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寒蛩不住鸣,
惊回千里梦,已三更。
起来独自绕阶行,
人悄悄,帘外月胧明。
白首为功名。
旧山松竹老,阻归程,
将欲心事付瑶筝,
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小重山》
中秋将进,十五左右的明月当空照。月光如水,静静地洒在大地上,给大地披上银灰色的纱裙。她穿着素白色的衣衫,娴静而安详,温柔而的大方。她那玉盘思的脸。透过柳梢。留下温和的笑容。
尉迟修和程玉儿两人径直穿过程家大院,这段路虽说不远,但两人也足足走了半柱香的时间。一来尉迟修有伤在身,行动不便。二来这月色也极其美丽,直叫人久久留恋忘返。
尉迟修同着程玉儿来到程家祠堂,一进祠厅,迎面是一尊岳武穆全身亮闪闪的铜色雕像。他顶盔挂甲,身着锦袍,端坐帅椅,手按腰刀,目光炯炯,直视远方,似是面对千军万马在点兵遣将,大有“拔剑光寒金人胆,拨云手指天心月”的气势。
尉迟修有些被震惊到,便寻思道“程家不愧为程家,光是这区区雕像肯定也是价值不菲。”
想到这时尉迟修和程玉儿两人便绕过岳飞塑像,向祠厅内行去。只见祠厅中有一张方椅,椅子左右两边各有一个一丈来宽的大轮子,椅子上安然地坐着一位神色黯然的中年男人,正是程峰。尉迟修几日不见程峰,竟不想程峰会变得如此颓然,程峰不过才四十来岁,现在看起来却似七十岁的老者一般。程峰身旁是他的妻子段秀婷,段秀婷今年不过三十五六岁,可是还是如十八岁的姑娘一样貌美如花,身段婀娜,但现在却一副普通妇人打扮,而且眼角还多出了一丝丝的皱纹,显然是操劳过度所导致。
段秀婷见尉迟修和程玉儿两人进到祠厅,用一种十分低沉的声音,似含无限伤心,便开口道:“玉儿,你们来了。”
程玉儿答道:“是的娘亲,我带尉迟哥哥来看望爹爹。”
段秀婷一脸关心地向尉迟修问道:“修儿,你的伤势怎么样了,可有什么大碍?”
尉迟修道:“多谢伯母关心,晚辈已无大碍,只是……程老前辈的伤……”
段秀婷一听得程峰的伤势,眼眶不禁红润了起来,缓缓说道:“你程伯父他……伤势并不太乐观……唉……”
程峰在一旁艰难地微微笑道:“修儿,你别听你段伯母胡说,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程玉儿听到自己的爹爹这样说,两行清泪随着脸颊缓缓流下,尽是伤心之色。
尉迟修向程峰躬身问好,便说道:“看到程家主并无大碍小生也终于能放下心来,不过在下有一事不解,不知该讲不该讲?”
程峰道:“你是我程家的救命恩人,没有不该讲的道理,修儿你想要什么尽管说便是。”
尉迟修急忙地说道:“程家主你误会了,在下岂是贪图利益之人?在下只是想问袭击程家主的是何许人也?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程峰若有所思地说道:“嗯,修儿你为人正直,是个难得的少年。既然你救了我程某全家上下,我也不会对你藏着掖着,那日带头袭击我程家的是那江湖人称‘闪电快剑’的姜玉峰,而他的目的正是我程家多年前寻来的至宝,白玉手。”
此时尉迟修已被程玉儿带到祠厅左侧的太师椅上稳妥坐着,程玉儿在尉迟修一旁站立,小脸蛋儿上的脸色并不大好,显得楚楚动人,但也甚是招人怜爱。
尉迟修此时已经和程峰阔谈起来,尉迟修不解问道:“那姜玉峰是何许人,怎会想抢程家主您的白玉手呢?”
程峰道:“说来也怪,那姜玉峰原本是那东海一派的弟子,东海一派乃是江湖上远近闻名的名门正派,可是这姜玉峰竟会为那二流马帮清风寨做事,这让我实为不解。”
尉迟修疑惑道:“清风寨?那群人是清风寨的?”
程峰道:“没错,那****叫修儿你留了一个活口,方便问话,这些正是从那人口中得知。而且那人还说姜玉峰已是清风寨二当家的。唉,可惜了这么一个武学天才,这姜玉峰若是不入歪路,那么东海一派的下一任掌门之位可是非他莫属了。真是造化弄人啊...”
尉迟修道:“那他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去到清风寨的呢?还坐上了二当家这把交椅,尽做一些打家劫舍的勾当。”
程峰道:“这我就不清楚了,这清风寨的小喽喽们似乎并不知道这其中清风寨寨主和姜玉峰之间究竟隐藏着什么,所以我们从那人口中也并没有探出什么个所以然来。”
尉迟修若有所思地道:“原来如此...”转念间又想到了白玉手,不禁又问道:“敢问程家主,这白玉手究竟是何物,怎会引得这般人的贪念。”
程峰道:“白玉手么,那我先问你,你可知那‘盗帅’楚留香这一号人物吗?”
尉迟修道:“当然知道,就是那手持一柄名为'我当踏月色而来'的花折扇,百年前名震江湖的‘盗帅’楚留香,可他已是百年前的人了,早就命已归西。难道这白玉手……和那楚留香有什么莫大的渊源?”
程峰微微一笑,便说道:“这渊源恐怕谈不上,相传当初楚留香成名之后不久,曾为了这白玉手七进七出那‘非物阁’,只为盗取这白玉手。非物阁当初乃是一位王爷的藏宝阁,其间收藏了不知有多少天地间的奇珍异宝,而且守卫极其严密,堪比皇城。而且相传放置白玉手的房间乃是铜墙铁壁所筑,还专门配上了一副九龙琉璃锁,想要进入就必须得开锁。就算你轻功再好,可是这解锁的本领就不是拿手好戏了吧。”
程峰顿了顿继续说道:“相传当初楚留香为了这一件白玉手绞尽脑汁,好几次潜入都因为这把九龙琉璃锁而无计可施。直到第七次时,在一次机缘巧合下,楚留香无意间结识了千机锁冯家的一位公子。冯家以造千机锁闻名天下,而这九龙琉璃锁正是出自冯家的手艺。楚留香从冯家那位公子口中得知了如何开启九龙琉璃锁的法门后,接着便潜入非物阁,直到把白玉手给偷取了出来。从此之后,白玉手在江湖上名声大噪。”
尉迟修听到此处不禁流露出几分佩服之色,接着便问道:“那这白玉手一定是一件上乘器物,精美得打紧,不然怎会让这楚留香窥寻得如此之久呢。”
程峰却道:“其实不然。这白玉手从品相来看也就只不过是一件普普通通的玉雕而已。尽管玉质上乘、线条优美、雕饰细腻,但其本身价值最多也不可能超过二百两银子。”
尉迟修不解道:“既然如此,那楚留香当时为何还七进七出非物阁盗取呢?”
程峰道:“修儿,你还年轻,看东西并不只能单看其外表或是价值,其实有很多东西或是人都是深藏不露的。”
尉迟修当下一拍大腿,如梦初醒般说道:“这白玉手不仅仅是一件普通玉雕那么简单!”
程峰笑道:“如果只是件普通玉雕,十多年前怎会被我以一万五千两白银的天价购下呢。”
尉迟修顿时间瞠目道:“一万五千两……怎会值这么多……”
程峰哈哈笑道:“值了值了,你们这一辈人恐怕不知道,可是在几十年前江湖上人人都可知这白玉手中藏着一个莫大的秘密,有的人说是一笔宝藏,也有的人说或是一项绝世武学。但是几十年来白玉手辗转反侧经过无数的手,可是却无人参透,接着贪念的人也就愉发地少了,直到十几年前拿出来拍卖,也就被老夫所购到了。”
尉迟修不解地问道:“既然无人可参透其中奥秘,程家主又为何不惜花高价买来,这岂不是亏本的买卖吗?”
程峰略有深意的缓缓说道:“无人可参透?你又怎知老夫我没有参透呢?”
尉迟修心中一证,惊讶地说道:“难道程家主您……”
程峰风轻云淡地说道:“世人都以为这白玉手的秘密永远都无人可揭开,可是却没想到老夫在有生之年有幸能窥探到其中法门,这实为天意。”
尉迟修却不解地问道:“既然程家主你说过这白玉手百年来经过无数人的手,却无人可解,怎么程家主您就能轻易解开呢?”
程峰微微一笑:“这也是天意吧,其实当年老夫购下白玉手后也仔细揣摩过,那时我也没有瞧出过所以然来。只不过,也只能说老夫运气也实在好。有一次去到峨眉山赴宴,回来时在一次机缘下遇见一船夫,那人虽是船夫打扮,但道骨仙风,透露出一股非凡气势,那定是一位隐世高人。正是那人的指点,我才能窥得门径。”
尉迟修道:“既然如此,那白玉手到底隐藏着什么呢?”
程峰摇摇头道:“说来惭愧,虽说我已窥得其中门径,也知道了一些白玉手的作用,但十多年来还是没有寻得最终的那个地方和那个东西。”
尉迟修当下心中极其不解,不禁问道:“那个地方?还有那个东西是什么?”
程峰微微说道:“那个东西是……”
正说到此处,程峰却突然停了下来,脸色微变,过了有几次呼吸,才缓缓道:“有‘客人’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