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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一次谈判(二)

不用说,亭子中谈判的两方争执不下,都如同斗鸡一般,一方总想跳得比另一方高;四只大眼两相对,摩拳卷袖,互相比赛着把唾沫朝对方脸面上喷!

这一幕早就惊动了蛮营中的兵将,他们都是如临大敌,紧张戒备,随时可能冲上来救援抓人。

这一幕给进行中的谈判再度施加了压力:气势本就不输于人,罗盘山谈判人员们立时被蛮兵们的模样给激怒了,于是跳着脚大骂:“哦,蛮子们,杀人还杀的不够是不是?干脆再来杀个干净,杀完了就省得谈了。”

“有种你来你来,看大爷,皱一下眉头也算枉为汉人!”

双方首席倒是沉得住气。

这两人,或想看笑话,或想看对方能玩出什么花样;于是冷眼看着对方,也不阻拦自己这一方,随他们吵闹!

最后,还是蛮人首席打破两人间的沉默,钦田先对罗代表说:“老这么吵下去,也太不象话了!罗代表你说呢?”

“谁愿和你们吵?既是和谈,贵方总要有些诚意,胡搅蛮缠有什么意思!”

“我们胡搅蛮缠?”

钦田为之气结,不过终是摇了摇头,喝令自己这一边先停下来。

罗盘山这边便也顺消停下来。

大家都有些气喘,于是自觉地抄起面前的杯子猛喝一气。

“也罢,罗代表,贵方对致歉一词的使用和意涵持有异议,此节先行跳过。待商谈后续相关事宜后再来讨论,你看如何?否则今日只怕是吵到日落也没个结果。”

好容易得到罗盘山方面的同意,接下来商谈李前代表的‘善后’事宜。

一方面,蛮人提议,由蛮军头领亲笔手书一封,代表蛮军,对李前代表的不幸表示遗憾、并对其家属表达真诚慰问并作必要的解释说明。

罗盘山方面表示认可了这一举措。

接下来,是物质补偿的问题。两边对这用词又争执起来。

罗盘山方面认为,既然李前代表无辜被杀,应采用赔偿这一说法及相关适用标准;这才能真正做到尽量消弥生者伤痛、化解仇恨。

蛮军方面则坚持无意误伤的说法,既是误伤,则采用补偿一说及相关适用标准。

蛮人方面,有人不满地说:“人都死了,争这个有什么意义?”

罗代表立即抓住话头不放,说:“你什么意思?我汉人的命就不是命?这事不能不论上一论!争这个,岂止是有意义?我以为大有意义!”

说罢抄起桌上的茶壶,又说:“我汉人不差钱,故此也不要什么补偿赔偿,只要个意义。既然你蛮人眼中在意的是那劳什子补偿,那好,我给你,我不但补偿你、我坚持按赔偿的标准补偿好了!但是有个前提:

如今你只管张口莫管其他,待我用这茶壶中的开水,倒进你的喉孔,我就得到我汉人的意义了。至于你的身后事,那算什么?我会写信给你的头领、写给家属,慰问他们、赔偿他们,向他们致歉!”

“就这么办,谈劳什子谈!”

“不知贵方首席你意下如何?”

“罗代表过了吧?论性质你这是故意,怎可与李前代表一事比较相论?”

“我是故意你是无意?你蛮人不在自己国中,无意一溜,竟能溜到我帝国中来,还无意中抢了这罗盘山大片土地、还要无意灭了我罗盘山,这无意无得也太明目张胆了些吧?”

“……”

钦田半天说不出话。罗盘山的是是非非,从上一代蛮王牵扯至今,好象有些说不清;但两国不是一直还在争夺么?蛮国未得充分消化,这便是把柄,便有些名不正而言不顺,底气不足。

再说他怎敢参与讨论这大是大非的问题?为国家还是为公理?

良久,他方才嗫嚅着说:“那不是咱们现在谈谈就能了结得了的,啊,还是就事论事,谈眼前事吧。”

“好吧,如贵首席所愿。”

罗代表又说:“那么,还是请这位仁兄张开口吧,免得我倒开水烫到你的嘴唇……”

钦田大惊,急唤道:“不可不可,罗代表不可造次!有话好好说!”

眼见罗代表闹得实在不像话,自己的长官又懦弱至此,蛮人代表们皆是有些不忿。

又有一人站起来,怒冲怒地道:“什么补偿赔偿,无非是狮子大开口要钱罢了!值当这样么?”

“我先前不是说过了,我汉人国中不差钱,我只要李前代表活过来,那你蛮国做得到吗?”

“……”

“哦,你做不到啊?那你到这里充什么爱国义士?还特么狮子开口,我要是狮子你还有命站在这里扮愤青哦?”

“罗代表,罗代表……还是来谈谈正事吧!”钦田哭丧着脸,连连扯罗代表的袖子劝道。

“唉,钦田首席,你们这两个代表也太楞头青了点;怎么能给你这领导添堵呢,你说是不是?”

“咳,你,你这也……”

“算啦,咱们莫扯远了。钦田首席啊——”

“罗代表你说。”

“这样,也不用争什么致歉道歉、补偿赔偿;而且再怎么争怎么赔,李前代表也活不过来了不是?你看这样,我们不如来个一锤子买卖如何?”

“这是何意?”

“李前代表是我罗盘山上的候补锅头,这么办吧,你们在军中挑个地位相当的送来,以命相抵,这事不花钱、不出力,就算结了!”

“你……”

蛮人这方终于反应过来了,这伙人哪是来和谈的?根本就是来胡搅蛮缠无事生非的!怎么办?自己这一方要是拂袖离去,恐怕又得落个“破坏和谈”的罪名。难受?还不得不陪着他,由他把自己当个皮球一样不断往里充气、直到跳起来甚至爆掉?

却看罗盘山这边,几个人浑若无事,见对方不言语,便也不再去挑逗他们。

罗代表于是云淡风轻,招呼大家用茶。

当然,也不会不顾大节和礼仪。

罗代表端起杯子,平静地在面前划个半圆,他当然不会忘记招呼对手,润润喉,休息一下再来谈。

想不到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有人觉得这一天过得太快;有人觉得这一天真是度日如年。

眼看再谈也谈不出个什么结果。双方人员只好约定明天接着谈,于是都拖着疲惫的身体,各回各家。

“罗罗,情况怎么样?谈到哪里了?”

“老大,还纠缠在李甘的善后事宜这块啊。”

云相一听大喜!——根据进度来看,暗地里的准备工作进展不错。加上又争取到一天时间,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蛮人这边,则要更晚一些。等到斥候营派出的人员背着今天的谈判记录一路飞奔至大营,大巫三人已是等得有些不耐烦。头领和中巫看罢,无语。

大巫便问道:“情况怎么样?谈到哪里了?”

“还纠缠在那人的善后事宜那里、这一天竟然什么没谈成!”

“嗯?!钦田这人是怎么回事!”

大巫疑惑地皱眉问:“不是早就交待过要他速战速决,不要在这个环节被绕住吗?”

头领叹气说,“他还是太老实,着了人家的道了。”

“那怎么办?”中巫问。

“让中巫去,换掉一个副手。”

“先失一局,也只好如此了。”头领说完又转向中巫,问他说:“——中巫你的身体撑得住吗?”

“还行,再说也只得拼一拼了!”中巫决然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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