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惨淡,毛茸茸地飘洒下来,铺在凹凸不平的土地上,将地面映得又白又软。有些阴恻恻,又有些幽谧。
孟善本是不经意看了一眼,却发现了一件诡异的事情。
煞是奇怪,月亮明明在她的对面上方的天空中,为何她却在面前的地面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按照“光沿直线传播”的科学原理来说,她的影子应该是在身后啊!
那她怎么看得见……
孟善不敢再继续思考下去,后背上沁出致密的汗珠。
虽是如此,但她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要么今晚有两个月亮,要么她身后有人!
很显然,前者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孟善冷眸一眯,若是周围真的有人,且目的不纯……那么她岂不是会遭遇不测?
可是对方究竟会不会对她动手?她也没有招谁惹谁啊。
正当孟善打算拔腿开跑的时候,她的头顶蓦然响起一个幽幽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
那声音阴恻恻的,很冷。
离她很近。
孟善霎时打了一个颤栗,手臂上冒起大片鸡皮疙瘩。
“没事吧?”那人似乎对她的举止感到了一丝疑惑,开口问道。
咦?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有点像……
她惊喜地看向身后,眼中盈了满满的光亮。
是小师父!是小师父的声音!
正念正站在孟善身后,手里提着一盏昏暗的油灯,一身洁净的素衣。由于逆光的缘故,他的面容模糊不清。
精雕细刻的五官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灰影。
可这并没有让孟善内心的汹涌澎湃休止,反而使她的惊喜愈浓。
不可否认,她眼底的流光已经出卖了她——她是喜欢小师父的,就算是看见再漂亮,比正念漂亮一百倍的人,她的眼中也不会流露出这样的光彩。
因为这抹流光,早已是属于他的了。
否则,只不过萍水相逢的一个小和尚,如何能让她一湾平静无波的湖水激起千层涛浪?
自从见到正念的第一眼起,她这一朵漂浮不定的云就逐渐安分下来了,没有狂风的驱赶,只是安静地守候,等待化成雨的那一刻。
那个时候,她会迫不及待地坠入凡间,突破千难万阻,披荆斩棘,不远万里地降临地面。
而唯一的愿望,就是滴进心悦的那朵花苞。
“没事。”孟善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裳,将沾上的尘土拍落。
她看向正念,却失望地发现他没有看着自己,反而在眺望山脚下的泉水寺,唇角始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寺里好像出事了,小师父要去看看吗?”孟善瞧了眼山下,又看向正念,仔细地观察他的表情。
正念点了下头,终于将目光转移到孟善的身上,“孟姑娘不下山么?”
孟善刚想回答,便听见他又补充了一句,“晚上寒气重。”
她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好像尝了一颗蜜饯似的,甭提有多高兴了。
小师父这是在关心自己吗?是,肯定是的!
孟善笑逐颜开,眸子里映上了油灯的微光,细细看去,那眼珠子竟比山下的灯火还要绚烂个几分。
“咱一同下山吧!”
“好。”正念轻应一声,迈开步子向山下走去。
孟善也紧随其后。
岂料她刚一提步,脚底下便突然踩上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硬石,脚腕一折,跌坐在了地面上。
孟善低呼一声,伴随着不轻不重的落地声,引得走在前面的正念回头看着她。
她窘迫地对上正念的视线,却又慌乱避开。
得,这下尴尬了,小师父这回头的速度也忒快了吧?要是再慢上一点,兴许她还能够极快的站起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也亏得这山坡不是太陡,否则她沿着这斜坡一路滑下去了怎么办?那可就丢脸丢大发了。
不知不是不是心理作用,孟善总觉得小师父的眼神是在嘲讽她,甚至还带了一丝丝的……惊奇?
“你无碍吧?”正念站在五步之外,语气有些担忧。
但孟善却如梦初醒,丝毫不觉得他是在关心自己,也没有半点喜悦。
因为,这只不过是出家人的慈悲心肠罢了,不包含个人情感。若是换了一个人跌倒,他一样会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