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兰博基尼在刘家庄村口停了下来,马小伟大步走下车,摘掉墨镜,用手前后摸了一下板寸头,故意把大金链子往外一露。眨了眨眼睛,向四处环顾一番,走到一家离村口最近的村民家。
“大妈,问一下刘大云家怎么走?”,话声粗里粗气的的问道。
大婶愣了一下,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小伙子。瞥了一眼马小伟手里的礼品,心想,这么洋气的彪汉,找刘大云做什么。刘大云没什么亲戚,再说他长得不像好人,难道是……。
“小伙子,我不认识刘大云。”
大婶爱搭不理的说道,说着去忙别的事了。
马小伟撇了一下嘴,心里谩骂道:“真是个欧巴桑。”,临走都不忘翻一个白眼。
走出了大婶家。
接着,马小伟来到了大婶的邻居家,这是一处看上去极为破烂的茅屋,推开门,厚厚的灰尘从门缝落下来。
马小伟后退了一步,揉了揉眼睛,茅屋里一片漆黑,黑洞洞的,还弥漫着一股恶臭。他慌忙退出屋子,用手拍去衬衣上的灰尘。心想,这么破烂的茅屋,是人住的地方吗,应该没人住了吧。
正要往出走。
“谁啊?”
茅屋里传出了微弱的声音。正好被马小伟听到了,他听出了是一个老头的声音。
他迟疑了一下,走到茅屋的窗户旁。窗户玻璃破烂的有一片没一片,很多都是用书纸糊上的。
马小伟把头凑到窗户边。
问道:“知道刘大云家在哪吗?”,声音激亢高昂。
只见没人回答,马小伟心想,这屋里的人TM真是奇怪。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痛痛快快的给句话啊!
只见他用手指在嘴里沾了点唾沫,在用书糊着的窗户上戳开一个洞。
把眼睛眯起来,用力的往里瞄,屋子太黑了,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不……认……识”。
过了许久,才传来这么一句,老头的声音柔弱的没有一丝力气。
马小伟挠了挠头,翻了一个白眼。
嘴里自言自语道:“跟只蚊子似的,幸好老子耳朵还好使。”
边往出走边用脚踢着地上的柴草。
走出院子,正好被太阳直射住了眼睛道:“他娘的,什么****天气,热死老子了”。
抬起手臂,看了一下手表。
此刻正是正午时分,马小伟心想,还是先休息一下,再去询问吧。
他来到了离马路不远的一颗大树旁,把手里的礼品扔在一旁,顺手摘了根树上的叶子,叼在嘴里,往大树下一躺,翘起了二郎腿。
这个刘家村并不大啊,放眼望去,也没住多少户人家,tmd怎么都不认识刘大云呢,
难道是自己调查错了?不可能,来的时候自己可是一再的确认。不可能出错的。他思索着。
突然被“牟……”的一声打断。
只见从西边走来一位放牛老伯,马小伟立马站起身,迎了上去。
“老头,知道刘大云家在哪吗?”。
老伯爱理不理的不看他一眼。心想,真是个没教养的家伙。
马小伟连忙笑嘻嘻的从七分裤里掏出一包烟,为老头点上一根。
“啊……,刘大云啊”。
老伯用战栗的声音支吾着,定了定神,神色一点儿都不自然。
马小伟好像看出了什么端倪,挠挠头,灵机一动。
“我是县里派来的,来调查你们村的贫困户,县委决定要为你们村捐献物资。请你配合工作。”
老头一听,是县里的领导,还要捐赠物资。心想,对领导可不能说谎,得罪领导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说着他把牛拴在了树上,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又拍了拍身上的土,双手握住马小伟的手。
马小伟得意的把头发一甩,示意老伯坐到自己身旁。
“要说贫困啊,我们这个村儿的人普遍都穷,大家都靠耕地,这天又干旱,村民们连吃饭都快成问题了。”,老伯咧着嘴,干裂的嘴唇有血痕蹦出。
“那刘大云他们家呢?”,马小伟焦急的问道。
“刘大云家的情况,比较复杂,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他家的债务很多,几乎每天都会有外乡人来找他。”
此时,马小伟再也坐不住了,他猛的起身。
“他家在哪儿?快带我去。”
老头朝着马路对面指过去。
那不是刚刚去过的欧巴桑邻居家吗,马小伟心里打了一个寒颤,自己的家人居然住着这样的茅屋,他的内心五味杂陈。
他挪了挪脚,扑通一下倒在地上,一坨肉在身上一阵颤抖。
“小伙子,你怎么了?”,老头弯下身子,拍着马小伟的背,哆嗦的问道。
“别问那么多了,你赶紧走吧”。
老头见状,也不好多问。
老头牵着牛走了,马小伟放声大哭了起来。
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啊!
“爹,娘,儿子回来了,二十年了,我一直都在找你们,天天盼,日日想,不知道你们过得好不好,不知道你们想不想我,我一直盼望着这么一天啊!”,马小伟在树下呐喊着,泪水侵蚀了他的衣襟。这个彪悍的汉子很少有这么柔情的一面。
二十多年里,他一直都没有忘记自己父母,一直都在寻找着他们,而此刻他马上就能见到他们了,他却犹豫了,望着那处茅草屋,他心疼极了。因为他知道父母过得并不好,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清晰的记得,五岁那年,在村口玩耍,被一辆突然驶来的摩托车领起,他被夹到两个黑衣人中间,不留一点缝隙的带走了。
突然,马小伟的手机响了。
“亲爱的,你在哪里啊?怎么出去这么久了都不给人家打个电话呢?”
一个娇滴滴的女人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马小伟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迅速露出一副嬉皮笑脸的形态。
“亲爱的,我今天有事,不回去了,你在家乖乖的啊,么么哒。”
“你……”。还没等女人说完,马小伟就挂掉了电话。
他在原地打转几番,接着,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阿西,你个乌龟儿子王八蛋。”,马小伟对电话那头骂道。
“伟儿子,你又吃枪药了?”,阿西一点都不奇怪的反问道。
“老子心情不爽”。马小伟朝着手机大喊道。
马小伟和阿西是多年的好哥们,互骂对方是他们一贯打招呼的方式。
要不是阿西,或许自己现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呢。
两人一阵谩骂,挂掉电话后,马小伟心里总算是爽快了一点了。
眼看马上就可以见到父母了,但马小伟并没有打算立马相认,他要先了解家人的状况。
他找到一个离刘大云家最近的山坡,在坡上能够清楚的看到整个院子。他坐在坡上,观察着院子里的风吹草动。
不久,只见一个身穿黑色衣服的人走进院内。过了许久都没出来。
马小伟睁大眼睛,可惜他并不能看到屋子里发生了什么。
“他们家每天都会有人来要债。”,放牛老头的话不停的在他耳边回荡。
马小伟立马起身,他再也按耐不住了。
边跑边嘴里念叨着“TMD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跑到院内,正要进屋时,马小伟心想,万一一会儿和黑衣人搏斗起来,自己手无寸铁可会吃亏的。他顺手从墙角领起一个一米左右长的木棒子。
马小伟一脚踢开门,冲进屋内,眼前的一幕让他惊呆了。
他傻傻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说不出任何话。
“铛…..”,手一松,木棍子从马小伟手上划落。
只见一个瘦如柴骨的老人,在黑兮兮的地上躺着。连站起的力气都没有。
见马小伟进来,老人用微弱的声音一字一字的哼道:“我……没有血了,什么都……没有了,要杀要刮,随……你吧!”。
奇怪,刚刚进来的那个黑衣人呢。
看着眼前这个老人,马小伟有说不出的滋味。他蹲下身子,迅速把老人抱起,抱出那黑暗的屋子。把他放在院子里的太阳下。
“你不是来要钱的吗?”
马小伟摇摇头,眯着眼,不让眼泪掉下来。盯着老人半响说不出话来。
他环顾一下院子,院内长满了杂草,破烂的茅草屋裂开几条缝,标准的危房。院墙早已塌陷。
只见马小伟扑通一下跪到地上,大叫一声:“爹啊……”。
早已咽在喉咙里的字眼,终于喊出了口。一把抱住父亲。
老人用花白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面无表情,大悲大喜这样的情绪早已死了。
过了好久,都不说一句话,好像在想什么事似的。
“大梁”,老人扬起嘴角用微弱的声音叫着。
“爹,我是大梁,爹……”。
“儿啊!”。老人用颤抖的双手捧着马小伟的脸,泪眼已干,眼泪早已没有。
“梁子,我们找你找的……”,说着,老人情绪激动的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