瓯海的西滩,风光迤逦。夏日里的天气,昨夜暴雨惊雷,今日便是一片大好艳阳,举目望去,碧色的天,碧色的海。享受这样的静谧,能完全让人望了这片海偶尔狂暴吞噬的脾气。
叶家邀请丽城当地名人富商,在西滩举办大型的酒会,说白了不过是个交接仪式。暮年的叶占光退去董事长之位,正式将这一棒交给了独子叶成远。慕容辰从未注意过叶成远,如今远远一看,顿觉叶氏没有希望。
慕容辰刚一到,叶占光便携子前来迎接。他疏远地同这热情过度的叶占光寒暄握手。
叶占光一头白发,脸上皱纹如沟壑,难为他了,叶成远二世祖的形象闻名丽城,叶父如此高龄,还需得为企业的事操碎了心。
“慕容少爷和单家兄弟亲自过来,实在令叶某倍感荣光。”说完又指着一旁的叶成远,“犬子叶成远,日后生意场上,望慕容少爷多多照顾。”
慕容辰带着应有的客气,“那是自然。”说着看向一旁呈玩世不恭之态的叶成远,“素闻叶公子是有本事有脾气,收购黑耀一事一交手,果然名不虚传。”
叶占光一听,面色刹白,仍旧不忘堆满笑脸,“成远不懂事,不知天高地厚,若有得罪慕容少爷的地方,还望念在他年纪尚幼,网开一面。”
叶成远少年心气高,自是不愿意父亲这般恭维眼前的人。一直以来,他都听闻慕容世家的慕容辰如何了不得,心中却是不屑得很。他以前远远见过慕容辰一面,众星拱月,豪门世家的高贵据傲。只是如果除去慕容世家公子的身份,他是否还有传说中的璀璨。他拥有的,不过是慕容家给的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叶成远冷哼,“怎么,慕容少爷的意思是,你们家做得的生意,旁人就得眼巴巴地看着?慕容家一直是靠欺凌获得的财富与地位的么?”
“闭嘴。”叶占光白了脸,厉声喝断儿子的话。自己父亲这般抬高慕容辰,不由得让叶成远更加不服。
言罢叶占光又是满脸地讨好的笑容,“成远这孩子,都是让我给惯坏了……”
慕容辰冷然打断他,“您说笑了,叶公子即将接手叶氏财团,以后生意上的事不免会多打交道。我是否是真有实力,他很快便会知道的。”
叶占光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不由得冷冷地打了一个寒颤。慕容辰嘴角微扬,脸上有着不可置否的自信,绕过他,再待叶占光抬头时,已然走远。
单信握着酒杯,用惯有的优雅温和的笑容侧身对慕容辰低语,“叶家对于收购黑耀的影响实则没有多少,叶父不放心儿子,却不得不将权力交附于儿子,看来是年纪大了再无力经营企业了。叶占光极力掩饰疲惫,不过以我的慧眼,一眼就看出他的身体是在强撑。”
叶占光老来得子,对这个儿子甚是宠溺,叶成远的性格,则颇为不可一世。
单寒从应酬之中抽身过来,“我已查出,插手黑耀一事,是叶成远的主意。叶占光事先并不知情,待知道后,便想借今日酒会之事与你言好。叶家在叶占光那一代,是实打实的拼出来的大企业家,家底殷实。如今到了叶成远手里,怕是要颠覆他老爹拼下来的荣耀了。别说叶成远,即便叶占光在位,也不足为惧。”
慕容辰冷冷扬嘴,他从未觉得,凭叶家这两父子,就能阻拦得住他慕容辰想做的事。
单信和单寒是堂兄弟,单家目前的家业,由单寒主理,而单信则随他父亲,从小学医。单信温和,单寒则清冷之间带着油滑,在生意场上打滚几年,他的名头渐渐成为领域里的佼佼者。
本是叶家的酒会,慕容辰却成了焦点,富豪巨商,政界要闻,无不纷纷前来寒暄问候。对于传说中神秘的四大家族,外人其实很少一见,如今慕容辰与单家兄弟齐齐到来,无不令他们震惊。也感叹到底是叶家实力大,请得动如此贵客。
酒盏相碰之间,人们的议论声也渐渐多了起来。豪越电子的当家人许越豪是个慈眉善目的小老头,对其他商界的巨豪道,“年前和这位慕容辰谈过一个合作的案例。原本疑虑年轻人缺少经验,做事冲动。没想到这位慕容少爷倒是与传闻一样,少年持重,思维活跃,手段铁腕。仅仅一次的合作,慕容辰的商业嗅觉及远见,让我这位自诩驰骋商界的老马都自叹不如,自古英雄出少年啊。到底是四大家族里出来的人。”
“老许,”暮光集团的董事长王俊笑拍许越豪的肩,“四大家族的人,向来被顶礼膜拜的。我因为与他们在地产上有许多生意往来,四个家族里这新长大的一拔,不容小觑啊。尤其是慕容辰,年纪虽轻,却是个有勇有谋的。多次打交道,王某人对他也是深感佩服啊。”
环绕他们周遭的政要富商们,皆是啧啧称叹。许豪越和王俊这两位商界老狡猾,被人称披着羊皮的狼,表面和善无比,内里却吃人不吐骨头。在商业领域所向披靡,便是今日酒会的主人叶占光,也称不上是这二位的对手。如今能被他俩一同称赞的人,可见确实了得。
不断有人前来敬酒,慕容辰客气地寒暄着。突然余光一扫,海边巨大的白色游轮,上面拥着形形色|色的男女,或开怀畅谈,或各怀心事。他只觉得心口一顿,猛地抬眼,游轮上的女子着一抹亮绿,长发及腰,低头浅笑,清新如茶。只是那眉眼间……
淡定如他,脑子里竟轰然炸开,他起身快步走上游轮,四周环望,只有人们对他的问候,或夹杂着女子尖锐的叫声。那一抹绿,似是他眼花了一般。
他示意单信和单寒遣人暗下搜寻了一遍游轮,一无所获。
从小至大的训练,已让他冷静得没有任何情绪。此刻,他认为自己不该有情绪。可心中却抑制不住地生出更多的连自己都不懂的情愫来。
是他眼花了吗?
展颜,是你吗?
“看来,是有身手不俗的人冒充展颜生事。”展云的话犹在耳边。的确,不可能是她,她从来低眉顺耳,用卑躬屈膝的态度对待委屈。也从未见她笑得这般清丽。更不可能在单寒和单信的人手下逃得无影无踪。
展颜做不到的,这个冒充展颜的女人可以做到。
远处,叶成远手执酒杯,望着慕容辰的背影,露出了捉摸不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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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哥,埋伏在西滩的人已经制服。其中一个女人,我觉得云哥想见见。”方楚示意下属去带人,继续道,“这个女人,身手倒也算得上奇绝。身上没有其它利器,唯有腰间绑了十几把菜刀。这几年来,一直传闻有女子手持菜刀混迹江湖,名头很响亮。只要她盯上的目标,没有一个可逃脱的。只是从未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如今这个腰绑十几把菜刀的女人,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菜刀侠。”
菜刀侠!每每听到这么土鳖的称号,展云总要呛上几口酒。他还未发话,门外如一阵狂风袭卷而来,慕容辰出现在房门口,面容冷俊,身型挺拔,径直走了进来,坐于他的另一侧,眼也未抬地对方楚道,“带上来。”
方楚只觉得周身有一种威严的气息环身,同是助理,他看了一眼慕容辰身后危然不动的秦沐,顿时佩服。以往在慕容家,他的职务要比秦沐低上很多,所以很少接触地到秦沐。是什么样的人,能够在慕容辰这般严苛的人身边待着,身心还能够健全发展。
他只求尽快脱离群体,风驰电掣般地去提人。
如同慕容辰一般话不多的秦沐,他知道此人叫方楚,他被调到慕容家后,一直由方楚跟着展云。不管是以前在展家,还是如今,都很少打交道。他实在难以理解展云近些年择人的眼光,不免皱眉。“云少爷身边,竟然跟着这样……”秦沐一时不知如何形容,顿了半晌,想了一个他自己认为似乎很合理的形容,“柔弱的男子。”
什么?柔弱的男子?
若让方楚知道秦沐的形容,不知道是提刀和秦沐拼命,还是找面硬一点的墙了此残生。
展云极力掩饰心中的快乐,方楚有时嘴贱的想让他一脚踢离地球,但最终还是鬼使神差般地容忍了这么多年,直叹自己连个助理都治不了。结果,秦沐对方楚不合理的形容,实在是大快人心。
有了慕容辰在场,方楚的办事效率还是成倍地提高的。只能说方楚不怕他,但十二分地畏惧慕容辰。
慕容辰懒懒地靠在座椅上,眼皮抬了抬。
展云细细打量了一翻,恩,身材不错,只是黑了点。不过这肤色倒不影响她是个美女。且是个有脾气的美女。虽被押着,但仍旧做着顽强地抵抗,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个……他为什么不骂慕容辰?
难道是不敢骂?他寻摸着应该是不敢骂。由己渡人,他自己就从来都不敢骂慕容辰。
为了避免让美女骂得累了,他打断她,有意让她歇歇,“你就是……”他仍旧觉得这个形容太搞笑,但还是问她,“菜刀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