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希望把握住时间,却没料到时间就像紧握在手里的沙子,明明一动都不敢动,它还是会从指缝中偷偷溜走。徒留我们在原地伤感。
肖诺走后,他们从三人行变成两人游。而许嫣然更是努力学习,在一次综合考试中由于成绩突出,被她们班的老师推荐进入到安心所在的班级,记得当她们听到这个消息时两个人兴奋得旁若无人的手舞足蹈起来,那样子跟中了大奖似的。此后两个人形影不离,无话不说,分享彼此的心事,一起哭一起笑。
“安心,叔叔最近是不是给你施加很多压力?”
安心和许嫣然坐在操场左侧的阶梯上,两个人手上都捧着书,人生所面对的第一个关卡——中考即将来临,她们正在紧张地复习中,许嫣然突然把书放在一旁,偏头看着安心。
“恩。我不想让他失望。”
安心把书放在腿上,伸手揉了揉因为长时间盯着课本导致有些酸痛的眼。许嫣然得到答应,只是微抬起头望着湛蓝的天空,语气有些伤感。
“安心,你有没有想过以后的路?”
安心问言转过头去,却只看到许嫣然的侧脸,眼神里带着迷茫。
“有啊,嫣然,其实我要的并不多,能有你这个好朋友陪伴在我身边,一起走过我人生中的每一时刻,能不辜负父母的期望,考上一个理想的中学,并平稳地读完高中,大学,在结束我的学生生涯之后能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相识一个能和我相濡以沫一生的爱人,在父母和你的陪伴下步入婚姻殿堂,等到老了,儿孙绕膝,好友常伴,人生足矣。”
安心不好意思地看着许嫣然,笑了笑。
“我的想法是不是有点天真了?嫣然,其实我不想做一个太复杂的人,也没有那么远大的抱负,我只想生活得简简单单,快快乐乐地陪在牵挂我和我牵挂的人的身边。这样就是我最理想中的人生。”
许嫣然舔了舔干涩的唇,不确定地回答
“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和你考上同一所中学,甚至上同一所大学。我对自己没那么大信心。”
“可是我对你很有信心啊。只要你努力,就一定能行。”
安心搂住许嫣然的胳膊,把头搁在她的肩膀上。
“嫣然,你相信注定这两个字吗?”
许嫣然问言轻轻地把头搭在安心的头顶上
“相信啊,不然我们怎么就刚好遇到彼此了呢。”
“是啊,我们遇到了彼此。身处于同一片天空之下,挺好的。”
风吹起,发丝飘扬,悄无声息地缠绕在一起。
时间过得很快,在她们终于结束了中考后的暑假期间,安心经过父母的同意,带着许嫣然回了她的家乡,那座小村落。
安心原本打算买两张直达车票,许嫣然却阻止了她,兴致冲冲地说
“安心,你肯定没有试过,不如我们一起骑着自行车去,这样可以一边欣赏沿途的风景,一边锻炼体力。一举两得,怎么样?”
“可是我爸爸他本来就不太同意我自己搭车回去,觉得这一路没有他的陪伴,不安全,还是我拼命保证自己会万分小心,还有我妈妈在一旁帮腔,他才勉强同意。现在还要我去跟他提自己骑回去,肯定行不通,而且我们只有一辆自行车,两个人要一起骑那么长的路,不方便。”
安心皱着眉头说出自己的顾虑。虽然她也对许嫣然这个提议跃跃欲试。
“没事,我们明天才走,而你爸爸妈妈明天要到外地谈生意,肯定没空顾及我们。到时候我们就先斩后奏,骑着自行车出发,等他们知道了说不定我们都到了你家乡了。只有一辆自行车也没关系啊,我们可以轮流来载彼此,虽然时间可能会费多点,但一天总能到了吧。”
许嫣然睁着大眼,看着安心,表情是满满的期待。
“那好吧。”
安心挣扎了好一会,最后咬咬牙,答应了。突然想到什么,问
“嫣然,可是你要跟我回去,你妈会同意吗。”
“她跟叔叔每天都在过二人世界,哪有空理会我,反正我不跟你走,在家也只有自己一个人呆着而已。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来找你,然后就出发。”
“恩。”
两个人笑着挥了挥手。
隔天,安心的爸爸妈妈一大早就出门,爸爸还特地嘱咐安心要注意安全,直接坐车到外婆家,不要乱跑,更不要跟陌生人说话。安心心虚地一一应下。等他们出了门,立马把自行车检查了一遍,确保车子半路不会掉链子。许嫣然背着背包一到,安心关好门窗,两个人做好了安排就开始骑着自行车上路。
她们经过了宽畅的道路,经过青石路,经过油柏路,经过的路面越来越小,两旁的树木越来越多,走走停停,青葱的草木,鲜嫩的花朵,清新的空气,无一不是大自然的风景,微风吹过,轻轻地吹去人心里的疲惫,让人的心不由得平静下来。安心虽然对父母有些负罪感,但经过了这一路的风景,还是庆幸自己之前做了这个决定,她觉得这一趟没有白来。
她们到达安心的家乡时,已经接近傍晚,整个天空被染成橘红色,美得让人移不开双眼。
“这样的天色真美,幸好我来了。”
许嫣然停下自行车,双手打开,闭着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恩,可惜‘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我们快走吧,先去我们外婆家,晚上的天空更美,能看见满天的繁星,那种夜幕是在城市里体会不到的。”
安心说完推了推许嫣然,给她指了一条路。
一对年约六旬,身体依然健朗的老人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一看到安心,急忙拉着她进了屋,仔细打量,眼底满是慈祥。安心也很开心,一面叫着人,一面转着圈圈,还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对着两个老人撒娇,惹得他们哈哈大笑。安心给他们和许嫣然相互作了介绍。之后她们两个人住了下来。
“珍惜青春梦一场,珍惜相聚的时光,谁梦能年少不痴狂,独自闯荡……”
安心一直陪着外公外婆,等到他们睡下才走到院子。远远地就看到许嫣然躺在院子中央的藤椅上,清清浅浅的歌声传来,声音说不出的寂寞。
安心走了过去,在她身旁的另一张藤椅上躺下来。
“安心,你跟你外公外婆的感情真好。我跟我外婆的感情也很好,不过她很早就去世了,我真的很羡慕你。”
“我外公外婆他们也很喜欢你的。”
安心拍了拍许嫣然的手,宁静的夜晚,虫鸣蛙叫,别有一番闲适。
“嫣然,你看,满天的繁星,是不是特别美,我从小到大,最喜欢躺在这看星星,可惜到了城市以后,在隔着厚厚的云层下,我们能看到的也就只有几颗比较耀眼的星星而已”
“是很美。安心,那是什么,怎么一闪一闪的。”
许嫣然突然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惊讶地指着半空中一点光亮,偏头看着安心
“那是萤火虫,我小时候经常一抓一大把,放进瓶子里来照明”
安心看着许嫣然的脸在夜幕下忽明忽暗
“嫣然,这就是我从小生活的地方,充满了我青涩美好的童年回忆。我们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再回去,怎么样?”
“安心,我很喜欢这里,真的,要不我们做个约定,如果哪天我们厌倦了城市的喧嚣,就来这里定居,等到我们老了,就长眠在这片土地上。”
“好”
安心重重地点了点头,两个人相视一笑,朋友不在于多,贵在知心。人生难得一知己。
轻松的日子总是比较容易度过的,安心和许嫣然不知不觉已经在这里停留了半个月左右。在父母的再三催促下,她们才恋恋不舍地跟外公外婆告别,又骑着自行车回到小城。
小城里,恰好中考成绩出来,许嫣然的成绩差了安心一截,她失落地趴在桌子上,
“安心,这下我们没办法上同一所中学了。”
安心只是皱了皱眉头,没说话。
之后填报志愿的时候在父母的要求下填了他们期望的那所学校,那所在小城里名声很好的学校。但到了夜深人静,安心手上拿着私底下从老师那儿多拿的一张表格,犹豫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提笔在表格上填了另一所学校的名字,然后替换掉原先那张,隔天把表格交给了老师。
通知书来的时候,爸爸傻了眼,非要打电话去询问老师,安心连忙阻止他,爸爸有些狐疑,看着安心,
“心心,怎么回事?”
“对不起,爸爸,是我自己偷偷改填了别的学校。我想和嫣然上同一所中学。”
“心心,爸爸对你真的太失望了。”
安心第一次见爸爸那么生气,甩上的门“嘭”吓得她心里直打鼓,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失望?为什么呢?因为我没按照你帮我规划的人生去走?所以你失望了?又或者因为你知道以后可能再也没办法让我事事听从你的安排,所以对我失望了?可是爸爸,我只是走了我自己想走的路而已。
过了几天,就在安心以为这一页已经翻过去了的时候,爸爸告诉她,自己托了关系,希望能把她转进那所学校,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父母,没有哭没有闹,神情冷淡地转身出了门,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觉得周身充斥着无力感。
街口的拐角处,许嫣然轻轻地靠着墙壁,脚随意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两指间夹着一根燃了半截的烟。安心从来没有见过那样子的许嫣然,
“嫣然,你……”
话还没说完,就见许嫣然扔下手里的烟,一下子跑到她跟前,把她抱紧。
“安心,让我这样靠一下,一下就好。”
“怎么了?”
安心感觉到肩头传来的湿意,愣了一下,接着伸手拍了拍许嫣然的背,这样脆弱不堪的许嫣然让她的心疼得紧。
等了许久,许嫣然才松开安心,别过头,胡乱地抹了抹脸,在地上随意地坐下来,安心看了看地上,在她身旁蹲下,许嫣然似笑非笑地看了安心一眼,突然伸手拉了她一把,安心一不注意,跌坐下来,安心鼓着腮帮子,作势瞪了许嫣然一下,倒也没真的在意。
“妈妈和叔叔不知道什么原因吵架了,我劝了妈妈两句,她让我滚,我把家里东西全砸了,然后就滚了。”
许嫣然的声音传来,说得云淡风轻,仿佛毫不在意。安心偏头看去,只是看见她嘴角带着一丝嘲笑。当时的她还没理解“叛逆”这个词,而许嫣然就已经是其中的佼佼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