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混向崇祯告罪,领着卞玉京出得武英殿来。六月的天气按理说有点闷热,可明末处在小冰河时期,深夜竟甚是凉爽,踏着皎白的月光,聆听着墙角处、草丛中虫儿的鸣叫声,两人都不言语,只是静静地走着。
绕着宫殿走了两圈,朱混当真是开不了口,今晚算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有泡妞的冲动,却无把妹的经验,何况还是被妞追到家门口,还是一绝色美妞。仅一面之缘,就能红线相牵,长相厮守,朱混心里懵懂的不得了,感到不可思议。以前虽听说过***这么回事,一来自己没玩过,二来这也不是***。
卞玉京一开始还很享受这种氛围,宁静而幽深,平静而躁动,坦然而羞涩,这种美让人望而却步又甘之如饴。
可两个小腿肚子都走酸了,国之权臣朱先生却有点扭捏,与身份极度不相符的羞涩竟然出现在他身上。心底不禁好笑,脸上却佯装生气地道:“先生,妾身鼓足了天大的勇气,半夜投奔与你,先生似乎不喜,不知为何?”
朱混忙解释道:“不是的,哪会不喜?这不知不觉就有老婆了,感觉有点像天上掉馅饼,不可思议,一时半会适应不了啊。”
“哼,狡辩!”卞玉京不依道:“难道要妾身与先生绕着武英殿逛个通宵,先生才能适应下来?”
朱混抬眼望了望天边的月亮,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憨憨地道:“姐姐,你就这样跟我在一起,是不是草率了点?”
“草率?”轮到卞玉京有点蒙了,天下男人巴不得自己对他们草率点呢。“那要如何才不草率?”
“至少要下个聘礼,请个媒人,办个婚礼吧!”朱混搞不懂明朝人结婚的习俗,不确定地道。
卞玉京停下脚步,痴望着朱混,徐徐地道:“妾身出身低微,从不奢望。”
“瞎说,谁说你出身低微,看我不煽死他个土鳖。”朱混赶紧打抱不平,“你那叫艺术明星。”
“啥叫艺术明星?”卞玉京不解。
“诗、书、礼、乐、戏都是艺术,以此为业或以此为研究对象的人称艺术家,频频上头条的是明星。”朱混最怕解释这类事情,想破脑袋想出这么个解释。
卞玉京眼里充满热切的期盼和向往,那艺术家才有的希冀泛满脸庞,呼吸都在不自觉间急促起来,问道:“先生真这么认为?”
“什么我认为?天下人都这么认为。”
卞玉京眼中刚升起的火苗迅速地熄灭了,颓丧地道:“原来先生是安慰妾身的,想我不敢说行迹遍布天下,可所见恩客可以说遍布天下,未曾有称我等为艺术家者,称一声戏子算是客气的了。”
朱混看着卞玉京变得黯然,心中大为不忍,尤如亲眼看见一朵鲜艳欲滴的牡丹在你眼前变得枯萎,这是对美的扼杀,是极不人道的事情。拍着胸脯道:“相信我,我会让大明转变。也必然会转变。一个不懂得欣赏美、尊重美、爱护美的民族绝对是一个愚昧、落魄、死气沉沉的民族,这可能就是我来大明的责任。”
卞玉京闻言,当真是情浓如水甜似蜜,道:“先生要为我挑战大明天下?”
“已经在挑战了。召你们秦淮八艳为官就是在挑战。”
“这不算!”卞玉京肯定地道,“妾身初闻此讯,都以为阮大人是为了把我等姐妹圈住,找时机以娱权贵!大明百姓是能接受的。”
朱混突然觉得好寂寞,无人理解的寂寞。天地良心,当初设宣传部真没这想法。污人除了不会自污,其它啥都会往污处想。朱混只好岔开话题,道:“且不说它,事实胜于雄辩,历史会告诉天下人的。只是姐姐这半夜跑来倾情,然后咱俩就处在一起了,岂可没有程序?”
“妾身没奢望过要当正房夫人,所以那些虚礼要不要都无不可。”卞玉京洒脱地道。
“啊?!”朱混心里倒是纠结了,卞玉京嘴里说从未奢望过,可眼睛出卖了她,那殷殷的期盼都滴出水来。看着仙子般的容颜,朱混护花使者的冲动蹿上了脑门,拍着胸脯道:“你就是正房!”
卞玉京听了呆住了,猛地抱住朱混的胳膊:“真的,先生?”
“当然!”
卞玉京放开朱混胳膊,抢在朱混前面,后腿一步,盈盈一礼,道:“谢先生抬爱,玉京作牛作马,来世今生,皆来报答!”
朱混被卞玉京如此正式的誓言,弄的没反应过来,赶忙扶起道:“来世谁也说不准,咱只求今生。”
卞玉京柔顺地点点头。
“不过,姐姐怎会来找我呢?”朱混当真不解,不会真是一首歌的缘故。
卞玉京难道羞涩地道:“玉京鲁莽了。当日在画舫,先生那首《我可以抱你吗爱人》不是唱给我的吗?”
“当然是!”
“那就是了,人常说歌以咏志、歌以言心。况且先生国之栋梁,正义之士,在画舫训斥诸功勋如猪狗,玉京为何不来投奔?”
“可你已许与郑公子了啊?”朱混追问,千万不要有法律纠纷啊,万一来个重婚罪那不是麻烦的问题,而是大明的笑话,事关国体啊。
卞玉京何等聪慧,当即明白朱混的担忧,道:“先生放心,妾身委身郑公子,已是天下大乱,急切间欲寻一归宿以安身。谁知郑建德平日与我相处,表现规矩痴情,可一进他家门,何止三妻四妾,妾身当时就不同意同房,闹了一阵,他亦无法,最后与妾身达成协议,用我一使女替代我,放我离去。”
“算不算和离?”
卞玉京拍拍香囊,道:“有文书在此,如何不算?”
“如此甚好!”朱混放下心来,道:“姐姐今晚在我住处歇息,我在武英殿安寝。”
“先生嫌弃妾身?”卞玉京大是不解,从艺近十年,何曾见过看到自己不想吃的男人!
“误解了,姐姐!”朱混忙解释道:“既然做正房就不可草率,以免他日他人闲言,再者你如今可是宣传部右侍郎,正儿八经的公务员、官员,岂能随意?另外我还想赶明儿叫皇上,不,吴王收你做义女,看以后谁还说姐姐出身低贱。如此可好?”
卞玉京感动得无以复加,眼泪哗哗地流,哽咽道:“相公处处为妾身着想,妾身哪有异议,一切听相公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