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麻了他丫的。”
刘川儿像一条狼狈的野狗一样挥舞着双臂，气喘吁吁前奔跑。听着后面嬉笑追杀声，犹如半夜听到鬼哭，心惊胆颤。如若自己再跑慢一点，定然被别人砍了。
再说难听一点，刘川儿不是像一条野狗，就是一条野狗——自幼没了娘，父亲又是赌鬼一个。现在给地主家放牛混口饭吃，每个月发的那点散钱还没在手里焐热就给那不争气的爹抢去“豪赌”了。由此也也养成了性格孤僻，看到什么都是躲、怕。就连一只老鼠从脚下窜过，也要吓得蹦三丈高。
刘川儿跑起来头摇摆的像钟摆，余光看到后面三个人早已停下脚步，手扶着插在草地上的唐刀，嘲笑着发疯奔跑中的刘川儿。
“喂……傻子别跑了，你牛还要不要？是让我麻你手指，还是让我砍了牛，烤了吃？”
听到这话，刘川儿一个踉跄摔了个狗吃屎。
“给老子滚过来。记得，是滚，不是走。”一个人抽出地上唐刀，用刀背敲着肩膀，嘴里叼着一根青草朝刘川儿走来。
刘川儿本能告诉自己要跑，腿却不听使唤瘫在了地上。
“给我滚过来，没听到吗？”叼着草的青年站住，指着眼中已经含着泪水的刘川儿，发狠的喊道：“我最讨厌没骨气的男人，呸……你他妈是个男人吗？你可以进宫当太监了。”
“喂……你丫别侮辱太监了。我突然感觉欺负他没有丝毫成就感，就一个妇女都比他有出息。牵牛，还是砍他手指？”
叼草的青年摸着唐刀摇了摇头对同伴喊道：“太他娘的没意思了。牵牛，砍他都浪费爷的力气。”
看到他们牵牛，刘川儿不知哪来的勇气，突然冲了上去，哀求的声音低沉而嘶哑，仿佛说完就要去阎王殿报道：“求求几位大爷放了牛。没了它，地主会打死我的。”
刘川儿不相信地主会打死他，但他相信会让他和他爹生不如死——他见过地主折磨人时狰狞的样子，像地狱里刚受过刑逃出来的魔鬼——这比让他现在死了还难受。
“啪……”
一巴掌打在刘川儿脸上，火辣辣的。突然又感觉脸上凉凉的，原来是唐刀来回拍打着他的脸。
“别给脸不要脸。贼不偷空，盗能抢空？笑话，要么滚，要么死。”
刘川儿捂着火辣辣的脸，听着老牛哞哞声，心中突然产生一股恨意，对着自己的脸狠狠的又是几巴掌，整张脸瞬间通红，肿胀。
“整个世界都抛弃了我，我又何必拥抱整个世界，死了算了，死了算了，死了，一了百了。”刘川儿看着不远处湍流的河水，感觉脑子都是热的：“死了算了，窝囊，窝囊。生活，有什么意思？”
“噗通……”
“老王，你救他可是没人给你钱。就他那死鬼老爹，除了见了钱和寡妇感兴趣，对他这没出息的儿子可是一毛不拔。”
“怎么着也是一条人命，总不能碰到了管也不管吧？河神爷也饶恕不了我呀！”
“说不准河神爷想吃人肉呢？年轻人肉质鲜美……”
“屁，就他那肉，给狗吃，狗都嫌脏。”
“嘴里积点德吧你们，不怕生出来孩子没**呀？”
刘川儿迷迷糊糊听着男男女女说话，自己想开口问自己死也没死，嘴却如被针缝住了一般，沉得像千钧石头压住了。
“老王，他醒了。如果他留下什么后遗症，我看你怎么办？”
“能有啥后遗症？你这婆娘，净吓唬我。再吓我，我让你家里再多个臭小子。”
老王的声音浑厚而爽朗。刘川儿用尽全身力气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五大三粗，光着膀子的大汉，还有一群看热闹的婆娘探头望着他。
“我……没死？”
听到刘川儿说话，旁边的妇女差点就朝他脸上吐痰，一脸不屑与鄙夷：“你死不了，死了谁养活你家那赌鬼？”
刘川儿内心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不说话。回忆以前种种，感觉自己就是一摊臭狗-屎，谁见了谁嫌弃，真不如死了算了。
老王看着刘川儿，叹了口气对众人说道：“散了，散了吧！你们爷们都该回来了，回家造饭去吧！”
看到人都走了，老王踢了踢刘川儿：“小子，快点起来，进屋说话。”
【屋内】
老王上下打量了刘川儿几眼，在破烂的布鞋帮上磕了磕旱烟杆：“你就是阿四家的野孩子？”
刘川儿父亲排行老四，人家都叫他赌徒阿四。
“人家都说虎父无犬子，虎父无犬子的，他怎么就生出你这个龟孙儿子，见什么怕什么，你他娘的连死都不怕了，你还怕什么？”
刘川儿猛然间抬起头，看着老王，嘴里念叨着“死都死过了，死都不怕，还怕什么？”
“你说你娘的还怕什么？怕就怕这辈子都是怂货，都是孬种。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
老王突然一巴掌抡了上去，刘川儿躲闪不及一个驴打滚躲进了桌子底下。混乱中碰到了桌腿，将放在上面的陶碗晃了下来，摔了个粉碎。
“还把老子吃饭家伙摔碎了，你说吧，是留手指头，还是留脚趾头？”老王捏着刘川儿咯手的下巴，又是一巴掌呼在了他脸上。
刘川儿吓得面色苍白，眼睛闭上再不敢看老王一眼，他怕看老王一秒，自己就会被吞噬掉，连渣都不剩。
“怂货，老子真是白救你了。滚，别弄脏老子家房子。连条鱼都不如，真他娘的跟你老子丢人。”说着就揪住刘川儿毛糙糙的头发走到门口，对着屁股又是一脚。
老王一口唾液吐在刘川儿脸上，满脸恨铁不成钢：“孬种，还是怕死。”
刘川儿趴在地上，擦掉那口在脸上的浓痰：“我不怕死……”
本来转过身要进屋的老王听到刘川儿说话，嘴角往上一翘，瞬间又恢复到恶狠狠样貌，踩着刘川儿的脑袋：“你，怕，死！”
刘川儿本能反抗，无奈体力怎么能和五大三粗的老王相提并论。
“野小子，男人就应该有个男人样。滚，什么时候弄死个人了，再来说话。”
