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盘般的明月终于挂上了树梢,红叶堡的中秋家筵也在后花园摆开。
满是佳肴的桌边只坐了叶南夫妇和我三人,叶南解释道三个女儿早已嫁为人妇,独子叶痕是最小的孩子也于四年前因故离家出走,家中现只剩老夫妻俩相依为命。
席间,一直猛给我夹菜的叶夫人忽然问道:“痕儿,你为何不唤娘?”
我一时语噎,叶南急忙解围道:“夫人,夜深了,你该回房休息了。”说完扫了眼身旁的侍婢,两侍婢立即上前欲搀起叶夫人。
见状,叶夫人紧抓我的衣袖尖声大叫起来:“不要,我不要离开痕儿。”随即她又低下头向我哀求道:“痕儿,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让他们带走娘,娘不要离开你,娘不逼你叫我了,娘不逼你叫我了……”
望着钗乱鬓散、泪水纷纷的慈容,我心下一软,夹了些菜肴放到她碗里,柔声道:“娘,来,吃菜。”
叶夫人刹时止了泪,满怀希翼的说:“痕儿不会再离开娘了,对不对?”
我正不知如何作答,旁座的叶南却接道:“当然,痕儿再不会离开夫人了,他会陪在你身边的。”收到我不解的目光后,他诚恳的说道:“恩公,实不相瞒,自从不肖子叶痕离家出走后,念子成痴的夫人就病了,这一病就差不多卧床一年有余,后来病好了,但夫人就有了此癫狂之症,初时她是逢人就问知不知痕儿在哪,再接着她就成了见谁都当成痕儿,最后发展到整日痴痴呆呆,不发一言,这样的状态一直维持到现在,我想若不是有终有一日会再见到儿子的信念在支撑着她,她恐怕早就……”
说到这,他垂下头叹了口气,再抬起头来时脸上居然有了熠熠的神采:“今日遇到恩公,她忽然又开口说话了,也许是你二人有缘,我希望恩公能认真考虑一下,是否能留在红叶堡。”
言毕,他颇为期许的望着我。
这……我沉吟了,是的,长时间漂泊的我真的累了,而我又是如此的贪恋叶夫人那慈母般的关爱,也许我该……
看出了我的松动,叶南连忙又说道:“恩公,如能留下,叶某将万分感激,否则只怕夫人的病症又会加重。”
知道他在真挚的挽留我,有些感动,我浅浅一笑道:“不要叫什么恩公,我小字云儿。”不说真名,只是怕招来太多不必要的麻烦。
见我默许,叶南大喜,旋即又转为疑惑:“云儿?”
“嗯,我实为女子。”索性挑明,这是明摆着,瞒也瞒不了的事实。
叶南一愣,又一笑,朗声道:“女子也是好儿郎,就冲云儿这份无人能及的风采,也不输与那盖世英雄。”
这叶南一时爽朗豪气,一时细腻体贴,倒像是揉合了南北男子的优点,颇为出众,让人倍感亲切易处。
肩头的重量愈来愈沉,我此时才察觉到叶夫人靠在我身上睡着了。
扶起她,我轻唤道:“叶夫人,夜深露寒,回房睡吧。”
梦中的人不满的攥紧我的衣袖:“叫娘。”
无奈,我又叫了声:“娘。”她这才安然睡去,抱起她,我向叶南示意后,在侍婢的带领下送她回了卧房,转回身再来到后花园时只见叶南正若有所思。
待我入座后,叶南开口了:“云儿,若不嫌弃,给在下做义女如何,在下这样说也许有些莽撞了,但依在下看,云儿似乎并无亲人,一个女孩子家孤身四处漂泊总不妥,而我老俩口也寂寞许久了,不知你是否愿意呢?”
他这样说正好解决了我目前的困境,作为一个客人,我总不能长时间住在这红叶堡吧,而如果答应,我就能再次有爹有娘,这是我渴望了很久的事,一个家,一个心灵憩息之地,可……
“我如此怪异,你留下我不怕有麻烦吗?”有些话问清楚好。
“云儿虽有些与常人不同,但我相信云儿绝非奸邪之人,我是真心想拥有一个像你这样出色的孩子,不知……”
“我愿意,义父在上,请受云儿一拜。”不待他说完,我盈盈下拜,既已决定又何必矫情。
“哈……云儿果然爽快,颇有我的风格,我叶南中年得此一女,此生无憾矣。”叶南开心的扶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