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韦德对着医疗器械撒完了尿,便提起裤子来,转身走到儿子跟前。
“儿,你刚才说,鼻子断了,耳膜裂了,腿也断了,这次是真的么?”
“哈哈,爹,那孬种打得我浑身生疼,不过那破医生刚才检查了一下,我看并没有大碍。不过,听您老的教导,凡是被打,不管挂多大的伤,都要闹出个大动静来……”
“对!他打了你,岂能白白就打了?咱去市医院里住上院,好好讹他一笔钱。”
“爹,那我就说头疼,怀疑脑震荡,这脑子里的病可不好治……”
“我儿聪明,尽得我的真传。一会儿你虎子哥来了,你就跟他去市里住上院。我在这儿说你被打得脑子出了毛病,找人去跟他们算账,如何?”
“行,爹,赔了钱可得再给我换个新手机,我这手机不是最新款了……”
“你放心吧,你爹啥时候亏待了你!”
正说着,一群人叫嚷着走进急诊室里来。
“头儿!咋了?”
只见一个光头男人,穿着皮夹克,牛仔裤,脚上一双懒汉布鞋,后面跟着五六个农名工,有的手里拿着铁锹,有的扛着铁锤,走进来。
“喜子,你大侄子韦道让人给打了。”
“哥,你别说,告诉我是谁,我去断他一条胳膊。”光头男人说。
“现在还没有查清楚,跟这王仁德脱不了干系!”韦德说,“这医生刚才跟我呛了两句,我在气头上,把这医疗器械都用尿撒了个遍。”
“哥,敞亮!”光头男人听了,跟背后的五六个民工齐声大笑起来。
“我原本想把这医生一块儿收拾了,看韦道伤情不重,就让虎子先把他送到市里去住上院。你们几个,跟我去县中学里去。”
韦德吩咐着,见虎子也匆忙赶来,便把韦道抬进车里,让两个民工跟着,自己带着喜子一众人,直奔县中学教学大楼里来。
(二)
仁德把桐茂送到班里继续考试,心想:早就听说韦道的爹是个无赖流氓,孩子被打,他哪会善罢甘休。我得早做打算,不然非吃了大亏不可。不如去找杨校长商量商量。
仁德想着,便往杨校长办公室里走。这时,杨校长正在办公室里练毛笔字,听见有人敲门。
“进来。”
仁德听见杨校长的声音,轻推开门,走进来,把门关上,反锁了一下。
杨校长见状,知道仁德有大事相商,便停笔让仁德坐下。
“仁德,今天不是考试吗?来我这儿怎么了?”
“杨校长,实不相瞒。韦道前两天跟同学打架,我罚他抄写英语单词,不想他怀恨于心。今天上午,桐茂去考试,这韦道竟然把孩子的书包扔进了女厕所。下午,又威胁欺负桐茂,不想巾帼让她大哥家孩子来保护桐茂,把韦道狠狠揍了一顿。现在韦道被送去了县医院。”
“啊?有这种事!韦道伤得重吗?”
“大人打小孩儿,肯定是有分寸的,这您放心,应该没事儿。”
“那就好,桐茂也没受伤吧?”
“没有。”
“那就好说,只是这韦德是个有名的地痞流氓,最近也发了财,横行霸道,必不会善罢甘休。”
“我也想到了这一层,所以请您出个主意。”
杨校长坐在老板椅上,沉思了一会儿。
“仁德,我知道把这韦道放在你班上,也是苦了你。我跟你一样,都是以教学为重的,只是抹不开教育局郎局长的面子,希望你能理解。”
“杨校长,您把我招进县中学里来,又器重我带了重点班,我感激不尽。您说的这些,我都理解,我尽量带好这个班。”
“这个主,我给你做!学校毕竟是一方净土,哪容这些乌烟瘴气。我若不支持你的工作,你这个班主任以后没法做!”
仁德听了,心里莫名的感动。
“砰砰砰!”
“杨校长,不好了!”
门被重重地拍打了几下,外面传来刺耳的叫声。仁德慌忙站起身来,把门开开。
只见保卫室的鲍老头儿闯进来,气喘吁吁。
“一伙人拿着铁锹铁锤往学校里闯,我哪敢开门,他们朝咱们的大铁门上砸。眼看要进来了!”
“是韦德,杨校长。”仁德慌忙提示杨校长。
“慌什么?你去把教学楼的门都锁好,别让人进去伤了孩子。”
杨校长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个号码。
“派出所郭所长吗?快叫民警来学校,一伙人来学校闹事儿了……”
挂了电话,杨校长让仁德去监考,带着鲍老头儿慌忙往校门口走来。
(三)
“把门开开!叫王仁德出来!”
“哐哐哐!”
几个民工拿着铁锤,使劲儿砸着门,叫喊着。
“这是我们杨校长,你们有说话的人吗?”鲍老头儿向门外喊。
“杨校长!好久不见啦……”
杨校长放眼看去,几个民工让开一条道,韦德摇摇晃晃走过来。
“韦德,你这是带着人来行凶么?”
“杨校长,你们学校的老师王仁德平日里在学校欺负我儿子韦道不说,今天下午,叫人把我儿子打成脑震荡。我手下的兄弟们我可管不住,闹出什么事儿,也与我无关!”
“对,与我们头儿无关!”喜子在旁边迎合着。
“韦德,一会儿派出所来了人,自有公断,你在这儿要是毁坏了公务,伤了人,我可要把你告到法院离去!”
“呦呦呦!杨校长,你说话真是气粗。教育局的郎局长,说话都没你口气大……”
杨校长气得脸色铁青,心想:这是什么世道……
“都不许动!”
只见一群干警已经从派出所赶来,隔着老远就喊。
“喜子,你们先回,我一个人在这儿。”
喜子见派出所来人,带着人训练有素地快速离开。
民警也不追,看着一群人消失在视野中,便来县中学门口站定。
“韦老弟,你咋在这儿?”
只见这人眯着三角眼,笑着走过来跟韦德握手。
“廖老哥,你侄子让学校里王仁德给打坏了,我来讨个说法。”
“岂有此理,这王仁德一家就爱打架斗殴,前两年在糖酒公司,便打了一场。把我那侄儿金鑫打得一个月不能下床。”
“没办法,咱孩子们都乖巧听话,偏偏受这些人的欺负。真是人善被人欺。”
“你可说这样的世道,那还有天理呢?”
杨校长听着这两个丧心病狂的人胡言乱语,心里感到无限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