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冲虚剑意
自东华帝君造访齐云山后,齐云飞时常与他秉烛夜谈,两人聊得投机之时数夜不眠。然而帝君乃一门之主,在齐云山盘桓了一月有余,终是要启程回东岳山去了。
这日,齐云飞唤来一众弟子,到山门同送东华帝君,云霄身子已经康复,也跟着灵韵来了。
云霄对帝君心存感激,有心上前感谢帝君,却又不敢打断师父说话,灵韵却发现她前后逡巡,面带男色,心里猜出了七七八八,从背后狠狠推了他一把,云霄猛地一个踉跄,险些撞到帝君身上,东华帝君何等修为,右手微微一拂,云霄就站稳了脚跟。
东华帝君与齐云飞等人一齐望向云霄,只见云霄玉面含羞,慌慌张张地说道:“东华上仙、师父,弟子失礼,还请见谅,还请见谅。”
齐云飞不禁摇了摇头,这孩子入门一年,虽说根骨不错,但是性格太过柔弱,表面上是知书识礼,事实上却是胆小如鼠,过于拘谨。他所来何事,在场之人谁不知道,偏生自己嫩生生的。
也就是齐云飞脾性温和宽容,若是换了别人,早就教训他了。
东华帝君心里也十分清楚,看了云霄一眼,道:“孩子,你不必来谢我,我也是适逢其会,若非灵韵求我,兴许我都不会出手,要谢你就去谢你的灵韵师姐吧。”
灵韵倒是机灵,一溜小跑,跑到东华帝君身边,拽着他的袖子说道:“叶师伯最好了,等明年华山论剑之时,我带上这呆子去看你!”
“好好好!”东华帝君哈哈大笑,连说三个好字,说罢就对着齐云山众人一拱手,破空而去。
回到玉虚宫,齐云飞却是喜忧参半,与素音二人坐下之后,不禁叹了口气。
素音大师见齐云飞闷闷不乐,问道:“为何事如此烦忧?”
齐云飞摇了摇头道:“云霄这孩子入门已经一年了,当初我认为他天资卓绝,比他大哥云龙胜过千倍万倍,可是如今看来,云龙乃是内秀之人,已经突破到静虚剑意了,这次与灵毓一同闭关,出关之时,兴许再有突破也未必不能,可是云霄这孩子,性格如此软弱,与冲虚剑意所追求的无我剑道简直是南辕北辙。”
素音大师也点了点头,道:“云霄这孩子确实性格比较软弱,我先前还以为他是受儒家思想影响,过于迂腐,现在看来,确实是与他性格有关。不过他年纪尚幼,别看他现在与他大哥一般身形,其实要比云龙小五岁呢。”
“哎,这孩子身怀先祖秘宝,只盼他能沉心修炼,练就大道,重振我齐云门威。”齐云飞语重心长地说道。
素音浅浅一笑,道:“你也要好好修行,叶师兄不是说丹药一成就邀你同去服用吗?届时法力大增,突破紫虚剑意,就可以达到渡劫期了。”
齐云飞站起来走了两步道:“若是我门中有人可以支撑门庭,独当一面,那我突破紫虚剑意自然是好,可若是届时仍然没有人可以接替掌门之位,那我怎能安心渡劫?”
“船到桥头自然直,你又何必如此担心呢,我等修真之人,倘若如此被世间繁杂事务所扰,想要求成天道,实在是难如登天。倒不如给他们一些时间,假以时日,想必也能成为修为深厚的高手。”
齐云飞心中担忧,却听不进去,一声长叹,拂袖而去。
灵韵自东华帝君走后,便带着云霄回到麒麟峰,到得云霄厢房之后。灵韵才气呼呼地说道:“你这个呆子,呆呆傻傻也就罢了,怎么胆子这么小啊?见到人都说不出话来了吗?”
云霄心中也是苦闷,自从上次昏厥之后,总感觉有些不对了,但是又不明白问题在哪。
“和你说话呢,你发什么呆?”灵韵气的恨不得去拧他耳朵,偏偏云霄个子又高,她够不着。
“师姐,莫要生气,我知道错了。”云霄回过神来,说道。
“哼,我还不知道你,你向来口不对心,嘴上这么说,心里指不定怎么想。也罢,我也不管你许多,明年华山论剑,我一定要去的,云龙大哥也和姐姐去闭关修炼了,你必须要突破冲虚剑意,达到开光期的修为,方能与我们同去。”灵韵厉声道。
“明白了,我会努力的。”云霄低着头说道。
“嘿,明白有什么用,冲虚剑意追求的就是舍身忘我,你能做到吗?”灵韵斥道。
“师姐,你误会我了,我并非贪生怕死,我只是不明白,修行乃是清心寡欲,寻求真我的过程,为何要打打杀杀,为何要化身为剑?倘若是切磋武艺,我倒是能理解,但是切磋武艺何必生死相向?点到为止不就好了么?”云霄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脑中浮现了这些想法,在灵韵面前,倒是无所保留。
“你这呆子,居然在想这个。不错,像华山论剑这样的正道比武,自然不会以死相搏,但是倘若遇到邪魔歪道呢?”灵韵反问道。
“邪魔外道?”云霄奇道:“莫非这在修仙界中也有坏人恶人?”
“我爹说过,人心总有善恶之分,有人的地方总有善人,也必然会有恶人。你凭什么认为修仙界里就没有坏人?”灵韵对云霄的幼稚想法嗤之以鼻。
“我以为得道成仙的人只有正派之人,没想到恶人也能得道。”云霄自语道。
“哼,恶人自然不能得道,”齐云飞推门而入,正色道:“恶人修行,所修之道非我道门无上大道,心怀鬼胎,即使修成金丹,也是妖丹,所谓魔道就是这么存在的。”
原来齐云飞离开玉虚宫后左右思虑,还是决定要与云霄谈一谈,希望改变他的性格。灵韵与云霄所说之话,他在门外全部听在耳里。直到云霄说出自己想法时,才推门进来。
“爹~”
“师父!”
灵韵站起来跑到齐云飞身边,云霄却站起来不知所措。齐云飞摆摆手,道:“坐吧。”
云霄和灵韵赶紧坐下,齐云飞也坐在床边,说道:“冲虚剑意在道家的修行上来说,就是在筑基,既然是筑基,既要讲究炼神,炼气,炼精。我剑宗炼精气神,当然与他处不同,我等以剑为引,以剑为己,以剑为道,何为剑?剑乃君子,光明磊落;剑乃轻鸿,飘渺灵逸;剑乃磐石,坚忍不拔;剑乃正道,斩妖除魔。所以你可明白化身为剑,并非为了杀戮,而是为了除魔卫道的道理?”
云霄听了齐云飞的话,如同醍醐灌顶,恍然大悟。他刚要谢师父点拨之恩,却忽然见胸前绿芒大盛,瞬间把他笼罩在内。
“呆子!”灵韵大惊失色,立马祭出凝碧镜,就要砸向绿光,却被齐云飞拦住了。
“不可!,此乃先天异宝的功效,我们先出去,他顿悟剑意,需要时间。”
灵韵将信将疑,一边走一边不断回头观看,到了门口,把门一关,却再也不走了。
“爹,你先走吧,我在这看着呆子,他大病初愈,要有人看着,免生意外。”灵韵把凝碧镜放在半空之中,往上一跳,坐在上面,说道。
齐云飞笑着摇了摇头,化作长虹,呼啸而去。
厢房之中,云霄如梦如幻,眼前又是那株碧绿色的大树,这次却没有看到人影,就在云霄慢慢走近大树之时,一柄长剑飞射而来,云霄一把接住,仔细一看,原来是三尺桃木剑。
剑乃君子,光明磊落;
剑乃轻鸿,飘渺灵逸;
剑乃磐石,坚忍不拔;
剑乃正道,斩妖除魔。
师父的四句话如同响雷一般,不停在云霄耳边响起。恍惚间,云霄看到了齐云山下的黄金剑阵,那剑阵不断变换,不停演算着周天变化,忽地从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喊,云霄听得分明,那明明是灵韵的声音。云霄立马提着桃木剑循声奔去,不料面前凭空出现一个黑影,拦住了云霄去路,云霄一声大喝,举起桃木剑就刺了过去,那黑影却动也不动,等云霄剑到才迅速出手,一掌拍在云霄腕上,云霄虎口一震,桃木剑哐当一下,落在地上。那黑影也不动手,一击得手,立马往后退去,与云霄保持距离。云霄赶紧捡起剑,凝聚内力,在浑身周边砍了八剑,使出了自创剑法“浑身披剑”,只见剑未到,罡劲先到,一下子崩碎了黑影,云霄大喜,刚要前进,不料黑影倏地一下又出现在面前。
剑者,君子也,磊落有余,灵逸不足,即便坚忍不拔如磐石,也不能伏魔卫道。我今使桃木剑助你补足轻鸿身法,突破冲虚剑意,但是根基不稳,筑基未成,日后必成后患,你好自为之。
话音刚落,面前黑影消失不见,山道、灵韵的呼喊还有黄金剑阵尽皆消散。
原来是一场梦。
云霄缓缓睁开眼,厢房里一切如旧,没有任何变化,但是他明明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自袖中抽出三尺桃木剑,用手一摸,之间淡淡的光芒闪过,桃木剑倏地朝门外飞去,云霄根本来不及开门,哐第一声破门而出。
在门口等着的灵韵正发着呆,却看见云霄自屋中持剑飞出,中射天际,下了一下跳,大喝一声“疾”,踩着凝碧镜就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