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锋在白衣女子的指引下,沿着官道一口气策马奔出二十余里。眼前的土道渐渐开阔起来,可以容两辆马车并驾而行。
前面不远有座草棚子,门前的竹竿上斜挂着一块深灰色的布,上面写着一个“酒”字。
“前面好像有家酒楼,不如我们歇歇脚,顺便等等瘦猴他们。”陈青锋说完,跳下马牵着马匹继续前行。
陈青锋这一细微的举动,让白衣女子很是感动。要到楚雄关了,官道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男女共乘一骑难免被人取笑说闲话。她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却不想陈青锋已经跳下马去了。
这人不仅身手了得,心思也很细腻呢。白衣女子心里想着,看陈青锋也是越看越顺眼,就连他奇装异服的打扮也变得特立独行起来。
说是一个酒楼,其实就是露天搭的一个草棚子,四周连墙壁都没有。看样子这“酒楼”也只不过是供来往客人歇脚用的,并不提供住宿。
草棚子外面有一个水槽,上面横着一根套马杆,但眼下已经没有位置了,几匹骏马和两头驴车已经完全霸占住了位置。
陈青锋只好将马匹牵到不远处的一棵槐树下系好,又从一旁的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喂马喝了,扯了一些干草塞到马儿嘴边,没想到那畜生嗅了嗅将脸瞥到一边。
大辽人的骏马都是千里良驹,平日吃的都是上好的草料,干草对它们没有任何诱惑力。
“呦呵,还挺倔。不吃就饿着吧。”陈青锋将干草丢在地上,领着白衣女子朝着草棚子里走去。
那马儿见没人理它,也只得低头刁起几根干草慢慢嚼着。
草棚子不大,里面总共就五张桌子,此刻也已是人满为患,酒香四溢,让人食欲大开。
这些人男女老少都有,大都是从忘漠城逃出来的流民,拖家带口的奔着楚雄关避难去了。
陈青锋异于旁人的打扮,倒也没有引起过多的关注。毕竟望漠城位于大华西北,太平的时候有很多外族商旅在望漠城跑商,金发碧眼的波斯人,还有那些不蓄发的传教喇叭,对于大华边陲的人而言,这些早都是见怪不怪的。
陈青锋环顾四周,发现里面靠近柜台的桌子上还有一个方位空着,于是领着白衣女子走了过去。
刚准备就坐,却听坐在边上的一个短打的汉子道:“兀那喇嘛,一边呆着去,别耽误爷爷吃酒。”
陈青锋回头也没发现和尚,不免有些奇怪的指着自己说:“你们是在和我说话吗?”
好小子竟敢拿爷爷们开涮。坐在右首另一个马脸汉子,解下腰刀狠狠的拍在桌子上:“想活命,就滚远点!”
汉子凶恶的样子,吓的白衣女子连忙躲到陈青锋身后,默默的捻着衣角。
陈青锋一贯是吃软不吃硬。他只当没看见,拉开条凳大大咧咧的坐下,将缴获的九环断头刀往桌上一扔,喝道:“小二,上酒!”
这把刀正是铁木扎的佩刀,铁木扎号称人屠,光是望漠城破城的时候,他就用这把刀斩杀了数百人。虽说有枪在手,但是子弹却是有限,在这个冷兵器时代混,手里总要有把趁手的家伙事儿,于是陈青锋将这把刀带在了身边。
死在这把刀下的冤魂无数,这九环断头刀是一把大凶器,刀上的煞气很重。
马脸汉子们都是江湖上混的,此刀一出杀气扑面而来,马脸汉子都觉得后脖子凉凉的,原本嚣张的气焰,一下子就被压了下去。
但小少爷在此,若就这样认怂,不免会丢了脸面。马脸汉子现在是骑虎难下,不过俗话说人活脸树活皮,在江湖上混的人,命可以丢但脸面却一定不能丢,要不然以后就吃不了这碗饭了。
马脸汉子一咬牙,抓起桌上的腰刀,“噌”的一下抽刀出鞘。
为首一直喝酒的青年人,瞥见九环断头刀刀柄上那几个歪歪斜斜的“汉字”,瞳孔一缩,连忙起身将马脸汉子的刀挡回鞘里。
“不得无礼,坐下吃酒!”
马脸汉子如临大赦,收了刀施施然坐下了,后背衣襟早已经湿透了。
“余某对属下疏于管教,还望兄台海涵。”年青人一拱手,当是赔礼。
伸手不打笑脸人,陈青锋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主儿,摆摆手道:“不打不相识嘛,得空定要领教二位好汉的本事。”
“一定,一定!”年青人笑着道:“今日这顿酒我请,权当赔礼了。”
陈青锋正准备牛逼哄哄的拒绝,一摸衣兜才想起来这个时代应该都是用铜板银子的,他身上现在连个老人头都没有,更何况这些古代钱币。
“你带钱了吗?”陈青锋小声问白衣女子,女子摇了摇头。
陈青锋尴尬的咳了一下,正色道:“兄台盛情难却,陈某要再推辞就是不识抬举了。”
“好勒,客官您稍候。”早已在一旁等候的小二唱了一个肥喏,屁颠的去了。刚刚剑拔弩张的气氛可把他吓坏了,两边都不是省油的灯,真动起手来打烂了桌椅碗筷,遭殃的还是他。
很快一盘酱牛肉和一壶酒就上桌了。牛肉在古代可是比拟鲍鱼鱼翅的存在,因为牛在生产耕作中占据很重要的地位,朝廷明令禁止私自屠宰活牛,如此牛肉在古代也显得异常的珍贵。
陈青锋自顾倒了一碗“酒”细品了一口,皱起了眉头。米酒?这不坑爹嘛。
古代蒸馏技术有限,酒精度数高的蒸馏酒很稀有,一般只在一些规格较高的酒宴上才会出现。而民间多为发酵酒,生产工艺简单,酒精度低,口感也没蒸馏酒那样辛辣,所以“米酒”在民间非常流行。
陈青锋又夹了块牛肉,咸淡适宜,味道还不错。陈青锋点点头道:“不错,姑娘你也吃啊。”
“奴家不饿,公子自便。”白衣女子颔首低眉,并不动筷。
古代对于女子的条条框框太多,想必这姑娘是不好意思和几个男人同桌吃饭。不过,好在这里离楚雄关已经不远了,进了城这姑娘定有吃饭的去处,那便不是他该操心的事了。
想明白这一点,陈青锋便大快朵颐起来。
坐在上首自顾吃酒的余姓青年,自打白衣女子落座,目光便定在了她的身上,只是把玩着手中的空酒杯,连酒也不喝了。
自家公子这副表情,马脸汉子和同伴对视一眼,心中若有所思。
十余名被五花大绑的大辽铁骑拼命奔出一段路,便听见轰隆隆的马蹄声,这种声音他们再熟悉不过了,有骑兵队伍正朝这边赶来。
十余大辽铁骑面色各异,这支队伍不知是敌是友,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铁木扎。
铁木扎心里也犯嘀咕,大军都在望漠城驻扎,养精蓄锐准备择日攻打楚雄关。这股骑兵队来历不明,铁木扎决定躲避一下,但怎奈全身被缚,左边是悬崖右边是荒山,还没等到他们解开身上的裤腰带,这股骑兵队伍已经来到近前,放眼望去有百余人。
来的全是身穿锁子甲,斜跨箭羽的大华轻骑兵。为首一个顶戴花翎的年轻将领一见路中间有几个人,吓得赶紧勒住马,退回大军中。
十几个大辽铁骑见这阵仗,想都没想扭头就往回跑。
“少爷,是大辽人!”一个贼眉鼠眼的家伙凑到年轻将领身旁,兴奋的说道。
“啊……那……那还不撤。”一听大辽人,那将领吓得魂飞魄散,一拽马缰绳便欲转身逃离。
贼眉鼠眼的家伙一把拉住马辔头,提醒道:“少爷,您抓住他们可就是大功一件啊。”
年轻将领一愣神,明白过来,前方大军溃败,他们这支队伍不战而逃,如果就这样回楚雄关,一定会受到惩处。但要是抓几个大辽人回去,非但无过,还能将功赎罪。
年轻将领一张稚嫩的脸变得通红,全身热血沸腾,只见他拔出佩刀怒吼道:“把这些辽狗,统统抓起来。”
身后的骑兵得令,如同猛虎下山一般,嗷嗷的朝着十几个赤丶裸的大辽骑兵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