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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月下梨愁

桌上一众人一齐举杯,皆是一饮而尽,姜儿一下子辣出来了眼泪,小脸在三两句话间红的像极了熟透的柿子,而徐三也是第一次觉得李婶半捂着嘴,一口抿完一杯时候别有一番风趣韵味。

一直到了后来,徐三不再是小孩子,又偶遇了李婶,带着姜儿一起吃饭谈起了这场里程碑似得这段日子,回想起来了这场酒。才明白这偶然间的感觉是为何,哪里是李婶偶然别有一番韵味,只是那晚李婶偶然间把这种韵味流漏了出来,就像当时喝醉了的大虎说所说,大虎叔很帅,英俊潇洒貌若潘安玉树临风超凡出尘,而李婶,真的很美。

在座的都不是凡人。所以大家都能拿姜儿当小丫头,徐三能拿小丫头当妹妹。于是他拍了拍小丫头通红的小脸:“哈哈哈,第一次喝酒吧?这可不是小女孩喝的蜂蜜汤汁。”——且不说寻常人家的女孩年小之时尚且不会喝酒甚至不知酒为何物,从小活在深宫大院的姜儿,能够见到的也只会是一些上等贡酒,五谷杂粮精髓酿制到一处,虽好,但哪里有这碗女儿红甘烈。即便如此,小丫头也没有喝到那些精致的酒水的机会。

一顿离别饭吃的和平常一样寻常,只是多了酒。先生徐三李婶大虎叔,本就是一个家,天天茶前饭后就是在一起的家常,就没什么家常可以唠的,一路珍重什么的说起来又太俗,那么也就真的一切都在酒里,一顿饭吃的并不快,可先生姜儿徐三一起抢的那盘肉还是剩下来了少许,大多盘子里的菜都没有吃完,仿佛下一秒,这个因为种种奇怪际遇组合在一起的大家庭又会再坐在一起吃完这顿。

只是先生脸上的仙意多了许多,大虎叔死死搂着李婶,徐三小脸通红,抱着昏昏睡去的姜儿两三步一颠,去了她的房间,手忙脚乱一阵才算安顿好。

客栈的地皮不算小,一楼吃饭二楼客房,账台靠墙对着门,左侧楼梯的再左边是一个独立于客栈外的小院,厨房挨着客栈,几个小屋错落在院里。

先生住在二楼,徐三一众住在院里。本就有一间空房,姜儿来了正好收拾收拾住进去,恰巧住满。凭增无数人气。

徐三一个人坐在自己小屋的门口,或许是喝了放了许多年的女儿红的关系,又或者是被这片夜空密布的星罗所吸引,总觉得从遇见姜儿到现在的种种有种如梦的不真实感。或许是久攻数年没有结果的姜国突然破了捷报传来,或许是姜儿倒在了街头被自己捡到,或许是平等王的突然出现让自己措手不及,又或许是先生让自己上良山带来的离别的伤感。这个家庭分别的太突然。这一切早有预谋,只是碰巧挤在了一起,挤的合情合理,却压得徐三有点喘不过来气。

不知不觉夜已过了半,而徐三昏昏欲睡之时,后面的屋子里传来了动静,小木门被缓缓打开,一向坚强开朗高傲的小女孩穿着单衣站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的孤单又可怜,风吹过来,小女孩抱紧了自己的肩膀,就这么看着徐三,楚楚动人的眼眸里执拗的伫立着一抹坚强。徐三看的呆了。

“怎么了?”徐三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语气轻柔一点,生怕惊扰了她。姜儿低下了头道:“我...我只是渴了,能不能给我点水喝。”以前的姜国皇宫有一群侍女总会在午夜给小公主煮一壶红枣银耳茶温着,小公主睡醒的时候给她送去。小公主爱做胡梦,午夜睡醒,喝完一碗温茶,才算能睡得安稳。

“我给你煮碗梨汤吧!”徐三走进,拉起姜儿的小手,又一路小跑到厨房。生火,支上小黑炉,煮上自己钟爱的大梨,不一会儿香气四溢。又是那个乌黑的小碗,盛好一碗递给姜儿,“尝尝?”徐三一阵阵的忙活弄的红扑扑的小脸带着笑意。

梨汤下肚,一股暖意自胃里暖变全身。一下子清醒不少。那股甘甜醇厚的味道还在齿唇间回绕。这或许是她这一生都忘不掉的味道。不过此时的姜儿却是吧砸着嘴,嘿嘿一笑:“味道不错,再来一碗!”徐三二话没说,却是把已经盛好的梨汤递了过去,姜儿接过,小小的抿了一口,细细品尝着,却是低下头来,不知不觉间有泪水滴落到了手中没喝完的梨汤中,轻轻荡漾。

姜儿连忙举碗挡住小脸,不顾滚烫一饮而尽。转身把小瓷碗放案台上,背对着徐三,抬起手臂把泪珠拭去。扭头笑出了一对虎牙:“今天表现不错,做本公主的哥哥本宫勉强算你合格了,不过...不过以后我想喝梨汤的时候你得煮给我喝。”

“好。”徐三答应的干净利落,

“那我先回去了...哈...困死了。”姜儿打着哈欠,一直没有或者说是不敢回头徐三一眼。

徐三送姜儿到厨房门口,又依着门框目送她回屋:“晚上回去盖好。”

“是,哥哥大人!”

“对了姜儿,”徐三看着走到门口的小身影,突然开口问到:“你今年多大?”

姜儿驻足,稍稍思索了一下回到道:“我虚岁算十二,现在十一岁。睡了!”不等徐三回话,转身进屋关紧屋门,背靠着门,胃里的暖意源源不断的流向四肢百骸,嘴里还遗留着些许甘甜,只是咬紧了嘴唇,泪水悄然流淌个不停。

徐三看着木门,回厨房给自己盛了一碗梨汤,“十一岁么?”他喝了一口,像是带着了一些酸涩的东西一起咽下。

潇洒转身进屋,却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总是看到一袭单衣的姜儿站在月光下的那个眼神,不是惹人爱慕,但是让人心怜不已。

就这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睡醒的时候天还只是蒙蒙亮。徐三推开门,看着天色,还是决定要先洗漱一番,凉水激在脸上,抬头,看到了先生。

“小三子,你那女儿红还有没有了?”先生嘿嘿笑着,徐三也不怎么能见到先生,但是每次见到他他总是很有精神。

“还有最后一坛。”徐三带着先生到客栈后面的一颗梨树下:“就是这里喽。”先生点了点头:“算你小子还有良心,给我弄个鸡子过来,我送你一件大礼!不对,是三件哦。”

先生嘿嘿一笑,走进客栈上楼去了,留徐三在院里嘴角抽搐,还好回头看向大虎叔的房门的时候,房门是开着的。

大虎叔总是这么及时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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