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江凌岚被韩瑞轩反催眠了,她在催眠中见到的那些幻境通过呓语告诉了瑞轩,似乎应证了瑞轩推测:事业和感情的矛盾摧毁了她的理智。
江凌岚在瑞轩的引导下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她回到了现实中,依然在秋户大学的催眠实验室里面。
她呆呆的望着端坐在沙发上的韩瑞轩,不解的问他:“你是谁,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是你的心理医生,你是我的病人。”瑞轩平静的对她说。
“神经病。”江凌岚倏地站了起来,情绪激动的对瑞轩说,“今天到此为止。”
江凌岚说完就匆匆朝大门走去。
“黑妞。”瑞轩在背后叫了她一声。
“黑妞”是江凌岚的小名,她皮肤并不黑,除了父母几乎没有人知道她这个小名。
“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江凌岚情绪激动的转身问瑞轩:“谁告诉你的?”
“黑妞。”瑞轩又叫了一声她的小名,“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当江凌岚仔细端详着瑞轩的时候,突然惊恐的叫了起来:“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自杀的病人,就在我的办公室里。”
瑞轩站了起来,慢慢的走到她面前,淡淡地对她说:“我并没有死。”
“你已经死了,不要再缠着我好不好?”江凌岚哭着对瑞轩说,“我没能力治好你,是我的错。”
瑞轩觉得江凌岚的心理防线已经奔溃了,是给她正确引导的时候了。就对她说:“我一直在欺骗你,我的自杀是假的,你一点都不用内疚。相信我的话,从这门出去后,你就会想起所有的事情。”
江凌岚试图打开那门,却始终没有勇气,好像门那边隐藏着什么怪兽。
“放松,调整呼吸,闭上眼睛,继续的更放松。”瑞轩对她暗示道,把手轻轻的放在江凌岚的肩膀上,渐渐的江凌岚的身体微微的颤动起来。瑞轩在她耳边轻声暗示说:“你现在回到了爱人的家里。你在一张沙发上坐了下去。你的爱人就在你面前。”
江凌岚脸上泛起了甜蜜的笑容,又进入了梦境。
“你看清了你爱人长什么样子吗?”
江凌岚的表情开始慌张起来,梦呓般的嘟哝着:“他是我的病人,他是我的病人。”
瑞轩轻声的对江凌岚说:“他并没有病,是为了追求你才假装生病的。他因为爱你才骗你的,不是你的错。感谢你这么多年的陪伴,原谅他的欺骗好吗?”
瑞轩看到江凌岚情绪恢复了平静,眼里噙着泪,嘴角浮起了笑容,估计她的心结已经打开了。“现在你面前是刚才那道门,你把它打开,然后就可以回到现实中来了。”瑞轩对她说。
这时江凌岚情绪又紧张起来,面容失色,张大着嘴巴说不出话。
“门后面是什么?”瑞轩问她。
“我看到王少兰躺在地上痛苦的抽搐着,口吐白沫,眼睛和鼻孔都在流血,样子好恐怖啊。”江凌岚惊恐梦呓着。
“你做了什么?”瑞轩问她。
“我把门关了。这是幻觉,不是真的。我回寝室,没管她。”
“王少兰是谁?她住在哪里?”
“她住在我寝室的隔壁。”
瑞轩觉得这个梦境很怪异,是不是和研究生投毒案有关。他对江凌岚说:“你再把门打开,看清楚。”
江凌岚鼓起勇气再一次打开了梦境里的那道门,依然看到王少兰躺在地上痛苦的抽搐着,面色绀紫,七孔流血,吓得她尖叫了起来。
“她已经救不活了,你也帮不了她。”瑞轩对江凌岚说,“你救不了她了,把门关了吧。你现在坐在湖边的长椅上休息,风和日丽,心情十分的愉快。我数到三你就醒来,所有事情都想起来了。”
瑞轩等江凌岚的情绪平稳了之后,就开始数数:“一,二,三,醒过来。”
江凌岚缓缓的睁开眼睛,清醒过来后,看了瑞轩一会,又四周看了看,好像记忆被唤醒了一样,潸然泪下。
傍晚的时候,江凌岚带着瑞轩来到学校附近的沙滩散步,吹吹海风醒醒神。自从江凌岚记起了他之后,大半天下来都不愿意说话,好像两人已经分开了一个世纪,不知从何说起。
“你和我说的都是真的吗?”江凌岚问韩瑞轩。这时太阳已经快要掉入海里,把天边都染红了。
“你指哪一部分?”瑞轩问她。
“你说呢?”江凌岚反问他。
瑞轩想了想,说:“大学那会,我生病的事是假的,喜欢你是真的。”
“那你家里的那些事呢?”
“怎么说呢?我也不清楚。”
“别兜圈子,是不是要我催眠你。”
“这一套对我不起作用。”瑞轩对她说,“其实我没办法和你解释的,除非你自己经历了才知道。”
“我看你的病还没好。”江凌岚满脸忧伤的嘟哝道,“好不容易把你忘掉了,你又来找我干嘛?”
“你是故意要忘掉我的吧?”瑞轩问她,“是怎么做到的。”
“自己给自己催眠呗。”
夕阳下的海滩,宁静而美丽。来自远方天边的波涛,层层叠叠涌上岸来,在沙滩上逶逶迤迤拖出一条条弧线,像是在记录一种无法言语的心情。
“以后不要这样做了,很危险的。我这次只是出来散散心,顺便看看你,没别的。”瑞轩微笑着说,“我相信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什么病痛了,精神上的,肉体上的,都不会有了。”
“你是不是加入邪教了?”江凌岚警惕了起来。
“什么跟什么,我这才是正宗的宗教呢。”瑞轩开玩笑说。
“什么教?我告诉你,你别想拉我进去。”
“我的教是自创的,”瑞轩煞有介事的对她说,“就叫无生死精神永不灭天人一体教。”
江凌岚讥讽道:“这像正常人说的话吗?”
瑞轩呵呵笑了起来,面朝大海说道:“莫说人间苦无常,苍茫宇宙一念中。”
“真没加入邪教?”
“没有啦。瞎猜什么。”
江凌岚松了口气,问他。“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这个问题倒是把我难住了。”瑞轩亲切地对她说,“不过现在我所关心的,是怎么能让你开心起来。”
“看不到你我就开心了。”江凌岚赌气说。
“好啊,我躲在你后面你就看不到我了。”瑞轩说着就站到江凌岚后面去,假装躲着她,把她逗乐了。
江凌岚反身趴到他背上,笑嘻嘻的对他说:“我要你一辈子给我当靠枕。”
“一辈子这么短,有什么用?”
“对于我来说,一辈子已经知足了。”
晚上江凌岚带瑞轩去逛秋户的步行街,欣赏那里一百多年前的欧式建筑。江凌岚观察着瑞轩的一举一动,觉得现在的他确实没什么毛病了,应该是个平凡的普通人了。
她对瑞轩说:“如果我明天一觉醒来又不记得你怎么办?”
“那就不好办了。”瑞轩对她说,“你要是在把我搞丢了,我就环游世界去了。”
“你爸爸真的很有钱吗?”
“我也不穷啊。我把房子卖了也能值个百来万,够绕地球一圈了。”瑞轩对她说。
“不娶老婆了?”
“娶老婆时再找我老爸嘛。再说了——”瑞轩欲言又止。
“什么啊?”江凌岚望着他问。
“我老婆未必会记得我呢。”他原本要说,自己还可以去当和尚;可是到了如今,如果江凌岚要和他结婚,他只能答应了。
“你送我个礼物好不好?”江凌岚问他。
“好啊。什么礼物?”
“你送我一本笔记本,我把你的照片贴在上面,然后写下你的身份和联系方式。这样我每次打开笔记本就能知道你是谁,然后我就再来一次久别重逢,或者说一见钟情。多烂漫啊,是不是。”
“还不如就一起生活,你每天醒来不就看到我了。”
“才不要呢?”江凌岚嘟着嘴说,“万一真把你忘了,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和一个陌生人睡一起,不吓死才怪。”
“没这种事,我完全可以把你治好。”
“我才不信呢。”
于是瑞轩就送了江凌岚一本精美的笔记本,并对她说:“你就把你记得的事都写在上面好了,以后我们的感情就永远不会丢失了。”
“也可以。”江凌岚若有所思的说,“以后你每年都送我一本,到了老的时候都可以堆满一个房间了。”
瑞轩搂着江凌岚的肩膀说:“别傻了,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