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外面阳光灿烂,雨后南都的天空是一片洁净的蔚蓝。
来南都已经七天了,晓东第一次发现南都的天空是这样的晴朗。
在派出所的院子里,晓东见到了疤子,疤子一脸的疲惫,而晓东在精神上却自我感觉神清气爽。是啊,实际情况就是派出所的小号单间比城北旅馆的打工仔宿舍干净卫生温馨多了。
铁云区珠峰街派出所是管火车站这一片的,离城北旅馆并不远,晓东和疤子两个人走了半个多小时就到了旅馆。
到城北旅馆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开饭时间,晓东在旅馆大堂匆匆吃完饭之后,就回宿舍睡觉了。来南都的这一周真的是把黑夜当成白天用,仗着年轻身体好,晓东总算把几件事情都很好的摆平了,但人毕竟不是钢铁,更何况即便是钢铁也有疲惫的时候。呼呼一觉起来已经是下午两点了,这一觉睡得无比深沉,把这些天的疲劳都弥补过来了。
晓东提前到达珠峰街派出所,见到了中年警察朱警官和年轻警察李警官。
“小刘,一会你坐我们的车一起出发。”朱警官总是烟不离手,踌躇满志地抽了一口烟,“到了南都火车站后,我们的人会在磁卡电话亭一带伏击,等等目标任务出现后,由你给我们指认。”
“好的,但是我有个建议。”
“你说。”
“根据我的观察,我发现这个人作案频率很高,如果我们能够抓他个现行,我觉得效果会更好。”晓东继续建议。
“你的建议很好,我们会考虑,一会行动的时候,你要注意听从指挥,不要暴露。”朱警官吩咐道。
“好的,你们放心吧。”
三点钟准时出发,晓东跟着朱警官和李警官上了一辆普通牌号的金杯面包车,两人着的是便装,车里面还有三位便衣警察。面包车开了十来分钟就到了南都火车站,在靠近火车站广场离磁卡电话亭较远的路边停了下来。
“洞5你先到磁卡电话亭附近埋伏,假装要打电话,引蛇出洞。”朱警官在车里小声的吩咐。
“是。”乔装打扮后的洞5完全就像一个外地来南都的打工仔,背着一个标志性的帆布牛仔背包下车走了。
“洞6、洞7你们两个在电话亭左右两边十米远处警戒。”发起行动之后,视情况给予增援。
“是。”、“是。”洞6、洞7先后下车,很快融入到火车站的人潮中,两个人不经意地向目标地迂回靠近。
过了几分钟,朱警官看了看李警官,两人点了下头,朱警官说道,“小刘,你跟着我们走,注意发现目标后不要暴露自己,明白吗?”
“放心吧,我明白。”晓东此时的内心世界突然有点忐忑起来,又有某种渴望和期盼。
跟着两位便衣警察从火车站广场的最外沿绕到了磁卡电话亭二十米远处。等了大约半个小时,也没有见到东北口音的出现。洞5在电话亭旁边做出焦急的等人状,想去打磁卡电话,但是又憨憨的好像不懂得该怎么用,无可奈何地又站到旁边去了。
在纷扰嘈杂的火车站广场,晓东却感觉仿佛是在寂静的密林深处狩猎,纷繁的人群就像是风舞飘扬的树叶,这不是猎人关注的焦点。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天色渐渐黄昏,猎物还是没有出现,大家都开始有点沮丧。“如果猎物再不出现,就要收队了,平时每天都可以看见东北口音,怎么今天这小子就成了缩头乌龟了呢。”晓东脑海里正盘算着,突然眼睛一亮,感觉心跳有些加快。
“他来啦。”晓东轻轻地告诉旁边的朱警官,并用眼神暗指东北口音。
朱警官立刻向洞5做出了不易察觉的示意。
洞5果然训练有素,他看起来完全就像个初次进城的农民工,背着那标志性的打工仔帆布牛仔背包,左手拿着一张写有电话号码的皱皱巴巴的纸片,右手在电话键盘上笨拙地拨着,却怎么也拨不通。看见猎物已经接近自己了,洞5拘谨地问道,“老乡,请问这个电话怎么打啊?”
“这个需要买磁卡才能打。”东北口音边说边用眼角余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
“这个磁卡要多少钱啊?”
“300元一张。”
“这么贵啊。”农民工无奈的说,“俺也不能花这么多钱买卡打一次电话啊。”
“你可以拿我的卡打电话,只多加收一块钱就好了。”
“哦,这样好。”农民工转忧为喜,“老乡,麻烦你帮我拨这个号码。”
“好吧。”东北口音帮农民工拨通了。
“喂,二娃吗?我是朱明贵。……哦,我在火车站等了半天了……是啊,我把你家里的卖猪款带过来了,总共有1200元……”农民工说完这话,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大了点,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哦,还要在火车站等三个小时啊,好的,好的,我会注意安全的。”
“我打完了。”农民工把退出来的磁卡还给了东北口音。
“把电话费给我吧。”
“多少钱?”
“加多收1元,一共201元。”
“老乡,你没有搞错吧。”农民工惊恐地看着东北口音。
“是啊,我已经事先说好了多收你1元钱,总共加起来正好201元。”东北口音开始目露凶光。
“老乡,我真没有这么多钱,你就行行好吧。”农民工显然被吓到了。
“你要再不给钱,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你信不信,老子敢保证你走不出南都火车站广场。”东北口音把手插进自己的裤袋,手里仿佛握着一把匕首,“你身上全部的钱都会保不住,还有,到时别怪老子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我数三下,给你最后的机会。”
“三……二……”
“老乡,我给,我给。”农民工完全被震慑住了,摸摸索索地在自己贴身的背心口袋里掏出了200元大钞递给东北口音。
“你不老实啊,还有一块钱呢。”
农民工又找出一块钱递给东北口音。
东北口音左手接过钱,右手拍了拍农民工的肩膀,“行啦,破财免灾,放老实点!”然后漫不经心地走开了。
这边的朱警官做了个手势,就看见几条汉子从几个方向慢慢朝东北口音合拢靠去。大约在离磁卡电话亭有十米远的地方,相对空旷,旅客较少。三名便衣警察一拥而上,将东北口音掀翻在地,其中一名警察很麻利地把东北口音的双手反剪背戴上手铐。
一切都很顺利,东北口音几乎没有来得及哼一声,就被制服了,很快被带到面包车前面的一辆吉普车上。
回到城北旅馆后,晓东又把自己保存的五个受害人的联系方式带到了派出所并交给了朱警官,他对于派出所是否能够破纪念碑抢劫犯的案子,是否确定东北口音就是案犯一点也不关心。
晓东很清楚,即便东北口音不被安上抢劫犯的帽子,也逃不了敲诈勒索的罪名,有没有派出所的表彰真的无所谓,关键是痛快地报了这一箭之仇,心里那个痛快啊……
派出所招待晓东在食堂吃了一餐晚饭,饭盒里面有一份土豆红烧肉、一份焖蹄筋和一份青菜。这顿饭让晓东怀念了很久,派出所食堂里散发出的特有饭香多年之后都在他的脑海里萦绕。
从派出所出来,晓东来南都后第一次有了散步的心情。珠峰街派出所就在飘云山的南坡山麓。飘云山海拔不高,位于南都市的西北部,自古就有“南都第一秀”之称,主峰擎天岭高382米,峰峦叠翠,小溪淙淙,登高可俯瞰南都全城,花江环绕飘云山南麓蜿蜒而去。每当雨过天晴或初春时节,山间云蒸霞蔚,漫山而过,蔚为奇观,飘云山之名由此得来。关于这些知识,晓东早已经在旅游攻略丛书里面搞清楚了,一直很想去登飘云山,找找会当凌绝顶,一览南都小的感觉,奈何自踏上南都的第一天起就不得不为生存而挣扎,哪有功夫和心情去领略飘云山的风光。
今天,或许是抓获那个东北口音报了一箭之仇,亦或许是派出所食堂红烧肉和焖蹄筋的美味,晓东心情大好,萌发了在街上散散步的念头,凭着感觉走到了江边。
花江在南都市区流过,舒缓的流水和两岸绿荫掩映下的红瓦楼房构成了这座城市一道美丽的风景线。傍晚时分,花江两岸临江建筑物上的霓虹灯广告把夜色弥漫下的江面染成了半江瑟瑟,半江红的美丽画卷,不时驶过的船只,让人真切感受到南都的勃勃生机和活力。漫步江边的人们显得优雅从容。这种感觉和在火车站的感觉仿佛是两个世界,或许,南都的魅力正是体现在这飘云山的秀和花江水的美吧。沿着宽阔的沿江观光大堤,晓东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一所大学的门口,走近一瞧才发现是南都大学,在南都大学门口左边围墙不远处有一座古色古香的小楼倚江而立,上面立着“南都棋院”四个鎏金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