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就这么看着锦跪在地上宣泄这积压已久的情感——面无表情。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会是我……为什么不幸的东西总会轮到我身上！”他质问着。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神啊！如果这世界真的有你存在，那你告诉我，我到底要怎么做？！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放过我！你告诉我吧！告诉我啊……”
锦对着空荡荡的夜空哭诉，声泪俱下。
“任何生命，只要想在这个世界上生存——就必须不停的吞噬其他生命！”
“这是世界的法则！也是生存的法则！”
“没有人能，置身其外……而你，不过是——”
尽又开口了，他的脸上又恢复了往常的微笑。
笑的如此完美无瑕，笑的令人不寒而栗。
但这次尽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断掉了。
他突然伸手，死死地抓住了锦的脖子。
“咳咳……呵……呵！咳……”锦因为呼吸受阻而无法发出正常的声音。
尽绷住的脸渐渐恢复原状：“你……以为这样就完了吗？啊！”
尽说着猛地摇晃被他单手提起脖子的锦，无力反抗的锦只能任其蹂躏。
他们之间的力量差距还是太大了。
即使是在窒息的边缘，锦依旧没有松开胸口的手——那里，抓着一块尖锐的玻璃。
玻璃的尖头已经刺入了胸口，鲜血从破口处喷涌而出，染红了玻璃——他想自杀。
尽单手提着锦，虽然突如其来的巨变令他震怒，但他并没有阻止锦。
“不…呵呵，我告诉你，在你死之后，我并不会马上就死！
虽然死亡不可避免……但我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我还有时间，去杀光他们所有人！”
“安娜，蒙铸，蒙锻，老爷子！百里——化千！哦不，这还太少了……”
“还要更多！更多！你们学校的每一个人！他们都不是我的对手——我会把他们通通杀死！”
处于窒息与将要昏厥状态中的锦，虽然已经翻白眼了，却还是死死地瞪着他。
“不！不，不可以！你不可以这么做啊！”尽模仿实际上已经说不出话的锦说出了他的心里话。
“哈哈！你是这样想的吗？！我猜就是这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尽说着狂笑起来。
扑通一声，锦在他面前滑着跪倒在地。
原本支持锦要昏死也不放手的力量已经烟消云散。被血染红的玻璃仍旧卡在胸口。
其实锦并不知道，在他的皮下一层虫甲已经感应到危机自动生成。
即使他不松手，也难以再深入半分。
但他不敢赌，他也不确定尽说的是否是真的，但他不敢拿他们的命去赌啊。
“嗬……嗬咳咳……呕！”锦跪在地上痛苦的喘息着，“不，不应该是这样……”
他圆瞪着双眼，泪水从内眼角大颗大颗的掉出，落在地上。
“把包里的肉换了，”尽冷笑着走开，“这人渣的比较新鲜……”
半晌之后，当锦再抬起头来——却早已不见了尽的身影。
第二天。
“哈！”锦惊叫着从床上坐了起来。缓过来之后，他开始环视四周。
这里是——我的房间……不，那昨天我……
鲜血飞溅的公路，哀嚎不绝的夜晚……记忆像是从满是灰尘的箱子里解封的录像带。
那些画面在他脑海中一幕幕闪过。
那都是真的——！
“但是……”锦慢慢地挪腿下床，脚踩在地板上的触感有些不太真实。
“这样的活法……”他慢慢走到镜子前，“真的是可以的吗……”
镜子里他的面容渐渐扭曲。左边的嘴角一点点上扬，右边的嘴角却在向下弯曲。
哭与笑，悲伤与狂喜，痛苦与愉悦……
完全对立的表情同时出现在他的脸上，本来应该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此时却那么和谐。
和往常一样，锦被叫下楼与安娜、蒙锻、蒙铸他们一起吃早饭。
老爷子端坐在餐桌的尽头，自顾自地看着报纸，直到安娜提醒他要冷了，才悠悠放下报纸。
“大家”都和昨天一样。一切如常，没有一点变化。
除了锦，虽然从外表看不出来。
已不能接受普通食物的锦，居然会不舍得放下手中的筷子。
食物因为恶心感噎在喉头——难以下咽。
但他也不愿这样的时光就这么流逝——即使去背负罪孽。
“我说锦，不吃就把你的鸡蛋给我吧！”
“滚滚滚，人家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老姐，偏心啊！为什么我分到的鸡蛋就是最小的！”
“……”
“不行，再煮个给我！”
“行了别吵了，我的给你……”
“唉，还是二哥大方……”
戴上面具之后的蒙铸又恢复了往日的活跃，餐桌上的气氛也随之恢复了。
蒙锻一如既往的偏袒着弟弟，安娜依旧一心钻研雪斋，老爷子也还是一切顺其自然的态度。
……
过了一会儿，老爷子像是想起了什么，放下茶杯对开口说道。
“锦，现在猎人学院的复建工作才刚开始，按照惯例，作为亲历过与虫族战争的未成年人，你已经可以到协会中的小组中一边实习一边学习。”
“直到达到要求后转为正式成员，或者提前自行申请去外地的学院继续学习。这项规定其实也不太合理，是……以前战乱频发时代的产物。”
“但规矩都是死的，我们的民族也从来就不存在法律这种东西。决定全在你手上。”老爷子看着锦说道。
“这样啊……可以啊，那我是就到长老您的组实习吗？”稍作思索后，锦就打定了主意。
“不，我很早以前就申请了组员固定，也不想再增加组员了，照顾不来……你不会介意吧？”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不过这是…为什么？”锦慌忙回答，显得有些紧张。
长老半晌没有说话，他活的太久了，见识了太多的生离死别，“大概是……老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长老从未在人面前展现过他威严的一面，总是缺乏干劲的慵懒样子。
但是面对这样一位老者的时候，锦却会不由自主的紧张。
这被他自己理解为一种对长辈的尊敬和对恩人的感激。
“我给你找了一个有点历史的组，近期因为人员变动需要一点人手，你可以去那里。”
“人员变动？那那个组的实力是不是就不能用以前的战绩来衡量了？会不会不安全。”蒙锻疑惑地问道。
蒙铸也咽下口中的食物：“其实……也没必要把锦送到别的组去吧。”
“我们照顾他一个人还是可以的。”安娜也表明了自己的意见。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是太长，但大家都还是很喜欢这个有一点腼腆的家庭新成员。
“你们这些家伙，真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老爷子呵呵地笑着说，“那个组在最近的十四次的行动中，可是保持着未有一人重伤或死亡的记录啊。”
“相比我们这里的其他组，战损率已经是最高的了。”
只有蒙铸注意到了，老头子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中闪过的怪异光芒。
“是哪个组？”安娜转头问道。
“山组。”老爷子顿了顿，“现任组长申清流……但最值得留意的应该还是——乾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