也算热诚之人,对我们知青还真没话说。你让他们过来吧!”
武父这才到大厅找到张成国,低语一番,张成国听说有省长在内,又惊又喜,自家可从来没想到与省长吃酒,这次倒还真是巧了。叮嘱了同桌,便与武父去了包厢。
他看见一众人正在议论什么,微微扫视,便瞧见一人气宇轩昂,这应该就是武父所说的石省长了。不过他定睛细瞧,觉得石省长有些熟悉,于是磕磕巴巴地问道:“那时,你有没有偷过小张庄的狗?”
石省长一听,哈哈大笑起来,引得众人侧目。石省长边笑边道:“你搞错了,那时偷狗确实是知青干的,但我没参与,当时我在山上下套打猎。干这事情的除了老项不会有其他人!”
“您就是石省长?我记得您是不是把草药留给俺们家,再从我们这边换了粮食?”
“确有此事。那时候上山打猎很多,所以也不好换粮食,唯独草药你换,听说为了你老母亲看病用的?”
“是啊,老和尚开的药很好,我老娘八十多岁才过世的。”
有了这番对谈,众人一下子熟络起来。张成国到底当了多年公安,大小场合经历无数,也不怯场,众人边吃边喝边聊,不亦乐乎。过了片刻,石小菲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张叔叔,您知道青龙山上的那个和尚吗?
“知道,怎么了?那里面和尚很多,真正有名的你们可能没听说过。”
“是不是那个什么大和尚?看他也没什么了不起,他经常给人算命吗?算的准不准?“
“你们说的是大和尚李少峰吧?我和他可是十分要的朋友。他那不叫算命,原先他告诉过我这叫批命。大和尚极少做这个,但只要他说的没有不中的。“
话语间有些失落,众人听出他有些郁闷,更觉好奇。纷纷追问大和尚过往,其实武家人对大和尚的了解也是模模糊糊。武父只在老和尚圆寂的时候见过李少峰,所以有一面之缘,他对大和尚也很感兴趣,毕竟他要嫁女儿的。
张成国见众人对李少峰很感兴趣,便强抑心中苦闷,滔滔不绝说了起来。当他说道大和尚一字千金时,石小菲撇了撇嘴道:“假的吧,哪有人这么傻?”
石省长却点了点头,道:“这事情是真的,捐款的人我也认得。他跟我说过,这笔钱花的最值,几百万不抵大和尚一句话。”
张成国被石小菲反驳,有些尴尬,毕竟那也是他听来的,但得到石省长确认,精神大振:“老和尚大和尚都是世外高人,他们培养的几个弟子也十分厉害。少虹不是一直再找李忆之吗?有些事她应该比我清楚。”
武少虹心中一惊,笑着点了点头道:“他们几个都在矿上学校上学,和我同班,后来去参军,到现在也不知道在哪儿高就。”
她故意说得轻描淡写,但一旁石小菲噗呲笑了出来:“我说你就别藏着掖着了,是不是对那个什么李忆之很感兴趣?”
见瞒不过去,武少虹大大方方地道:“我和忆之青梅竹马,感情很好,我把他当做未婚夫。”武母听了这话,急切起来,伸手捅了捅武父,就要她不要乱说话,却不料武父苦笑一声,低声道:“你闺女愿意,你能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